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知麵不知心
四角房頂上綴著的夜明珠將屋內一片亮堂,在房屋中間有一個玉床,床上躺著一個雙眼微閉的女子,麵色安詳,呼吸可聞。
慕王爺越文起看著麵前閉著眼睛躺在玉床上的妻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上她的眉毛,她的眼睛:“煙兒,再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找到雲清璃了,就可以為你解毒了。”
慕王爺將女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看著女子說:“你還記得墨香帶來王府的那個女孩麽?就是落墨那丫頭,不瞞你說,見你特別喜歡那個孩子,便去查了她的身世,你可知她是誰?”
“她居然是堂姐的女兒,是當年蒼雪崖那一戰幸存的下的孩子,是被墨香救下的。”
慕王爺越文起本想繼續說下去,忽然驚覺煙兒和墨香是結拜姐妹,怎麽能告訴她因為墨香查出了當年賀閣主為何殺了占月公主一家,而不得不將墨香囚禁起來,卻因為封語的失手,而使得墨香命喪火海呢。
慕王爺頓了頓繼續說:“落墨知曉天下第一寶藏的下落,曾聽聞那雲清璃就在那天下第一寶藏之中。所以煙兒,別急,你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就可以看到楚兒現在有多麽的出色……”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重,慕王府書房內的光亮逐漸暗淡,而落華山花似錦的房間裏卻燈火通明。
花似錦拿著落塵身亡之日,在落墨房間裏那個落下的玉鐲,溫潤的玉反射著淡淡的光。
想起當時屋內收拾的幹幹淨淨的,貼身衣物也都帶走,很像是要離開這裏的樣子。又想起那晚的那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想起她的淚,想起她說的話,花似錦暗暗歎息:“落墨,你到底在哪裏?你……到底是什麽人?”
轉眼年關將至,臘月二十三,落墨下落不明的第十天,是小年,家家戶戶開始掃塵剪窗花,準備年貨打算過個好年。落華山上難得的一片安靜。
自江湖關於寶藏的傳言起,有人知曉花似錦住在落華山之後,奔上山的人便絡繹不絕!所有的人,帶著不同的麵目,卻有著一樣的目的,就是從這裏打探落墨的下落,打探寶藏的線索。
花似錦不勝其擾,在月尋閣的幫眾的幫助下借著天然的桃樹林,以及碎石擺了一個五行八卦陣才終於落得清靜。
“師兄?”淵遇抱著一壇酒出現在花似錦的房門前。
淵遇自隨從花似錦與蘇幕清將落塵的後事辦理完畢之後,也未下山,便一直住在一旁的客房裏。因為年關將至的緣故,蘇幕清被將軍夫人喊回家中,張達武等人也各自趕回家中過年,不知不覺中,此刻的落華山隻剩下了四個人個人,花似錦、淵遇、香兒還有一個一直打掃著房間的李大娘。
花似錦抬頭看向來人,青玉麵具使得反射出的陽光都帶上一絲溫潤,看著淵遇此刻帶著詢問的眼神,不為何總覺得和落墨莫名的相似。
麵色一緩,花似錦說:“進來吧。說來你我兄弟兩人,多年來還未好好的一起過過一個年。”
“是啊,在此之前師父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名字,也沒有說過他有何親人……以前,”說著淵遇話音一頓,思及那個始終疼愛自己的師父,忍不住滿心酸澀,低頭苦笑了一聲而後繼續說:“以前我們四處遊蕩,走到哪裏就在哪裏過年了。後來師父失蹤了,便大多數是在霧隱山過年。”
花似錦微不可覺的點點頭,說:“千葉穀還是挺熱鬧的,等此事兒一過,你若是無事便隨我去千葉穀吧。”
“好啊,我正有將月尋閣解散之意,想著若是解散了自己還真無家可歸呢。”淵遇一揚嘴角,連帶露出的半張帶著一絲落寞和無奈的笑臉。
花似錦一愣,:“怎麽想解散了月尋閣呢?”
淵遇喝了一杯酒說:“這些人也並不是閣中之人,大多都是我在路上救下來的乞丐,孤兒或者被放逐的人,這幾年主要就是為了尋找我師父,還有我下落不明的妹妹,現如今不管如何,兩人是都知道下落了。等落墨這事兒一過,尋得雲清璃便散了吧。”
說著淵遇眼睛一眯,明亮的眼睛露出一絲狡黠,說:“再說了,我更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這些破事兒真不願意管。嘻嘻,不怕師兄你笑話,我就是懶。”
花似錦看著麵前笑嘻嘻的人,真心覺得此人不簡單,拿得起,放得下。
“我想過避世而居,卻偏偏事兒事兒牽扯其中無法脫身,終究是不如老弟你來的自由自在啊。”花似錦感歎了一聲,帶著一絲沉悶,還有一絲對淵遇的羨慕。
淵遇看著此刻麵上平靜的花似錦,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想了又想終是問了出來:“師兄,說句真心話,你相信是落墨殺了落塵嗎?”
