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花市
賀姑母再也沒有在宋家露過臉。太後的病在太醫院一幹人的努力下，情況總算穩定下來，蕭訥的病也得到了控製。
前後忙碌了半月有餘，宋景然終於得到休息。
可惜已經過了琳琅的生日，他原本想琳琅生日的時候帶她出去好好閑散一天，沒想到竟然連這麽個小小的願望也沒有達成。
這裏已經九月中旬了。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加上接連晴了有五六日，秋風拂麵，溫暖的陽光也驅走了前些日子帶來的陰冷和潮濕。
“你收拾一下，跟我出去走走。”宋景然叫住了正忙著包藥的琳琅。
“馬上嗎？”
“對，馬上。”宋景然點頭答應。
“我們要去哪裏？需不需要帶診箱？”琳琅笑問。
宋景然搖搖頭，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帶琳琅出去走走，別的打算也沒有。
琳琅回了自己住的屋子，冬青幫著她換了身出門的衣裳。荼白鑲薄荷綠滾邊的馬麵裙，鵝黃色繡卷草紋的圓領對襟上襦。腰間掛著噤步，繡花荷包。發辮也被冬青重新梳過，挽了個少女樣式的小髻。鬢邊簪了一朵橘紅色的堆紗花。
琳琅伸手就要將那朵花給摘下來，冬青阻攔說：“小姐，這朵花很好看，中秋的時候您戴過一次，往後您就再也沒戴過了，白白放著不是可惜了麽。您長得好看，這樣豔麗的花也壓得住。”
琳琅隻怕讓師父久等，她忙道：“行了，就這樣吧，隻怕師父等久了。”
冬青笑了笑，又將一對碧綠的耳墜與琳琅戴了。碧綠的顏色和裙子的薄荷綠倒也相得益彰。
收拾齊整後，她出得門來，果然見宋景然站在院子裏，她心中有些歉然快步上前道：“都怪冬青囉嗦，讓師父等久了。”
宋景然扭頭看了琳琅一眼，然後說：“不礙事的。”琳琅昔日在家不怎麽打扮，今日一拾掇倒是個足以讓人眼前一亮的標致小姐。他有些恍惚，這還是去年剛到家時，那個處處謹小慎微，畏首畏尾的小姑娘嗎？一轉眼小姑娘也長大了。
“師父，我這麽穿很奇怪嗎？果然還是不能戴這朵花……”琳琅就想著把花取下來。
宋景然阻攔了她：“沒什麽奇怪的，這花和你很相襯。”
琳琅這才作罷了。
老韓駕著車，琳琅就隔著紗窗看街市上的場景，她不知道師父會帶她去什麽地方。她性子本來就安靜，在書房裏就能呆一天還不帶挪地方的，不過師父帶她出來玩，她卻比什麽都高興。
車子慢慢地出了城，一直往南而去。
出了城後，眼前的綠意也就更多了起來。宋景然索性替琳琅撩了簾子，讓她更好地看外麵的風景。
陽光透過密密地樹葉斜灑下來，葉子已經不似夏天那樣的碧綠。遠處有一片片金黃色的稻田，風吹過，稻田連綿起伏倒像是起伏的水麵。稻田裏有農夫們在忙著收割。
琳琅想起什麽，她突然扭頭問道：“師父有沒有置些田產？”
宋景然回答道：“這個倒沒有，我也沒那麽多閑暇去管地裏的收成。再有京郊的地可是寸土寸金，有錢也不見得能買到。”
琳琅笑著點頭說：“是呢，師父還想將來致仕後榮歸故裏，不願意在此留下太多的牽絆。”
“榮歸故裏？你也太抬舉我了。”宋景然淡淡一笑。
“師父名滿天下，等到您將來致仕之時難道還不是榮歸故裏麽？”
宋景然心道前世他還沒等到功成身退就已經撒手人寰了，今生能等到順利致仕，然後回到故土的那一天？這些年他在太醫院裏領著該得的俸祿，偶爾接點外麵的活，掙的銀兩不算少。不過那些錢大部分他都放進了錢莊。沒有置更大的宅院，也沒有置什麽田產、鋪子。他隻是個純粹的大夫，不是商人，也不是地主。他一心都撲在治病救人上，實在沒有更多的閑工夫去顧別的事。他的日子過得很純粹，好友毛明友曾經還嘲笑過他不會過日子。
目前這樣他倒也滿足，所謂小富既安，掙那麽多錢做什麽，他不想將心思花在別的地方。
“對了，師父說將來想開家醫館，那家醫館將來肯定是最受歡迎的一家，生意一定不錯。到時候我也給師父打下手，不要什麽月例，能賞一碗飯吃就夠了。我一定努力不會砸了師父的招牌。”
“你還真的打算一直跟著我？”
“那是當然，我就認定了師父……”琳琅說這話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可在宋景然看來依舊是個孩子。他隻是笑了笑。
車子走了許久終於停下來了，兩人下了車。宋景然帶著琳琅進入到了一處山莊裏，剛進山莊門口，琳琅就嗅見了一股濃鬱的菊花味。
順著石徑往內而去，過了一道月亮門，卻見內裏不少的人，熱鬧得猶如集市一般，而這些人是來參加菊花會的。或是養在打花壇裏，或是做成盆景擺到花架上，那些五顏六色的菊花開得如此絢麗奪目。
琳琅隻恨少長了一雙眼睛竟看也看不過來。
宋景然擔心她走丟，到一直牽著她的胳膊，又熱情地與她介紹：“這是萬壽菊，這是大麗菊，這是翠菊……”
“師父認識得真多。”琳琅心中佩服，她師父竟然能記下那麽多的名字。
“以前來過這樣的場合嗎？”
琳琅搖頭，兩世的記憶裏加在一起，她也沒有出席過這樣的盛會。
琳琅在一盆粉色的菊花前站定了，那菊花碩大無比，花朵足有吃飯的碗口大。琳琅擔心纖細的枝幹能不能承受住如此碩大的花朵。
“這一種叫做醉瓊芳……”
宋景然的話音才落，一旁的男子立馬笑道：“這位爺倒是長了一雙慧眼，這的確是醉瓊芳，是南方的品種。我們北方這兩年才培育成功。爺要是喜歡的話，就賣你了。”
宋景然忙問：“如何賣？”
“不貴，五錢銀子一盆。”
五錢？！琳琅忍不住咋舌，這還不貴啊。五錢銀子夠家裏一天的吃喝了。用來買一盆花多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