第十七章 哪怕娶隻豬回來做媽的也得認命
區區一巴掌當然摑不倒司宸。事實上他半邊臉紋絲不動地承受了那一巴掌。
他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冷冷地說:“帶著人,滾!”
冰冷與威嚴程度和第一次的逐客令完全不是一個等次。管家從他深沉冷酷的聲調就即刻明白這次是片刻也拖延不得,少爺的話從不打半點折扣。
夏蘇氣得咻咻發抖,說不出話也對這畜生不如的男人無話可說。她今日才算徹徹底底見識了人不可貌相和人心難測不是口頭相傳那麽遙遠。她轉頭拉起已經木然的伊一就往外走。祝凡氣急敗壞地看看這對母子,也跺腳快步跟了出去。
眨眼鬧大的風波驟然又平息了。少了三個人的客廳倏忽間安靜得讓人心髒嗖嗖發寒。
管家膽戰心驚地看看他們少爺,心想怎麽把寶貝如命的少奶奶給掃地出門了——卻見他家少爺似個沒事人,眉目清冷地轉身上樓了。
管家看著看著,感覺忽然就不對了。
不對啊,他家少爺怎麽……變得好說話了?
轉念一想,好像也不對。
少爺怎麽可能被那一巴掌給打到了?依照經驗,哎呦,夏小姐那把爪子落去下去之前就得給廢了。
這麽說、……這麽說,少爺不見怒氣也不見反抗,是……情願受那一巴掌的?
哎呦,哪有人情願白白挨巴掌的!他家少爺今回又抽的什麽風呐?!
回頭又看看他家夫人,木頭一樣杵那兒,少爺被摑了都沒吭聲。
管家整個人更不好了,他淩亂淩亂理不著魂了。
司夫人其實是有千言萬語要說的。
首先,寶貝兒子被打了,做媽的自然是火冒三丈。要不是太過震驚至沒法動彈,夏蘇那一巴掌下去時她早衝上去先扇回兩大耳光再理論。禮貌涵養是做女人時需要的,做護兒子的媽時不需要。敢打她寶貝兒子,她不廢了那潑婦這三十年媽都白當了。瞧兒子那半邊臉頰,她心肝肉疼得不行。
二來,兒媳婦都被人帶走了——不,是沒出生的孫兒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帶走了,她這個日夜盼著司家有後,盼著抱孫兒的奶奶哪能準的。他們司家的人,司家的寶貝孫,隻能在司家。
然而,司夫人真的、確切、實在是,被自家兒子抽風的行為給弄糊塗了。她太震撼了,震撼得失去言語和行動能力。她在想她的兒子是吃錯藥還是中邪了?
本來,這兩口子出了問題司夫人是知道的,鬧騰了幾個月久她也是知道的。不過也沒太當回事。心想再大不了也不過就是夫妻間的小吵小鬧。最主要是她這兒子對這媳婦的態度嚴重影響了她對兩口子鬧矛盾事件的看法。
她這兒子對這媳婦,比那心肝眼珠子還要寶貝。結婚兩年了,那個親密熱乎勁時常惹得她這個做媽的恨得牙癢癢,總要氣一陣罵一陣。她根本不可能想過有一天她的兒子會對著這麽寶貝的媳婦那麽寡淡自然地說“噢,不要”。
當初結婚,兒子是直接來跟她這做媽說的,而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她這兒子已經跟伊一相識戀愛快一年了。他不是請求她的同意,更不是征求她的意見,他隻是對她宣布,告訴她他要結婚。然後,他把伊一這個女孩子的情況簡單說給她聽。
家庭、出身、工作、生活圈,一個詞,普通!
這樣的條件,理所當然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拒之門外的。
但她的兒子連她對這個女孩拒之門外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在她開口之前就將這種拒之門外的一切可能性給截斷了。
他說:“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的老婆隻有也隻會是她一個,一生不變。你該知道的我說你聽了,不要在我背後搞多餘的動作。媽,你知道你瞞不住我的。不甘心,盡管試試!”
還沒進門的兒媳就霸占了兒子,做媽的心裏頭是千千萬萬個不舒坦。更別提兒媳還是那樣差的條件,司夫人恨不得將這個未曾謀麵的女孩給紮紮實實修理一頓然後丟到哪個窮山僻壤去活該她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
但司夫人不敢!她恨、不甘心,但她又得甘心。
這是她兒子喜歡的人,要的人。她就絕對動不得!她的兒子她也許摸不清他心思,但她知道他是哪類人。不在他麵前作死就不會死。所以,她甚至不能像個做媽的,拿出媽的威嚴,怒而拍桌對兒子說:“你敢要那個女人,老娘就沒你這個兒子!”
噢,這話愚蠢得。簡直了!
世界那麽大,她這兒子天高海闊,他不在乎。不過就是不叫媽而已,叫什麽都一樣。前人創造母子關係叫法時用了“媽”這個字,換上其他千千萬萬字,叫做阿豬阿貓阿狗,媽不照樣是媽?看看,到最後扒啦扒啦心裏淌血的隻會是她這個媽而已。
司夫人很心塞。她在商界叱吒風雲,出了名的女強人,高冷形象快修煉成仙了。沒有敗給過任何人,卻獨獨要敗給自己的兒子。她五十多歲的人,別人讚她精通保養之道,貴婦做成貴少婦。殊不知她眼角的三條魚尾紋正是她這個孽子給生生氣出來的。
為什麽兒子就是不理解她這做媽的都是為他好呢?司夫人常常想著自己年紀輕輕就死了老公,一個人獨自撐起偌大的司家產業,含辛茹苦撫養大兒子,到頭來兒子成家立業,要娶妻了,做媽的卻連吭個聲說點意見都不行,世道真是沒天理。
兒女都是父母的劫!司夫人怨一時恨一時、惱一會怒一會,到了最後又往往隻剩一聲歎。有時候甚至還得自個兒安慰安慰自己,不甘心又如何,她強不過兒子,就得任由兒子折騰。別說他娶了個她不喜歡的媳婦回來,他哪怕娶隻豬回來,她這個做媽的嘔盡一口老血後照樣得咬牙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