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揭牌
林歡顏轉頭看林紅軍：“爺，這間西屋當初您和我奶是給我爸媽，您大兒子大兒媳的，還是給林鳳英唐連寬的，您是一家之主，您說句公道話吧。”
林紅軍的嘴唇動了動，目光先是往大女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林鳳英目光逼視下，動了動嘴唇。卻又看到孫女的目光往張雅涵的方向掃了過去，林紅軍老臉覺得有點發燙。
三兒媳可也在場呢，當著知情的三兒媳撒謊，他這個老公公以後還有啥臉見人，而且張家還有兩個人在，等回去了親家一家得怎麽說自己這一家。
避開大女兒的目光，林紅軍說：“給你們家的。”
林歡顏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去看李素琴：“奶，醫生說我頭上這傷需要靜養，在你們屋一屋住六個人我真養不好。要是去醫院住著我又怕給家裏花錢，另外傷了頭萬一腦子受了什麽影響，晚上睡不著發噩夢尖叫打人毀物什麽的，我也怕影響你們二老休息。所以我覺得還是搬回來，各住各的比較好，您說呢？”
李素琴：又是自己的屋，又是怕住院花家裏的錢，又是怕影響我們休息……這話都讓你說了，我說啥？
抬手撫了撫頭上的紗布，林歡顏向正房指了指：“你的東西都在那兒，一樣不少，你自己點點。”這話是對著林鳳英說的。
林鳳英想吵又不能吵，可讓她就這麽把屋子讓出來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急得直拽唐連寬的衣角——你不是最有主意嗎？快想想辦法啊！
唐連寬讀過大學又在廠裏混得不錯，還能憑著不太出眾的長相娶了個大美女回去，到底是個有心機有主意的。他不喊不叫，臉上反而帶了幾分謙和的笑容：“歡顏啊，這房是你家的沒錯，可既然借我們住了你想要回去也得先和我們說一聲，容我們個空找個住的地方不是？就這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把東西給我們扔出來了，我們一家三口住哪兒？”
這話粗聽著有理。的確，就算是租房子的房主要收回房產，也得給人搬家找房子的時間，直接就把人轟出去，沒有這麽辦事兒的。
可往細了想，這話又沒道理。唐連寬有自己的家，他和林鳳英婚後本就該住唐家，就算不回唐家正房林家老兩口那屋也能住，林歡顏一家四口擠在正房十幾年了，輪到林鳳英家三口人，就住不得了？
但以現在的情況怕不會有人去細想，唐連寬就是在混淆視聽，在占道德高地，在把原本“弱勢受欺”的林歡顏變成“強勢逼人”的一方。
歡顏微微眯了眯眼，笑麵虎果然有心機。
林鳳英這回也沒犯傻，領會了丈夫的意思，轉頭向林大誌：“哥，是你說的西屋給我住，樂意住多久就住多久，這話是你說的吧？”
林大誌衝他妹點頭：“是我說的，是我說的。”
“那現在你閨女招呼都不打就我們趕出來了，你說咋辦吧？”林鳳英逼問。
林大誌搓了搓雙手，走到女兒跟著，這回倒沒喊沒罵也沒打，而是帶了幾分懇求：“歡啊，這屋你姑她們都住慣了，咱再借她們住一陣吧，咱們住你奶那屋不也挺好？”
林歡顏看她爸，沒說話。
林大誌見女兒沒說不行，覺得有門兒，繼續說：“而且你姑他們也沒地兒住……”
“沒地兒住？那他們剛結婚以後那幾天住哪兒了？唐家沒給他們住的地方？”林歡顏問。
唐連寬歎了口氣：“我們家那條件，爸媽都知道，我是不忍心你姑和我回去住得不舒服啊。”
這話是說到李素琴心裏頭去了，老唐家那一間房半鋪炕，還有女婿那病瘓瘓的娘，她真怕大在女兒回唐家住著難受。
自己這大姑爺就這點好，知道心疼鳳英。
“怕我姑住得不舒服，那你去買間房，寬敞點的，讓她住得舒服點唄。”林歡顏說。
唐連寬心頭有點兒忐忑，難道自己前些天在外頭打聽房子的事兒，讓她知道了？可自己也就看了兩家啊。而且後來他又不想買房了，現在嶽父家有吃有住一分錢不花，還買啥房，手裏那些錢他準備做點別的用場，弄點生意讓錢生錢。
這麽想著心裏就有點兒慌，唐連寬的聲音比之前急：“我一個月那點工資，哪有錢買房，攢十年也買不上啊。”
女孩兒一聲輕笑：“不是吧，姑夫，我怎麽覺著用不了一年就可以在宏陽買間房呢。”
唐連寬心裏咯噔一聲，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
目光閃爍，唐連寬沒說話。
林鳳英在一邊尖著嚷子喊：“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呢！”聲音任誰聽著，都帶著股慌亂。
“胡說麽？”女孩語聲平平，“以噸算的鋼材一轉手，一次怎麽著也能分個大幾千，幾次下來，那可不就是一間房麽？”
九一年宏陽市具體房價林歡顏不清楚，但九三年時老院的一戶鄰居賣房她是有印象的，那家房子是一間正房半間自己接出來的廚房，還帶著個小院，總共加起來也有七八十平，售價是一萬五千元。現在是九一年，房價隻會更低，沒有理由會更高。
聽林歡顏提到“鋼材”兩個字，院裏好幾個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還是林鳳英最先跳出來：“你怎麽知……”
唐連寬立刻插言阻止妻子，大聲道：“林歡顏，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年紀小可也不能沒憑沒據的說胡話！”
李素珍也嚷起來：“就是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興亂說話。”
連不愛吱聲的林老爺子也沉不住氣了：“對，這事兒可不興亂說。”
林大誌沒太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爸媽妹妹妹夫看著都那麽緊張呢？
不過他能看出來這些人都不高興了，都沉著臉，而且和剛才在飯店不太一樣，好像事兒挺大。林大誌就也喝斥女兒，讓她別惹她爺她奶生氣。
纖細的身影，縮在燈影下小小一團，臉色孱白，大約是受傷後失了血隱隱透著青氣，看上去更是羸弱。
就那麽嬌嬌弱弱的一個小人兒，在眾人的斥責下卻沒有半點懼意，背反而挺得更直，聲音也更為清亮：“我胡說？從去年三月起，我知道的就有七次。第一次我姑父拿回來四千，大姑拎著黑皮包帶回來的，和我奶關了房門一張張數的錢。第二次是我放署假時，拿回來的錢翻了倍，是八千。我奶還說姑夫厲害，不到半年呢就成萬元戶了，還讓我大姑別把這麽多錢放家裏，去銀行存上。再接下來你們膽子越來越大，平均一個月就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