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２２章、猜度
孟老夫人沉吟了一下：“而且聽到我說能知過去本末，天人轉世那些話時，沒有絲毫的驚訝。”
“是，一般人聽到這些都會流露出驚疑神色，當初您和小澤少爺說起這個事兒來，在電話裏他的反應都那麽大。”妙空說。
“況且她又不是你我一樣修佛讀經之人。”孟夫人說，“加上之前她做生意的那些眼光手段，和小澤說過的國內未來經濟走趨，基本上我能確定她真就是那樣一個能知未來本末的人，隻是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師父說的那個人，畢竟兩個人的區別太大了。”
“您指的區別是？”
“能力是有了，可這野心抱負，差得實在太遠。”孟靜鸞說。
妙空靜了片刻：“師父當年天縱奇才，於方寸間可知天下事，可小姐你再想想，師父可曾想過自己去打出一片天下來？”
孟老夫人也靜了片刻，似乎在回憶思索著什麽：“師父如果想要有所建樹，她老人家親自出手怕是會比我的成就高出百倍千倍來。”
“可她隻指點了你，自己卻一直避世隱居，青燈古佛。”妙空道。
“一個不入俗世，一個胸無大誌，你這麽一說，又對上了？”孟靜鸞扭頭看背後的妙空。
妙空點頭：“是，小姐，這不就又對上了。”
孟老夫人舒了口氣，挺直的腰背也在一瞬間放鬆下來：“終於可以完成師父的遺願了，兩年後，我就可以剃掉這煩惱絲，和你們一起陪伴師父。”
妙空小心摘下老夫人頭上的僧帽，裏麵一頭盤起的長發，濃密黑直，竟是沒有半絲白霜。
“小姐這頭發啊，剃了是真可惜。”妙空給孟靜鸞按摩頭部。
孟老夫人緩緩閉上眼：“色空空色，妙空啊，你這可是著相了。”
妙空抿嘴一笑：“我原本就是四個人裏最沒慧根的一個。”
“卻是最細心，最會照顧人的。”孟老夫人道，“所以，這人啊，大約是俗事上越聰慧，修行時就越難入境，俗世凡塵沾染得太多，難以清心、難以靜心。”
妙空知道，這話明著說的是她，其實是在說小姐自己。
“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這樣，可小姐您不一樣，隻要您能把師父的心願了了，真正修行起來，妙超那幾個不可能和小姐您比。”
“但願她能快一些吧，但願我逼著她一這回，能把她的心氣提起來，拿出真正的本事來。讓我早些了了師父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畢竟我們都這把年紀了，時日無多……”聲音越來越低，孟老夫人微闔著雙眼，看似睡了。
到底是是歲月不饒人。
當年那個跟著押貨的馬隊日夜兼程百裏千裏，數夜不睡通宵清點貨物盤點賬冊的小姐，現在竟也這麽容易的，就疲憊了。
希望你能快一點啊。
林歡顏。
此時的林歡顏，也正在想著談論著她的那兩個人，孟老夫人孟靜鸞，妙空師太。
當然，是想前者居多。
車上，依舊是來時的位置，前排隻有一個司機，後排坐的是林歡顏和孟逸澤。
但自從上車後，後排的兩個人就都沒說過一句話。
孟逸澤看著自己這邊窗外的景色，林歡顏則在閉目假寐。
車裏沒放音樂，靜得可以聽到窗外的風聲，和車內的吸呼聲。
坐在自己邊身的這個人，孟逸澤的呼吸聲……
他在自己重生的當天，出現。
重生後自己的第一次登場，到宏達酒店找人，獨自麵對林家一家十幾口的時候，他就在。
然後，他和張浩然一起，跟到了林家。
自己要回房子，讓林家人吃了暗虧，他都在場。
做襪子生意，用捐款善舉化解危機，購進東行檔口，帶母親妹妹離開林家……
所有這些他都可以通過張浩然鄭鎧他們了然得到。
他並不經常出現在自己身邊，他行蹤不定，時而出國時而去ＨＫ燕京。
可自己的言行舉動，卻都落入他的眼中，都被他詳細掌握。
或許並不是在魔都認購證那一次，早在那之前，他就注意到自己了。
準確地說，是孟家老夫人，就已經注意到自己了。
這就可以解釋自己提出要向他借款買認購證時，他為什麽會答應得那麽爽快，並且立刻跟進。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自己修建淮河賓館時，他為什麽會給自己無息貸款。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自己要去競拍玫瑰酒店時，他為什麽入股支持。
諸如此類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還有很多，現在，都解開了。
林歡顏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穩，卻心緒難平。
他們一直鎖定了自己，直到這一首《兩兩相忘》，才基本確定。
然後孟老夫人對孫子下達指令，帶她來見她。
按孟老夫人的話說，是“那位高人”要見她。
一個能知過去未來，和她相似，極有可能也是來自未來的，她的同類。
可孟老夫人並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姓名，年紀，現在身在何處……
她連那個人的半點兒信息都沒透露出來。
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如果是林歡顏本人，明明自己有本事創下如孟家今日一般的家業，她會默默躲在孟老夫人的身後，做個智囊、當個謀士，甘於變成一個影子般的存在嗎？
就算她和孟老夫人有什麽淵緣，就如她和展歡、和於宏波他們一樣，她會甘於這樣成全對方嗎？
答案是——不會。
她會提供能力泛圍內的幫助，她會盡全力幫他們避開可預知的風險，但卻不會做到“那位高人”那樣，完全隱於幕後，隻為成全對方。
除非把孟老夫人換成是小欣。
而自己又有某種必須要隱藏起來的苦衷。
從剛才孟老夫人的話裏判斷，顯然又不是。
那麽，事情就又繞回了原點，就是林歡顏一開始麵對孟老夫人的直覺判斷——那位“高人”，那個自己的“同類”，就是孟老夫人孟靜鸞本人！
完全有這個可能，推己及人，如果是林歡顏，她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重生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