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３ 6章、故事
有些話，她在竇曉峰的辦公室裏沒說出口，此時，卻在心裏逐一過了一遍。
竇曉峰那裏出了問題，不隻是他所認識到的，懈怠鬆懶，或是今天遲到，或是之前沒有早到，一直在上晚班的問題。
首先，林歡顏今天大半天在店裏看到的一些紕漏，他這個每天在店裏的人，沒有看到。
其次，之前在竇曉峰辦公室裏和他說話的時候，林歡顏隱隱聞到了酒氣，應該是頭天晚上喝的酒，經過早上的洗漱並不濃重。
而竇曉峰現在上的是晚班，服務員八點下班，他這個總經理在店裏再耽誤一會兒，回到家怎麽也要九點以後。如果再呼朋引伴的喝個酒，早上趕著六點鍾的早餐時間來上班，是不現實的。
林歡顏倒是但願竇曉峰隻是偶爾和朋友聚聚，如果養成了夜夜笙歌的習慣，那這個總經理他真的就不太適合做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竇曉峰在管理上出了問題，在淮河賓館上下很不得人心。
自己是早上到一樓餐廳的，到了不久劉玉英就看見她了，其他服務人員也或遲或早都知道她這個真正的“老板”來了。
樓上她雖然沒去，但她相信賓館服務員包括領班也都會知道這個消息。
至到下午兩點多，沒有人通知竇曉峰，林總來店裏了。
整整六個小時，店裏上上下下近百名員工，沒有人通知竇總經理。
竇曉峰，是淮河賓館的總經理，從開業前的培訓到今日，已經和員工們接觸了小半年。
竟然沒有培養出一個心腹來，真是特別出突林歡顏的意料。
平時看著是多機靈圓滑的一個人啊。
連玫瑰那邊的原總經理呂學超，被辭退前還有幾個和他同進同退的“自己人”呢。
在自己的企業裏拉幫結派，林歡顏當然是不喜的。
可老板來了，給不在店裏的總經理打個電話提醒一下，就算林歡顏交待了不要通知竇曉峰，但有人悄悄告訴竇總，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偏偏沒有。
是店裏近百號人，都覺得林歡顏來了，竇總不出現很正常？
不太可能。
那麽，就是大家都在心裏保持著一種默契——等著看竇總的笑話。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竇曉峰那樣一個會搞人際關係的人，幾次接觸下來就能和報社廣告部主任、經理們稱兄道弟的人，怎麽在店裏就這樣不得人心呢？
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平時竇曉峰工作太不上心，太過懶散不負責任，讓大家心生不滿。
第二種可能就是，竇曉峰平時對員工太苛刻，或是“總經理”的派頭擺得太足，和員工們拉開的距離太大，寒了大家的心。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大問題。
而且並不是談一次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所以歡顏沒說，但她也沒急於要“處理”竇曉峰，更沒有就此下定論，覺得他不適合這個位置。
她想再給竇曉峰一個機會。
看看他自己是不是會認識到問題所在，並且做出改變。
但願吧，他能調整好狀態和態度。
林歡顏實在不想自己親手提上來的人，又親手給撤下去。
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小欣的學校。
看看時間，剛剛好。
已經有學生從學校裏走出來。
沒多久，就看到妹妹的身影。
雖然是胖了點兒，可在一群同齡的小學生裏頭，妹妹長得還是很出佻，很好看。
拉著小欣的手，林歡顏長長出了口氣，覺得胸口的憋悶略減。
小欣抬頭看姐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歡顏笑笑：“沒有啊，姐姐看見小欣，就很開心。”
“那看到我之前呢，是不是有什麽事讓你不開心了？”小欣望著姐姐追問。
這孩子，倒是很敏感呢。
伸手撫了撫妹妹的頭發，歡顏說：“是有一些事情，讓姐覺得不開心，其實也不是不開心，更多的是想不通。”
“那姐你和我說說唄，姥姥說過，有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至少能減少一半。”小欣說。
歡顏想了想，也覺得傾述一下的確是減輕心理負擔的一種好方法，況且這是自己親妹子，年紀又小著呢，沒到接觸生意啊用人啊這些事的時候，即便聽了，小孩子多半一轉頭就忘了，也不會覺得煩惱。
於是就把竇曉峰的事說了。
“姐就是想不通，以前那麽努力那麽認真負責的一個人，怎麽坐上了以前想不到的位置，拿了想不到的薪水，反倒不能用心做事了呢？”問的是小欣，其實卻沒想過從她那兒能得到答案，更多的，還是在問自己。
出乎意料的，小欣卻說出了歡顏沒想到的一番話。
“姐，我知道為什麽。”小欣很認真地說。
“你知道？”歡顏挺驚訝。
“嗯，其實你也應該知道。”小欣說，“姐你記不記得姥姥以前經常給咱們講的一個故事？”
林姥姥經常給姐妹倆講故事，以前兩個人放假回大灣村住時，每晚幾乎都是在姥姥的故事裏入睡的。
故事大多古老，多是善有善報，貪心的人最後總是一無所有之類的，帶著點兒教育意義的民間傳說。
偶爾也會有才子佳人，不過或是林姥姥專挑了情感描寫少的來講，或是古早民間傳說裏的愛情本就描述不多，比如織女就因為牛郎偷了她一件衣服，就死心塌地愛上了；祝英台就因為梁山泊送她下了個山，就生死相隨，寧願變隻蝴蝶也要和人家“卟啦卟啦”地飛走了。
總之，但凡涉及男女之情，總有點兒莫名所以的味道。
小欣說的這個故事，就是這種範疇的。
“就是姥姥常講的，一個富家財主在橋洞子底下撿了個快要餓死的讀書人的故事……”小欣說。
妹妹一提，歡顏就想起來了。
這故事姥姥講過不下數十次。
簡單說就是富家財主撿了個快餓死的讀書人，把人救活了養在自己府上，又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對方。讀書人娶了人家小姐，過上富裕生活，幾年後貪心不足，又要娶小妾，一房又一房，又對嶽父不敬，又對妻子不好……總之花天酒地越來越沒個人樣，最終被老嶽父一腳踢出門去，又回到橋洞子底下討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