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願意
秦媽媽見他回來後立馬迎了上來，低聲和他說：“那賀姑娘今天也不知怎麽呢，不怎麽說話，飯菜也幾乎沒有動過。老爺您要不去瞧瞧？”
宋景然忙問：“她這是病呢？”
秦媽媽搖頭說：“不大清楚。”然後給宋景然指了指書房。
宋景然也沒換官服，直接去了書房。他找了一圈，才見琳琅呆在角落裏，她手上並沒捧書，隻是坐在角落裏發呆。
宋景然朝她走了去，他蹲下身來溫和道：“你坐在地上幹嘛？”
琳琅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宋景然捉過了琳琅的手，迅速與她把了脈。
“還好身體沒什麽大礙。你也要愛惜好自個兒，怎麽能不吃飯？以往不都乖乖的麽，今天怎麽呢？”宋景然言語溫柔，沒有半絲責怪的意思。
這哄孩子似的口吻仿佛讓琳琅回到了父母俱全的時候，那時候她鬧別扭的時候，母親也會用這般口吻和她說話。
琳琅突然往宋景然懷裏靠去，宋景然不防他身子已經僵住了。他不明白小姑娘到底是在鬧什麽情緒。下一刻，琳琅就抱住了宋景然的身子，她無聲啜泣著。
“你這是怎麽呢？”顫動的身子讓宋景然心裏一緊，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是把她抱緊，還是將她從自己身上給移開。
琳琅哽咽道：“我不想離開這裏，請您別送我走好不好？我保證乖乖聽話，不再惹您生氣，我會努力做事，不會成為您的麻煩，求您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她的語速極快，但宋景然卻聽得很清楚。他大震，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不想去邵家嗎？”
“不想去，所以請您繼續留下我好不好？我給您當丫鬟，給您鋪床疊被，給您收拾屋子，給您做飯，什麽活我都能做。不會的我可以跟著秦媽媽學，很快就能學會。請您別嫌棄我好不好？”
宋景然低頭看了一眼哭得傷心的女孩兒，心中念了句“還真是個傻姑娘”。
“傻丫頭，你覺得我為什麽想讓你去邵家？”宋景然看著琳琅讓她回答。
“大約……大約我是個麻煩，影響到了您，所以……”
這話聽著讓人有些心酸，她的那些親戚們最終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將她推來推去的，讓她惶惶不可終日，沒有安全感，所以在他麵前才始終流露出一股膽小畏懼的模樣來的？到底是個小姑娘，每天想的太多。
他溫柔地替琳琅將腮邊沾著的頭發給撥開，然後認真與她道：“你不願意去就不去吧，反正我也還沒和師父說。這裏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沒關係的。”
琳琅怔怔地望著跟前這個男人，好一陣才道：“您不趕我走呢？”
“我不是要趕你走，也從沒覺得你是個麻煩，傻姑娘，自從接你來這邊住，就是想給你一個安穩的住處，你這樣聰明懂事，怎麽可能是個麻煩呢，也不必自怨自艾的。不要再哭了，明明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哭成這樣真醜。”
琳琅抽抽搭搭的，想要止住眼淚，那宋景然又道：“既然不願意去，你明說就好，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昨晚我問你的時候，你就該和我說實話，而不是一個人躲起來生氣。心裏有什麽想法直接和我說就行，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琳琅忙點頭說：“以後不會了。”
宋景然拉了她起身，又安慰了她一番。琳琅見宋景然確實不再趕她走，她也才放了心，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漸漸恢複到了往常的樣子。宋景然去回了邵家的話。邵康也沒怎麽，隻是這邵太太有些疑惑：“我心疼她才想收她當養女，她怎麽不領情？”
宋景然說：“小姑娘之前被家裏人推來推去，她心裏受了傷，我說讓她來邵家，她就隻當我不要她了，要趕她走，她哭得肝腸寸斷，我倒像成了個惡人。還是讓她住在我家吧，將來她不想再住了，我再給她另謀出路。”
邵太太聽後也是煩惱：“你無妻無子，跟前養這麽大一個姑娘成什麽了。”
但宋景然卻不怎麽在意，他隻是想給賀家小姑娘一個安穩的住處，既然想要報恩，就得有始有終。
宋景然沒有在琳琅跟前提給她找出路的事。琳琅又恢複到了尋常的模樣，她幫著收拾書屋，繼續抄寫那些將近破損的書籍。偶爾也會畫幾筆，她的蘭花已經畫得很好了。
宋景然教會了她畫蘭花，她又跟著學會了下棋，雖然她的棋下得並不怎樣，但偶爾也能陪宋景然解悶，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這天宋景然休沐，他帶了琳琅去外麵的書肆挑選書籍，剛走到半道，車子就停下來了。宋景然撩簾問道：“怎麽呢？”
盧嘉和宋景然說：“老爺，是汪尚書家的管事。”
宋景然便讓那管事上前說話，管事到了車前與宋景然行了禮，接著道：“宋太醫，我們家二太太突然發病了，還請宋太醫過去看看。”
宋景然忙說：“好，我這裏就過去。”
車上有現成的診箱他也不用回去取了，隻是車上還有琳琅，他便和琳琅說：“一會兒你到了汪家就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是，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宋景然心道，這個小姑娘就那麽怕成為麻煩？她明明分外地乖巧啊。
他們一路來到了汪尚書家。宋景然下了馬車，轉身要去扶琳琅，琳琅卻自己已經跳下來了。她還主動提宋景然拎了診箱。
宋景然伸手說：“我來提吧。”
琳琅笑笑：“這個不沉，我替您拿吧。”
宋景然見她難得露出笑臉，也就由著她去了。
兩人在汪家仆人的引領下去了二太太住的院落。等到仆婦通稟了，兩人才進到室內。汪二太太躺在床上，懸著帳子，床邊立著個貼身丫鬟。
賀琳琅十分安靜地呆在旁邊，認真地看宋景然是如何給人醫治。
躺在床上的汪二太太和宋景然說：“宋太醫有勞了。”
宋景然道：“太太您且安心，沒什麽大礙。”
琳琅甚至不用宋景然吩咐，她就幫著開了診箱，取了小迎枕來墊在了病人的手腕下。宋景然有些詫異，暗道這些事他從來沒有教過琳琅，她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