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異狀
邵太太等著宋景然的回答，他仔細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說：“這事我說了也不算，等我回去問問小姑娘自己的意思，要是她願意的話，我是願意成全的。”
邵太太笑道：“也對，你得去問問她。我和你師父覺得你一個大男人，又沒成親，養這麽一個不大不小的姑娘在身邊並不是什麽妥當的事。你照顧不好人家小姑娘不說，再有有人家給你說親的話，也多些顧慮。這事先放在這裏，後麵再說。””
宋景然從邵家回來時都將近三更天了，他見東廂還有火光，暗道小姑娘還沒睡嗎？他想了想便走進了東廂。
琳琅正在燈下看書，冬青和她說宋太醫來了時，她忙放下了書起身相迎。
“這麽晚了為何不睡？”
琳琅如何睡得下，她擔心邵家會找宋景然的麻煩，如今見問，她少不了回答道：“還不困。”
“別的像你這樣年紀的孩子睡眠很好的，你怎麽就不困呢？”
琳琅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她低頭看著地上宋景然的影子，片刻後才抬頭問道：“您去了邵家是有什麽事嗎？”
“的確有事，你坐吧。”宋景然見她有些緊張不安，暗道這個小姑娘住進來也有段時日了，難道還沒敞開心扉，看樣子她的確需要到邵家那樣的大戶人家裏才是更好的選擇。
琳琅有些不安地坐下，冬青進裏屋去給琳琅收拾屋子去了，這邊屋裏就剩下了他們兩人。琳琅也不敢盯著宋景然看，她眉眼低垂，望著桌上的燈盞，靜靜聽著宋景然要和她說的事。
“我師娘說他們想要收你為義女，我回來問問你的意思，你若願意的話，我就讓你去他們家。”
宋景然說話的聲音、語氣和往日並沒有什麽不同，依舊是那般的溫柔低沉，又充滿了力量。
琳琅聽了這樣的話，她瞬間就抬起了頭，正好迎上了宋景然漆黑的眸子，他目光溫柔正看著自己。
“您不要我了嗎？”
宋景然一愣，他沒料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會如此說，他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住到宋家來已經五十天了，宋景然待她極好，和她說話從來都是溫柔和氣，不曾有過一句責備，她的飲食起居照料得一應俱全，知道她胃口不好，還讓秦媽媽變著法子給她做藥膳粥，知道她喜歡看書，還特意買了許多別的書讓她讀，教她畫畫。賀家與宋家並無親，他不過是因為舊年父母的關係養了她一段日子。
這段日子她從沒受過任何的斥責，做什麽都是自由的。她想到了除夕那夜他替自己捂了耳朵。她得到過溫暖，得到過幸福，曾經癡心妄想這樣的溫暖能伴她許久，可沒曾想到這麽快就結束了。她是那麽的不舍，可是自己怎麽舍得他為難呢，她不會那麽做的。在她思慮了良久後，琳琅默默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既然你答應了，明天我就去回師父，等選個合適的日子，他們家會派車轎過來接你。到那邊你會多好些兄弟姐妹，有人作伴也快樂一些。這邊家裏的確太冷清了。”宋景然絮叨了番。
在他說完這些話後，他便起身道：“你早些睡，別熬夜。小姑娘家家的存那麽心事做什麽，別和自己為難。”
“是！”琳琅小聲回答。
宋景然上前摸了摸琳琅的頭發，然後道：“那就這樣吧，回頭我再和師父說。”
琳琅點頭，她沒有說什麽。
宋景然走後，琳琅呆坐在那裏，她沉默了許久。
“小姐，您該休息了。”
冬青說什麽，琳琅就照著做，給個枕頭就睡。她那樣安靜。
等到周圍都暗下來時，琳琅這才將被子拉過了頭頂，她躲在被窩裏默默地落淚。她不願意去邵家，可是“不願意”這三個字，她是說不出口的。自己已經成為了宋太醫的麻煩，她怎能再厚著臉皮住下去。他說要報恩，他已經收留了她一個多月，當日的那點恩情早就償還幹淨了，宋家與賀家再無虧欠。
果然不能沉浸在夢中，因為再美的夢，遲早有一天也會醒來。
這晚她暗暗流了一夜的淚。
隔日起來時，一雙眼睛腫得猶如桃子一般，冬青駭然，她忙問：“小姐，您這是怎麽呢？”
琳琅隻是淡淡的回了兩個字：“沒事。”
宋景然一早去了太醫院當值。秦媽媽也帶了女兒去街上采買。老韓是不來內宅的，盧嘉也不知在什麽地方。整個內院就她和冬青。
裏裏外外都安靜極了，可能過不了兩日，她就得從宋家離開。回想起她來的那天大雪紛飛，這裏已經開了春，院子裏的樹梢已經有了嫩芽。
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天在家，她並沒有閑著，她把三間書屋收拾得極幹淨整潔。
隻是這天她也格外地沉默，不管是冬青問她話，還是秦媽媽找她說什麽，她都很少有應答。
秦媽媽瞅著琳琅情緒不大對，但想到小姑娘心裏敏感怕招惹小姑娘不高興，也不好拉著多問，隻是私底下問了冬青：“你家小姐今兒怎麽感覺不大對？”
“秦媽媽也察覺到了麽？昨晚宋太醫來找過小姐，他走後就這樣了。”
“老爺和她說什麽呢？”
“當時我沒在跟前，也沒大聽清，隻聽得邵家什麽的……今兒您也見到了，小姐連話都不大說，她這樣必定什麽也問不出來。這陣子她好不容易開朗些，也願意說話了，不知為何就回到了以前的模樣。”言語間，冬青對琳琅充滿了擔憂。
秦媽媽搖頭說：“你家小姐將什麽事都埋在心裏，小小年紀就如此，等到大些了隻怕不好。”
“道理都知道，可是小姐她自小就經曆了這些，她又怎麽呢開心起來。”冬青感同身受。當初她家女孩兒多，家裏窮，養不起那麽多，父母就將她賣給了賀家換些錢。她也就跟了琳琅這些年，兩人雖是主仆卻情同姐妹。
宋景然今天回來得倒早，他一進院子就見秦媽媽在樹下站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