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遇刺
十五看著那滿天飄灑的雪花,眼中逐漸泛起淚光,凝聚成珠,在低頭的一瞬間,顆顆滴落,她伸手一把擦掉,神情滿是倔強。
那一滴滴淚忽然像砸在他心中一樣,溫玉雨皺起了眉心,不知為何看到她難過,他竟也開始難過了起來。
十五,到底怎麽了?
溫玉言回想著這些天,她也沒什麽異常的事情,可為何她會這麽難過,難過到跑到房外偷偷的哭,記得初遇十五時,她渾身是傷的縮在他馬車中,那時她沒有哭,後來她為他徒手接薛罡的刀,手掌被劃破流了那麽多血,她也沒哭,所以到底是什麽叫她如此難過?
他合上了窗,糾結著要不要去問問她,但又顧忌著上元節的事情,倘若自己的關心,讓她生了誤會該如何。
想了半天,躊躇了半天,溫玉言還是跑去開門,可十五卻不知何時已經回了房……
後來,溫玉雨發現十五變得與往日有些不同,未戴過任何飾品的發間,忽然戴上了一朵白色的紙花,腰帶也換成了一條白色的粗麻布。
廚房裏,爐灶上砂鍋“咕嚕”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藥草味,十五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在旁邊。
她想起那個人,生平最愛聽琴曲,可她卻學的半斤八兩,以至於從未好好為那個人完整的彈過一曲,若早知是這結果,她應該要好好的學的……
思及此,十五的視線逐漸模糊,她仰頭將淚收了回去,然後起身將煎好的藥,倒入碗中。
藥太燙,需要靜置,十五呆滯的凝視藥水中,自己的倒影。
所以,你的道,究竟是什麽?我又該走怎樣的道?
十五不由想著。
這時溫玉雨忽然步入了廚房,來到了她的身邊,喚了句,“十五?”
十五回了神,看向他。
“你……身子好些了嗎?”溫玉言問。
“嗯。”十五淺笑了下,“好多了,多謝王爺掛懷。”
溫玉言遲疑了下,又問,“十五,你近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前些日我看到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十五沉默。
溫玉言道,“是你說的,難過的時候,可以與人傾訴,所以你到底這些天怎麽了?”
十五的長睫耷拉了下去,遮住了那雙眼眸,放在桌麵的手,不由自主蜷縮了起來,她囁嚅了半天,才緩緩說出口,“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在前些天去世了……”
溫玉言一怔,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他想安慰她,卻發現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心中懊惱,
看著麵前的十五,他想這個人對她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才會讓那麽要強的她,憔悴成了這樣。
“王爺。”十五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猶豫的說,“你……能不能教我奏琴?我不要學多少,一曲便好,那個人生前最想我能彈首曲子給他聽,可是我總是敷衍他,現在我想……”
看著她略帶祈求的目光,溫玉言很為難,抱歉的同她說道,“對不起,十五,我,不能教你,我曾許諾過流螢,這輩子隻會教她,所以……對不起。”
拽著他衣角的手,逐漸放了下去,十五勉強的笑了笑,眼珠分明在淚眶中打轉,卻還要故作輕聲的說,“這樣啊,那還是不必了,沒事的王爺,本就是我在求你,你不用為此而感到歉意。”
“我我藥涼了。”十五轉身慌亂的端起桌麵的藥,可剛喝一口就不小心被嗆了下,咳嗽了幾聲。
溫玉言從袖中拿出一盒酥糖遞給她,說,“這藥應該很苦吧,你喝完了,吃塊這個會好些。”
十五沒有接,隻言,“多謝王爺,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它的味道……”
說完,她仰頭將碗中藥一飲而盡,藥水苦得舌麵都發了麻。
“你那個重要的人,後事辦的如何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我。”溫玉言想了想說。
“嗯。”十五點頭。
溫玉言又言,“這些天,你也不要做什麽活和侍奉我了,好好養病。”
“多謝王爺體恤。”十五謝到。
溫玉言看了看手中的糖,糾結了下,還是將它放在了桌上,同她說,“這個你還是拿著吧,畢竟……畢竟是阿卓特意給你買的。”
他轉身離開了廚房,生怕十五看出他這拙劣的謊言。
但十五還是看出了,伸手親撫著盒子,自言自語了一句,“傻王爺,要推開一個人,就應不給一毫一分的好,你這樣,是推不開那個人的。”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十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力的疲憊一笑。
夜裏,溫玉言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腦海中全是白日裏,自己拒絕十五教琴,她眼中那轉瞬即逝的失落,心裏像是被堵了什麽。
我是不是太過分啊?
溫玉言反思自己,但他確實是答應過流螢,此生隻會教她一人琴曲,他怎能去違背呢?
可是十五……
溫玉言從床上坐了起來,長長的歎了一氣。
隔天,府中忽然來了名琴師,他主動找到了十五,告訴她會教她琴曲。
雖然他沒有說是受誰所托,但十五又怎可能會不知。
那隻兔子,總是喜歡做一些掩耳盜鈴的事。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他如此為自己著想,難過他如此怕她對他的幫助誤會……
“那麽大個人,你居然跟丟了?”溫慎言嘲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赤林,道,“都說你武功高強,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沒用的東西!”
“太子殿下,事出有因,那人雖武功不強,卻極為狡猾,而且……”
長孫霏霏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慎言打斷,隻聽他冷嘲熱諷言,“事到如今你還想著為這狗奴才開罪,倒真是位好主子,難怪這條狗這麽跟著你,也不知母後交代你的事情,可有如此上心?”