花似錦抬頭看了淵遇一眼說:“不知道。”
淵遇麵露不解。
花似錦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沒親眼所見怎能妄下評論。”
“也是,我倒覺得落墨是不可能是做這事兒的人,這其中必有誤會。”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淵遇饒是派人怎麽查都沒有查出來!
妹妹怎麽會是那心狠手辣的人,她怎麽會殺了落塵而後逃逸,又怎麽可能會拿著寶藏的地圖和鑰匙。且不說地圖是在自己手裏,但是寶藏鑰匙這一說自己就從未聽人說過。
花似錦一揚眉,這是淵遇第二次這麽堅定的相信不是落墨所為了。抬眸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淵遇,花似錦問:“你以前便認識落墨麽?”
淵遇一愣,搖搖頭說:“不認識,不過幾日接觸總覺得,落墨姑娘心思單純,心地善良,而且事事看的特別簡單,不像是那心思複雜,滿腹算計的人。”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花似錦走到窗邊,看著開始變得陰沉的天。
“其實我有點兒擔心落墨,師兄你還記得當時落大俠身邊那把多出來的劍麽?你說那是落墨的佩劍,那劍身四周灑落的點點血跡,不可能是落大俠的血跡,落大俠的劍上沒有血。”
淵遇深深的看了花似錦一眼,他不信以花似錦的眼光當時沒有看出來這把劍有蹊蹺!
花似錦沉默著,他怎麽會看不出?落塵的劍刃上有一點點的血跡,落墨的劍上則是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這隻能說明無論當時是否落墨與那神秘黑衣人夾擊落塵,殺了落塵的那人都不會是落墨。
那麽落墨劍旁邊的血跡究竟是落墨的還是那個黑衣人的?
“閣中可有人發現落墨的行跡?”花似錦轉過頭看著淵遇。
淵遇沉重的搖搖頭,這樣沒有消息不知是算好消息,還是算壞消息。
淵遇看著花似錦,心中一動,張口道:“師兄和落墨從小便一起長大的麽?”
“不是的,落墨是幾年前到千葉穀的。”
“那師兄你可以知道落墨祖籍何處?”淵遇眼中有一抹難以忽視的熱切,。
“以前隻知道是在慕王府生活,不過她不是是小公主,是跟著她的娘親一起住在慕王府的。”
淵遇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之前以尋墨的身份混在慕司楚身邊的時候曾經聽慕司楚說過。落墨是她姨娘的女兒。
花似錦看著淵遇深思,淵遇真的不曾見過落墨嗎?怎麽會這麽關心落墨的往事呢?
正思量間就聽楚香兒在外麵開心的喊:“錦哥哥,你快出來啊!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花似錦轉頭就見原本一直陰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下來一朵朵潔白,一身白衣的楚香兒整站在花似錦的對麵帶著帽子對著花似錦笑的眯起眼睛。
忽然腦海中響起一聲“似錦!你看下雪了!居然下雪了!千葉穀居然也會下雪啊!”,那是去年冬天,千葉穀十幾年間第一次下大雪。
落墨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老早就爬起來,跑到窩在軟榻上看書的花似錦身邊大喊,非要拉著他出去打雪仗。
熏籠裏的熏香嫋嫋,落墨笑的幾乎看不到瞳孔……
花似錦忽然心中一片酸澀。
為什麽世事弄人?
“下雪了。”淵遇也走到花似錦身邊看著窗外,喃喃自語的說。
楚香兒見花似錦看著自己又不像是看著自己,整個人陷入回憶中不知在想什麽。
楚香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收斂起笑臉,走到花似錦麵前,隔著窗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了花似錦的手,說:“錦哥哥,你不要難過,以後的日子都有陪著你。”
花似錦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楚香兒,卻在看到她眼中的沉重而瞬間明白過來。
窗外的大雪越來越大,不多一會兒就見白茫茫的一片不見其他顏色。
而花似錦的心中也如這蒼茫的大地,在楚香兒說話那話之後陷入了一抹無法自拔的蒼涼。
十四年前的那場大雪,爹娘命喪萬代閣歹人之手。
花似錦忽然想起那日梧桐林樹身上那個標記,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