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數脈
蕭訥的話讓琳琅一頓，她問道：“您就不怕我出個什麽差錯，然後加重您的病情嗎？”
蕭訥微笑道：“你師父都相信你，我難道不信你？我都這個樣子了，也不求什麽。死馬當活馬醫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琳琅還是有些心虛，旁邊看著的人也替琳琅捏了一把冷汗。
要灸的穴位不多，也不困難。她試過一次的，位置記得清清楚楚。不能猶豫，不能再依靠師父，她遲早有一天要出師。琳琅心中堅定了信念，不能再遲疑下去了。找準穴位後便輕刺了進去。
蓮舟見了，心中卻是忐忑得緊，不安地朝琳琅看了好幾眼。
賀琳琅在插下第一根針後，後麵的幾根針就再沒遲疑過。
該灸的穴位都灸上了，琳琅終於沉下心來。她朝床上的病人看了一眼，蕭訥的目光看向了窗戶，也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麽。
琳琅有些不安地詢問道：“殿下覺得怎樣？”
蕭訥說：“溫熱，有微微的刺痛感，和以往沒什麽區別。”
後麵半句話很大部分安慰了琳琅，她點頭說：“那就好，有什麽不適的您一定要開口。”
“勞煩你了。”
這個慎親王還真是待人客氣，一點皇親貴胄的架子也沒有。琳琅微笑道：“不勞煩，這是我應該做的。最近氣候反複，忽冷忽熱，添了不少的病人。殿下這是宿疾了，每年更換季節的時候容易犯病，師父說您這病三分藥，七分養。關鍵還是在一個養字，您年輕，複原快，要有信心。”
琳琅聲音清脆，說話語速不快不慢，嗓音好聽，帶著幾分嬌俏的韻味，蕭訥有些分神。
琳琅低頭去收拾診箱，躺在床上的蕭訥突然問了句：“你將來想要當醫女，想要入宮嗎？”
琳琅心中詫異，她忙抬了頭，正好迎上了蕭訥的眼睛。他的目光帶著幾分探詢的意味。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血色，薄薄的嘴唇依舊有些發紺。
蕭訥這句話問得有些沒有征兆，琳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蕭訥見她沒有作答，他又問：“你還沒想好嗎？”
琳琅點點頭。蕭訥又問她：“你為什麽要學醫？”
“是想學點東西，不想這一輩子草草就過去了。我好手好腳的，學點能用得上的，不想隻當個米蟲。”
蕭訥聽了這些話隻是覺得新鮮。他似乎並不感到厭煩，依舊和琳琅道：“你年紀不大，又是個女孩子，難得你有如此的思想見地。將來要是想進宮當個醫女的話，你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打通關係。”
琳琅倒也接受蕭訥的好意，她微笑道：“好啊，有了殿下這條路子不愁將來。”
“其實以你師父的名聲，以你的聰明能幹想要通過醫女的考核那不是輕而易舉麽。”蕭訥的話音才落，卻引來一陣咳嗽，胸口劇烈起伏著，喉間發出了一陣陣的哮鳴聲。
琳琅見他突然有了症狀，心裏有些擔憂暗道莫非是自己穴位找錯了，沒有灸對地方？她趕著從箱子裏取一個黑色的小瓷瓶來，揭開了蓋子，讓蕭訥深深地吸了兩口。漸漸地症狀才慢慢止住。
琳琅的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汗。
蕭訥平息下來又繼續和琳琅道：“你別擔心，我這病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犯，你師父給我醫治的時候也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他看得出自己心虛了，琳琅掩飾道：“我知道的。”
“是麽？”蕭訥唇角掛著笑意，他腦袋一偏又看向了窗戶。
外麵又是風又是雨的很冷，琳琅道：“今天天氣不好，可不能開窗戶。殿下要是吸入到那些冷氣，一刺激隻怕會喘得更厲害。”
“我知道的。”蕭訥並沒有抱怨什麽。
等待時候差不多了，琳琅取了艾針。接著又與蕭訥把脈，在她給蕭訥把脈的時候，蕭訥一雙眼睛就盯著琳琅瞧，琳琅心裏好不自在，她值得側了臉，並沒有和蕭訥對視。
“你師父的脈息是整個太醫院最好的，你把出什麽來呢？”
琳琅答道： “數脈。”
蕭訥不通醫理，自然也不清楚數脈是什麽。他道：“是麽。”
琳琅低頭去將那些艾針都收撿起來。一旁的丫鬟要替蕭訥蓋好被子，蕭訥卻不願意再躺著了。他緩緩坐了起來，默默地看著琳琅忙碌的身影。
蕭訥柔聲道：“辛苦賀姑娘跑這一趟。”
琳琅施禮說：“師父所托，不敢懈怠，還請殿下好生保重。”
蕭訥點點頭道：“我讓人送你。”他便吩咐左右，琳琅抬頭看去，卻見蕭訥依舊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在烏發的映襯下，越發顯得他那張臉更加的蒼白。他眉眼細長，容貌俊秀。黑的是發，白的是衣裳。此番形容倒像是那畫稿上描繪的男子。琳琅心中第一次覺得美人這個詞語也可以用來形容男性。慎王殿下就是一個病美人。
琳琅在蓮舟的引領下出了吉祥樓。
琳琅懷著心事回到了宋家，剛下車，冬青就稟告與她：“小姐，姑太太來了。”
琳琅愣了一下忙問：“哪個姑太太？”
“就賀家的姑太太啊，哪裏再鑽出別的姑太太。”
琳琅心道她來做什麽？她來宋家一些時日了，賀家的人一直沒有露麵，今天姑母突然到來這是為何？
“師父呢，回來沒有？”
冬青說：“怎麽可能這麽快。秦媽媽在跟前說話，您還是趕緊去見見她吧。我瞅著她臉色有些不好，您陪著小心。婢子與您一道過去。”
琳琅也來不及去更衣了，她帶著一身的秋雨的濕潤去了東廂。
秦媽媽正陪著賀姑母說話，直到賀姑母見到了琳琅，她臉上才有了笑容：“琳琅回來呢？”
琳琅福身道：“讓姑母久等了。”
賀姑母含笑說：“可不是久等了，我茶都喝了兩盞了。這宋家的茶還真是好茶，是宮裏出的東西吧？”
秦媽媽笑著回答說：“這是我們老爺買來專門待客的。”秦媽媽才舍不得將宮裏的貢茶拿出來接待這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