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西廂房裏的夜!

  那個已經鏽掉的鐵鎖並不能攔住李治,事實上西廂房的鎖的象征意義更大過實際意義。


  在這個生者和死者近乎同居的院子裏,鎖,代表著界限。


  李治僅僅是握住圓形的鎖,再用力向下一拽,鎖就打開了。小心翼翼的抽掉栓住門把手的鐵鏈,金屬與木頭相互摩擦,發出“謔謔謔”的沉悶聲響。


  嘎吱一聲。


  李治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八仙桌和幾個實木凳子,桌子上擺著一個香壇,還有幾盤貢品。


  桌子後麵就是一個大台子,台子上供奉著死者的牌位。靈台的兩邊分別有兩根白色的落地燭,燃著橙紅色的光。


  穿過大廳,便是各位先人的臥房,李治自然不會去和先人們搶床位,他循著記憶,來到自己長居的房間門口。


  這是一間“無主”的臥房,父母也就是在這個房間裏把昏迷的他揪出去的,他到底是怎麽昏過去的?或者說那天晚上他到底經曆了,或看到了什麽?

  “這一切會不會和那個從未見過“這一切會不會和那個從未見過的女“人”有關係?那個女“人”又在哪?”


  他感覺自己隱隱抓到了什麽,但又毫無頭緒。


  李治走進房間,熟稔的坐在床上,房間裏並無異樣,簡單的布置著一張床,一個小桌子,兩三隻凳子和一個梳妝台。


  李治皺了皺眉,點燃了桌上的蠟燭,他看著昏黃的燭光陷入無盡的思索,又因為信息匱乏思而不解深深皺起眉頭。


  李治下意識的抬起手捋了捋頭發,這是一陣風吹了進來,將桌上的蠟燭熄滅。


  李治豁然起身看向窗戶,紙糊的木窗是向內開的,被風一吹就會匡匡作響,所以窗戶裏麵會有一根支架,用來卡住窗戶,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是隻有房間內的“人”,才能打開窗戶的!

  他趕忙跑過去將窗戶打開,向外看去,而對麵赫然也是一扇打開的窗戶!


  因為害怕驚擾到母親,所以李治是翻窗出來的,大半夜還開著窗戶的房間,也就隻有他的房間了。


  “所以,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在我現在這個位置“勾引”我的吧。”


  李治下意識的說道,那麽現在她,在哪?之前從未關注過,沒想到自己的兩個房間還是對窗的關係。那麽那個女“人”顯然也就和他在西廂房昏迷有關係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謎團如同夢魘一般籠罩著李治的心髒,一股迫切的情緒正驅使著他去一探究竟,可這空空如也的西廂房,哪裏有答案能回答他的疑問?


  他躺在鋪的綿軟的床鋪上橫豎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著,直到他看著梳妝台上打磨的光亮的銅鏡。


  爬起身,走進梳妝台,碩大的銅鏡倒映著李治英俊的臉,李治也仿佛深陷其中,他打開旁邊的抽屜,取出鮮血般殷紅的玉梳子。


  布置西廂房的屋子有個規矩,空臥房裏隻有基礎的桌椅板凳床,像梳妝台,煙鬥,茶具這些,都是根據後來的住戶生前的喜好定製的。


  也就是說這間屋子是有主人的,梳妝台,血玉梳子,還是自己的對窗,這個人很喜歡打扮,而且一定是和自己有密切關係的。


  “否則也不至於死了都要住我對窗,推開窗戶就能看見我。”


  李治心想,當然也可能是巧合。


  “那為什麽記憶裏我會認為這裏是無主的?”


  他環顧了房間的布設和雕花,幾乎確定了這就是一個年輕女人的“閨”房,可他記憶中完全沒有相關的信息,他隻知道他從小就喜歡在這個房間裏過夜。


  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梳子,溫潤的玉質讓他愛不釋手,仿佛都能嗅到少女秀發上的清香。


  很顯然這玉梳子,正是這裏主人的心愛之物。


  “會是她嘛?”


  李治想到那個“勾引”他過來的女“人”。


  “也許我該找人聊聊關於這間房子的事,我覺得他們應該是知道些什麽。”


  李治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記憶,雖然還有待驗證,但很明顯他一定忘了什麽,或者記憶被做了手腳。


  至於是否有篡改記憶的手段,李治毫不懷疑,畢竟人鬼同居的世界,什麽都不稀奇。


  做了決定,李治便拿把梳子揣進懷裏,準備離開西廂房,他出了臥房的門,正好對麵的臥房門也閉上。


  李治愣了一下,看到門上的名字,李大偉。


  那是他爺爺的名諱。


  對了!


  門上應該有名字,李治回頭看去,門上赫然!

  什麽都沒有。


  李治怔了怔,也對,這麽明顯的線索肯定不會從來沒有注意到過。既然不知道,那肯定是因為某些原因,被抹去了!


  他看向幽暗的走廊,裏麵一排排的房門都緊緊的閉合著,也許還在小憩,也許正在狂歡,在那個不被人感知的陰間,上演著不一樣的熱鬧。


  而這樣的熱鬧也隻有夜晚不眠的生者,透過紙窗上的皮影戲,才可見一二。


  是的,西廂房裏隻有永恒的死寂和推不開的門,所謂的熱鬧隻有橙紅的光映在紙窗上厚重的人影,這般堪稱靈異般的奇景。


  李治深吸一口氣,緩緩退出了西廂房,他重新拾起鐵鏈栓住門把手,掛上圓形的鐵鎖。


  哢嚓。


  隨著鐵鎖閉合的聲音響起,糊在門窗的白紙上亮起橙紅色的燭光,厚重的人影層層疊疊的,好似在舉行一場觥籌交錯的酒會。


  不遠處的紙窗緊緊的閉合著,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


  等李治翻回自己的房間,關上窗戶,透過透明的玻璃,恍惚間,他又見到了那個狐媚子衝著他勾手指。


  李治揉了揉眼睛再看,一切都靜悄悄的,反而是夜深了。老宅外的樹林裏傳來細細瑣瑣的聲音,該睡覺了。


  李治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硬硬的床板讓他感到有些硌得慌,到底是硬床不如軟榻爽,硬飯沒有軟飯香。


  夜晚很快就會過去,等到天亮就向母親打聽打聽關於對窗的事。她肯定是知道些什麽才不讓我進去。


  “對於我的昏迷,她顯得有些太緊張了。”


  李治思索著今天的細節,意識漸漸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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