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絲絲情愫
董振伸手又把那張紙給拽了回去,在上麵寫了幾個字,再遞回來。
“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字跡依舊歪歪扭扭,醜得像蚯蚓。
林歡顏沒在上頭寫字,也沒回答,她抬頭看了董振一眼:這個考試總墊底的家夥,還挺精。
見同桌不回答,董振又把紙拽回去了。
這回寫的是“不用怕,大波讓我罩著你,放心,我能把這事幫你擺明白。”
林歡顏對著紙條啼笑皆非,不是因為董同學用的“罩”啊“擺”啊這些港台片裏的詞兒,而是那他對於宏波同學的稱呼——大波……
你這到底是看沒看過港台片啊?
一節 地理課報廢,都用在兩人一來一往傳紙說話上了。
下課鈴響地理老師剛走出教室,董振就像被抽了骨頭的泥鰍魚一樣癱在桌上了,拿左臉枕著桌麵有氣無力地說:“為你這事兒整跑了一上午,中午飯都沒吃上。”
林歡顏挺領情,不管是出於“大波”的交待還是別的什麽,人家總是在為自己辦事兒,要不放學請他在校門口吃點?
“你那個包裏不是有華豐嗎?”董振見林歡顏不主動,開口示提。
歡顏每天在學校排練,回去的晚,這時候也很少有保溫飯盒什麽的,中午以後學校也不給熱飯,她就每天帶包方便麵。老式“華豐”那時的流行吃法也不用開水泡,直接開袋灑了調料當幹脆麵吃。
歡顏從書桌裏摸出個黃色小袋,遞給董振。
對方接過去。
想了想歡顏又從口袋裏掏出張紙鈔,在課桌底下遞過去:“光吃那個怕是不頂用,你拿著去學校門口小飯店吃點兒。”
學校上課時鐵門是鎖著的,不過這個難不倒董泥鰍,他有辦法出去。
董振低頭看著十元錢似乎很是意動,半晌後他以極大的毅力移開目光:“都同學,要你錢就不好,一包麵行了,我湊合湊合。”
之前還真看錯他了,董小振同學還挺有原則。
把方便麵包裝在手裏捏了幾下,發出哢哢聲,打開袋子往嘴裏扔了塊麵餅,董振轉頭往同桌這邊湊:“我好像看著你包裏還有袋話梅。”
好吧……歡顏把小欣早上給自己的話梅也給了董小振了。
董小振同學很開心地,一手方便麵一手話梅,湊到於宏波盧興宇那邊去了。
因為中午沒吃飯,董小振沒把方便麵給盧興宇他倆,話梅倒是很熱情地要和好兄弟分享,奈何另兩位覺得這種小女生的零食吃起來比較毀形象,都沒接受他的好意。
整個一個下午,林歡顏的身邊充塞著一股方便麵調料味兒,耳邊總會響起同桌咂摸話梅核的聲音……
晚上歡顏依舊排練到七點多,一出教學樓,就看見一個修長俊逸的身影,站在那株丁香樹下。
有絲絲縷縷情愫在心裏升上來,不濃烈,沒有轉山轉水轉經塔,兩世為人隻為與你相遇的驚喜,隻是像那簇紫色的花,默默溫暖了一整個角落。
身後還有不少本班其他班排練節目的同學一起出來,林歡顏以目光和對方打個招呼,而後波瀾不驚地從他身邊緩緩而過。
走出校門後麵有腳步聲傳來,漸行漸近,直至與她並肩而行。
“我們走那邊吧。”歡顏指向小公園牆外的大路。
“都行,你要是想抄近路就還走原來的。”剛剛經過變聲期的男聲不醇厚,但挺清朗,不難聽。
停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有我呢,以後我都送你。”
歡顏腳步微緩了一下,上一世如果自己不是第二天開始一見他就臉紅,就躲得比兔子還快,他就會送自己回家,兩個人就能這樣並肩走在月光下?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於宏波感覺到身邊女孩兒腳步的遲疑,聲音變得有點兒澀澀:“你要是覺得不方便……”
歡顏抬頭一笑:“沒有,我隻是,很開心。”
於同學好像沒想到她答得如此直白,反倒呆了一下。
歡顏迅速轉移話題:“昨天還好你經過,你經常到那裏去?”
“也不常去,昨天約了盧興宇他們打球,剛開場興宇就和人扛上了,要動手,勸不住。我一生氣就先走了,然後他就在後頭追我來著。”於宏波說。
噢,所以就是於同學一怒而去,盧同學在後麵追,兩個大男生一個跑一個追……歡顏腦補了一下畫麵,就,有點卡。
“你經常走那條路?”於同學反問。
“也沒,偶爾放學太晚急著回家才會走。”歡顏說。
兩個人心裏同時升起一個念頭,那還真是很巧。
誰也沒說,隻是眼裏都帶出一點兒笑意。
走的是公園外的大路,街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映在麵前的路麵上,拉得纖長。光影作用,影子間的距離比實際的看上去近些,他左手的影子與她右手的影子,似乎觸在一起。
看著路麵走了一會,於同學咳了一聲,找了個話題:“最近看你挺用功的,下課都不出去總在那做題,這麽用功,想考大學?”
“嗯。”歡顏點點頭,“上了高中,書也讀了這麽多年,既然有機會考大學,我想試試。”
“那,如果我說我沒有考大學的打算,你怎麽看?”於同學問得很直接,問完以後好像又有點後悔,垂下眼看地麵。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沒出息?會不會像父母老師和那些好學生一樣,說些什麽要努力、不能自暴自棄之類的廢話?
沒想到她卻說:“大學隻是一種生活方式,有些人適合,有些人不適合。生而為人,我們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隻要你真的清楚了自己的選擇,確定這個選擇是最適合你的。”
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這個說法很新鮮。細細想想,居然也很入耳,比那些義正言辭的勸告教導要入耳得多。
“那你能確定,你現在想走的路就是最適合你的嗎?”於同學問。
“不能。”林歡顏說,“所以我想上大學,而且盡可能去好一些的大學。不是為那一紙文憑,我想有更廣的知識麵、接觸麵,想站得更高,有更開闊的眼界,那樣我的人生才能擁有更多可能,才能更準確地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路。”
林歡顏說的是真心話,上一世她努力拚搏,做到金領甚至是鑽石領,財富權利都達到了自己能夠達到的頂峰,但她不快活,那不是她要的生活。重來一世,經驗心智掌握的信息,都不是同時代的人可以比擬的,她有把握創造出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帶著家人過富人生活。
可在最初重生的欣喜過去之後,她也會迷茫——重生,多麽難得的契機,多麽神奇的境遇,難道得到這個契機和境遇的她,人生目標就是當個“女富婆”?作為可能是唯一一個“重生者”,她是不是應該有更高的追求?為這個時代做些什麽?
可是該做什麽呢,她沒有目標,她很茫然。所以她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完整地審視這個時代,定位自己的價值所在。
當然,這些她並不準備說給任何一個人聽,更不可能說給一個十六七歲的高中同學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