“母後。”溫慎言對賢仁道,“赤林此次失敗,兒臣覺得不能就此化了。”
“慎兒說的對,赤林你此次失手,就罰你七十二鞭,你可認?”賢仁問到。
長孫霏霏欲求情,卻被赤林搶了話,隻聽他斬釘截鐵的說,“是,小人領命。”
她知道,赤林這是不想因為自己,讓她和皇後娘娘產生不合,所以寧願受罰。
牢獄中,獄卒一鞭鞭抽在赤林的身上,赤林隻穿著一件貼身的裏衣,此刻早已被鮮血染紅。
“等等。”溫慎言上前從獄卒手中拿過鞭子。
“你想幹什麽?”長孫霏霏頓時緊張。
溫慎言得意的笑回,“自然是替母後好好教訓一下失敗的東西,否則這條狗這麽會記得住呢,郡主還是站遠些,傷著您可就不好了。”
說著他揮鞭就狠狠抽在了赤林的身上,赤林死咬著牙就算疼的青筋暴起,也不肯發出一句聲音。
一旁的長孫霏霏看得心如刀絞,緊緊的攥著拳心,那一鞭鞭宛如抽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她一鞭鞭仔細數著,每一鞭都是煎熬,總算是到了七十二鞭,長孫霏霏連忙上前製止,憤然的說著,“夠了!已經七十二鞭了!”
“哦,這麽快啊。”溫慎言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獄卒上前解開了赤林的枷鎖,長孫霏霏伸手想要扶他,可他卻後退了步避開了她的手,聲音嘶啞的說,“小人一身汙血,恐將髒了郡主的衣裙。”
長孫霏霏收回了手,忍著心疼,道,“回府。”
“是。”赤林鞠躬抱拳。
長孫霏霏轉身走在了前麵,他在其後默默跟隨。
溫慎言冷笑了一聲,丟下了手中鞭子,隨後回到了賢仁身邊。
“母後,兒臣覺得那個長孫霏霏,對她那個奴才,似乎不簡單啊。”溫慎言說到。
賢仁平靜的說,“那又如何。”
“兒臣隻是擔心,若她真對那個奴才有情,會不會違背母後的命令,不嫁入丞相府?”溫慎言看了對方一眼,臉上露出偽善的神色,說道。
賢仁吹了吹杯中的茶,不以為然道,“不會的,她不敢。”
她十分篤定的說,“就算本宮身邊所有人都背叛於本宮,她長孫霏霏也絕不敢有此心,她可是本宮花數十年精心養出的利器,整個天盛就沒有比她更完美的女人,他日哪怕本宮死了也要將她帶入棺材。”
“明明是有人攪局,你才會失了手,你為何要製止我同皇後娘娘說!”
回府後長孫霏霏氣惱的對赤林說。
赤林言,“不論如何,敗了就是敗了,此罰我甘受。”
而且這樣還能讓太子出氣,以後會少為難一點她,對他而言是件好事。
長孫霏霏歎了一氣,拿起旁邊的藥,說,“我來給你上藥吧。”
“郡主不可!”赤林當即慌忙拒絕。
“坐下,背過去,這是命令!”長孫霏霏卻不容置疑的說到。
赤林隻好轉過了身去。
長孫霏霏在他身後坐下,伸手小心翼翼的脫下他滿是血的衣衫,一道道瘮人的傷口映入眼簾,赤林僵硬的坐著,想回首看她卻又不敢。
身後的她卻早已濕潤了眼眶,心疼無比的謹慎為他慢慢上藥……
轉眼冬宴將至,樹木都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萬裏江山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青石瓦片間掛上了一排排冰錐,正如十五所言,今年的冬日異常的冷。
十五跟隨溫玉言進宮赴宴,入宮前正巧遇見了剛車的司徒流螢,司徒流螢興致衝衝的跑來。
她卻意外看到,司徒流螢的腰間,竟掛著她曾送給溫玉言的那個香包。
“這個香包……”十五忍不住道。
“香包?”司徒流螢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回,“這個啊,是我之前向小哭包討要來的,怎麽樣好看吧。”
“好看。”十五言,“但做工未免太過粗糙了些,有些配不上司徒小姐。”
“沒有啊,做工挺好的。”司徒流螢愛不釋手的說,“主要是我很喜歡它的味道。”
這時楚蕭然走了過來,好笑道,“要寒暄怎麽不去殿裏,你三人不嫌冷嗎?”
“也對,我們趕緊進去吧!”司徒流螢跟著楚蕭然高興的進入了宮中。
溫玉言和十五隨後也走了進去。
“十五。”溫玉言忽問,“那個香包,你應該……不會介意我送給流螢吧?”
“當然不介意啊,一個香包罷了,司徒小姐喜歡,是我的榮幸。”十五輕描淡寫道,扭頭對他笑著,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裏有多勉強,她並不擅長女紅的,熬夜做了那麽久,最後卻掛在了別人的身上,可她又能如何,總不能大鬧一場吧,她連所有的失落都得小心的藏起來……
宴會上歌舞升平,比上一次更加熱鬧。
梅園的冬梅開了,溫政良帶著眾人前去賞梅,今年的雪很大,紅梅也更加嬌豔,在寒風中傲然挺立,人們讚揚著這場大雪。
可望著這美不勝收的盛景,十五的心中卻聯想到的是,街上那些被凍死的漠北流民,對於他們而言這場大雪,便不是所謂的瑞雪了吧。
正當人們對梅花津津樂道之時,突然間衝出了一女子,手持匕首直攻向了司徒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