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擔憂
琳琅知道宋景然馬上要入宮了，她幫著將熨燙好的官服拿了過來，要伺候宋景然穿衣，宋景然卻拒絕了她：“我自己能來，你又不是我的丫鬟，不用伺候到這個份上。”
宋景然自己穿好了衣服，琳琅又趕著將診箱檢查了一遍，然後交給了盧嘉。
“此去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你別等我，該睡就睡。”宋景然有些擔心這個傻姑娘會為了等他不睡覺。
琳琅點頭說：“我知道的，也請師父好好保重。”
“沒事的，沈妃又不是初次生產，這一胎也該瓜熟蒂落了。前麵有穩婆，有宮女，有醫女，我能幫上的忙並不多。”
嬪妃生產，確實和太醫沒多大關係，但就怕生產時有個什麽意外，有太醫在也多一份保障，但隻要和後宮扯上關係都不是什麽小事。琳琅雖然沒有入宮，但其中的厲害關係她是極清楚的，所以心裏不免替宋景然擔心。後來又想，她所知道的那一世裏，宋景然一直順風順水，往後好些年都是京城非常有名氣的大夫，也沒聽說他因為這些事受過牽連。
琳琅心中稍安，她候得宋景然上了轎，又目送他的轎子出了巷子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秦媽媽勸慰她說：“賀姑娘不必擔心，你要相信老爺的醫術。”
“生孩子這事和醫術的關係不大吧。”
“那就看沈妃的造化吧。沒事的。一會兒好好睡一覺，明一早說不定就收到好消息了。這第二胎肯定快。”秦媽媽笑了笑，她又和琳琅道：“當初我生蘭蕙的時候也沒受過多大的難，發作前一天還在地裏幹活。第二天就腰疼，然後見了紅。上午發作，天黑前蘭蕙就落了地。”
可是宮裏嬌生慣養的妃子怎能和下地幹活的農婦相比呢，琳琅想起母親和她說起過生她時所受的磨難，她心中就一直懸著心。
自宋景然走後，琳琅做什麽都沒心思了。要是她這個時候也能跟著入宮去，能在一旁幫幫師父就好了。
直到三更天，也不見宋景然回來的消息，冬青在跟前勸道：“小姐，您還是去睡吧。等也沒用，睡一覺起來肯定就回來了。”
她確實不能熬夜了，琳琅放下書，她揉了揉發沉的眼皮，打了個嗬欠準備睡覺。
隔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她一睜眼就叫來了冬青：“師父他可回來呢？”
“沒有。”
這句沒有讓琳琅徹底清醒了，她連忙坐了起來，有些緊張道：“不是說生第二個會很快嗎？為什麽一晚上了都沒生下來。”
冬青說：“有的快，有的慢，情況不一樣。小姐別擔心。”
她哪能不擔心啊，聽師父老人家說沈妃的身體不好，懷孕這些日子時常吃藥，隔三差五地喊師父進去，好不容易熬到瓜熟蒂落了，看樣子也沒那麽容易。
這一天琳琅幾乎望穿秋水，不管做什麽，她都沒什麽心思。
除了她，別人也都是人心惶惶的，沒個安定。
從早起日出，到午後變天，還沒到傍晚，雨就下來了。嘩啦啦的雨滴拍打著瓦片，那些清脆，然而聽起來卻並不悅耳，反而讓人心生煩躁。
琳琅聽著這惱人的雨聲竟然一夜無眠，她翻來覆去地，一直等到外麵遠處的雞鳴，她才問了句旁邊的冬青：“現在天亮了嗎？”
冬青卻沒有回答她，琳琅隻聽得粗濁的鼾聲傳來。琳琅攬衣而起，來不及梳頭，趿了鞋便撩了簾子走了出去。
雨不知在幾時已經停了，東邊已經露了魚肚白。主屋那邊依舊一片漆黑，什麽動靜也沒有。他還沒有回來！
琳琅了無睡意，她就這樣坐在門檻上，看著東邊的雲彩一點點地變白，看著樹梢上的鳥兒喧鬧起來。晨光微亮，新的一天很快就要降臨了，遠處的雞鳴再次響起，遠遠的似乎打更的聲音。
現在應該是五更天，馬上就要卯時了吧。屋裏屋外一片寂靜，天色微亮。她竟一點也不害怕。
也不知坐了多久，後來聽見了拍門的聲音。琳琅豁然站了起來，她以為自己恍惚聽錯了聲音，那拍門聲越發響亮，她這才慌慌地跑去開了門。
在她拉開門的那一刻，她就看見了盧嘉和站在他旁邊的宋景然。
他依舊穿著官服，因為天色昏暗，使得她並不能看清宋景然的容貌。
“怎麽是你來開的門？”宋景然很是意外。
後麵秦媽媽匆匆跑了過來，卻見門已經開了，她忙說：“老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他的語氣充滿疲憊，但整個人完好如初，琳琅懸著的心在見到他的這一刻才終於放下。
琳琅側了身，讓宋景然進了門。
宋景然輕輕拍了一下琳琅的腦袋，再次問道：“現在還很早，你怎麽起得這樣早？”
琳琅說：“夜裏不好睡，一直惦記著您，所以很早就起來了。”
“我都說過的，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這不就回來了麽。”
他說得那樣雲淡風輕，但這整整兩個晚上，一個白天，她什麽也打聽不到，哪裏有不擔心的。琳琅心裏害怕啊，她自然跟著宋景然的步子去了主屋。
秦媽媽趁勢問了聲：“宮裏可還平安？”
“好再有驚無險，娘娘她福大命大都挺過來了。她生了一個公主，那個孩子有些大，生產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困難，生後情況也不大好，不過現在都穩定了。”
宋景然說完後，秦媽媽便順口說了句：“阿彌陀佛，生個公主好啊。”
這一刻，琳琅也在心中念了一句佛。
秦媽媽又關心說：“老爺一定餓了吧，我去熬些粥來，您好好地吃一碗。”
“不必刻意準備我的，我在宮裏已經用過了，這會兒也不餓。你們要是沒別的什麽事稟報的話，就各自回去吧。我很累了，需要休息。”宋景然已經兩夜沒有合眼了。剛才在轎子裏也沒閉眼休息。這會兒到了家，他確實覺得疲憊了。
秦媽媽忙說：“好的，我這就下去了。”
琳琅心中的憂慮一掃而空，含笑說：“好的，我也不好打擾師父，您安心休息吧。”
兩人一道退出了這邊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