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叫你有個混賬老爸

  電話是夏蘇打來的。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人不好的時候，刺心的事也挨個接著來。


  這會兒，伊一還真不想接夏蘇這個好閨蜜的電話。忖就忖在，夏蘇和司夫人在氣勢方麵實屬同道中人。這兩人的厲害所用之處全然不同，可要命的是在應對這兩人時都充滿既無可奈何但又非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行的強迫感。


  換言之，這電話是她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


  伊一略為苦惱地撫撫眉心。這似乎不是個好習慣，但不知為何就染上了，隻用了一天的時間——三個月前司宸離開她的那天。


  點了接聽，伊一以幾乎稱得上大家閨秀的溫和說：“阿蘇。”


  夏蘇和斯文淑女這一套打娘胎出來就是絕緣的。她聽著人家哼哼唧唧像個蚊子說話能把人上上下下罵個遍。伊一的尾音未回落，她中氣十足的炮轟就轟過來了：“說！那個渣男死回來了沒？你到底打算怎麽樣？”


  伊一又揉了揉了眉心。這個炮轟真是——


  就算她的老公對她不好，這麽肆無忌憚的渣男渣男的叫，她也很不是滋味的好吧。


  夏蘇對她那點腸子摸得比啥都清，“呸”一聲罵：“你少來！老娘叫渣男簡直他娘的客氣了！你說說你爭著做個賢妻良母有什麽好？混得還不如那橫行的小三小四。還本事了，巴著護著那個渣男幹什麽？腦殼長草了還是塞大糞了！”


  伊一隻能默默的繼續按著眉心。


  夏蘇說朋友的作用他娘的就隻有兩個：兩肋插刀和把酒言歡。一個是在困難時披荊斬棘在所不辭，一個是在開心時縱情分享歡樂無限。


  所以夏蘇的朋友是不能夠被欺負的。


  司宸辜負了伊一，夏蘇這顆上了保險的炸彈“嗞”一下就燃了著火點，轟天震響的炸開來了。


  伊一沒聲響，夏蘇折騰半天不得勁，脾氣不通暢，劈頭吼：“說話啊，笨女人，腦殼真成榆木疙瘩啦？”


  伊一哭笑不得：“我這不是聽著你訓話完嗎？”


  “呃、”夏蘇嗆了嗆，哼哼放氣：“我說完了。”


  伊一笑歎。她想，夏蘇的“朋友論”也許還缺少一點，朋友的好處還在於，不管何時想起時，心底總有份溫情在蔓延。這恐怕才是它最大的用處吧。


  夏蘇看不慣她相信著世上所有美好的心態。但伊一覺得很慶幸，這樣更容易幸福。就比如，她聽著夏蘇威風凜凜的罵聲時，從沒有辦法掩飾自己輕鬆的心情。


  伊一滿目柔情地撫上自己的肚子，微微笑著說：“阿蘇，我懷孕了。”


  孩子帶給她的幸福，她希望她的好朋友一起分享。


  電話那頭的夏蘇“哦”一聲，隨即似大夢初醒的失魂人。伊一聽到她從那二十八樓高的大廈辦公室裏麵的那張辦公桌的座椅上蹦躂起來，不知是碰到膝蓋頭還是手肘彎而發出的嚎叫，然後便是粗暴的“我叉你娘的”！

  “你懷孕了？”驚訝不已的夏蘇揚高她的大嗓門。


  “你是激動還是生氣？”


  “我問你懷孕是不是真的你岔什麽話題！”


  伊一歎氣：“你的反應讓我很不確定啊。我這孩子不一定討你喜歡呢。”


  夏蘇頓時就笑了：“哎呦，阿一，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聰明。你肚裏那塊肉又不是你一個人弄出來的。摻著渣男的基因呢，我隻要想到這點，這會兒就掂量著等小鬼頭出來時沒準先給他一巴掌，跟他說‘叫你有個混賬老爸’！”


  “我的孩子很無辜。”


  “那沒辦法。做老爸的造孽，兒女怎麽能置身事外？”


  “你這是強詞奪理。孩子身上也有我一半的血呢，你又怎麽說？”


  夏蘇思索兩秒：“我隻喜歡他一半行不？”


  伊一：“……”


  我的孩子還能掰開不成！


  和這渾人說不通。伊一很幹脆地掛了電話。


  麵對這斷音的電話，夏蘇瞪著眼愣了半響。


  “敢掛我電話！行啊。”夏蘇嘟噥了一陣，飛快地在智能鍵盤上點了一連串數字，然後像個女王一樣霸氣地對著接通線的那頭說：“祝凡，晚上下班在門口等我，到一妞那裏一趟。”


  報社這會兒忙得熱火朝天的，苦逼的祝凡剛逮著點空把早餐啃到一半的麵包往肚裏填。接到夏女王的電話，塞得滿滿的嘴巴嗯嗯唔唔的未來及出聲，電話“啪”的又掛斷了。


  祝凡莫名其妙了好半響，回過味來既無奈又好笑。往伊一的空空辦公桌望去，又憂慮地歎了歎氣。


  伊一和司宸的那檔子事最初還是他察覺，然後跟夏蘇提的。夏蘇當時蹦嘎得像撒地的豆子似的，摳下一邊高跟鞋嚷著就要找司宸算賬。


  說起來世事不可思議這話真不假。當初伊一和司宸在一塊，連夏蘇這個見識不凡、尤其在男人身上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的骨灰女王也相信司宸此人——境界已達連出軌都懶級別。


  事實果然勝於雄辯啊。眼下很難確定司宸是不是真的出軌，但毫無疑問，他的確變了。他對伊一的態度，前後對比，隻一詞可概之：天差地別！

  這個天差地別，正是伊一的痛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