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東窗事發(2)
耳畔,依舊是那柔軟的到了骨子裏的音樂聲,如果是在平時,沈迦因會覺得這樣的音樂是享受,而現在--
她一直呆呆地在位置上坐著,根本不知道高嵐什麽時候離開。
如果真像高嵐說的那樣怎麽辦?她和顧逸昀在一起這麽久了,同居,出遊,不管哪一次被那些人拍下照片都說不清啊!
此時的沈迦因,盡管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顧逸昀已經被人舉報,就已經六神無主了。直到原芮雪的一個電話打過來,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掛了電話之後,她竟然完全想不起來剛剛原芮雪和她說了什麽。
看了下手機,已經到了上班時間。
但願,但願,高嵐隻是危言聳聽!但願,但願那些人什麽把柄都沒抓到!但願,但願那些人收手了!
盡管知道自己隻不過是自欺欺人,可此時的沈迦因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也許,她該把高嵐告訴她的事告訴顧逸昀,可今天他剛剛開始公示,自己就和他見麵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
暫緩一下吧,晚上給他打電話。
到了單位,沈迦因的心也絲毫不能安靜。
晚上,顧逸昀去了覃春明的家裏。由於覃逸飛回去榕城創業,徐夢華不放心,過完年就一直留在榕城並沒有和覃春明一道返回江城。因此,顧逸昀到覃春明家裏的時候,隻有齊建峰和保姆阿姨在。
“逸昀,你到書房來一下。”覃春明道,顧逸昀就起身跟去了書房,齊建峰則收拾著餐桌、找出書記的酒準備晚飯喝——覃春明喜歡喝酒,可是現在上了年紀,老婆孩子不讓他喝,他就隻好在吃飯的時候喝兩杯解解饞。
走進書房,覃春明拿起書桌上放的一個信封,遞給顧逸昀。
“你打開看看!”覃春明道。
顧逸昀坐在沙發上,拆開信封,當他讀到信裏的內容時,完全驚呆了。
他早就該預料到這一步的,那幫人怎麽會讓他順利接任?不給他找事,完全是不可能的。可是,為什麽是這件事?為什麽是沈迦因?
覃春明看了顧逸昀一眼,道:“這信裏說的,是誣陷,還是確有其事?”
書房裏,陷入了一片靜謐。
顧逸昀的手,攥著那兩張A4紙,視線停在上麵,久久沒有移動。
“早知道他們會找事,可我沒想到他們找到這上麵了。”覃春明道,“按說,依你的性格,我是不該擔心這封信的,可是最近這一年你和徐蔓的狀況,卻讓我不得不擔心。”
顧逸昀明白,他很清楚,覃春明是為了他好,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覃春明的指引。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恐怕覃春明比他更擔憂。畢竟他是覃春明保舉上去的,覃春明為了能讓他繼任市委書記,動用了多少的關係,花了多大的力氣,顧逸昀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他——
沉默片刻,顧逸昀抬頭望著坐在側麵另一張沙發上的覃春明。
“覃書記,這信上說的,是真的,我,我的確是和沈迦因在一起,而且——”顧逸昀認真地說。
覃春明看了他一眼,就閉上雙目。
“其他的就不用說了,我隻需要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就夠了。”覃春明幽幽地說,“看起來他們暫時還沒有什麽確定性的證據,如果有的話,他們一定會一起送上來的。既然這樣,關鍵就在你那個什麽沈什麽的女人身上,紀委明天就要正式開始調查了,到時候,那個女人一定會被叫過去問詢的,隻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就不會有什麽問題。”覃春明看著他,道,“她,可信嗎?”
顧逸昀點頭。
是啊,沈迦因怎麽會不可信?她在安全局經曆了那麽不可想象的遭遇都沒有把他供出去,現在怎麽會把他們的事泄露出去?
“那我就不擔心了。”覃春明道,“不管你和她是怎麽回事,近段時間還是收斂一些。”
“是,我知道了,覃書記!”顧逸昀應道。
“不過,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呢?”覃春明道,“舉報信是劉華君送到蔣正東手上的,如果隻是添亂,何至於讓劉華君出手?劉華君能露麵,說明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結束!”
“是,我也這麽想。他們應該能猜得出沈迦因是不會說出他們希望的答案,如此一來,他們這麽做就顯得太蠢。即便這件事上報,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這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顧逸昀道。
覃春明點頭。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覃春明歎了句。
覃春明是知道的,顧逸昀做人有多麽謹慎細心,這種事,顧逸昀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抓到真憑實據。可問題是,那幫人既然能提出來,就肯定有後招。現在想不到的,才是更恐怖的。
吃完晚飯,顧逸昀就回家了。因為徐夢華不在,齊建峰便住在覃春明家裏隨時照顧。等顧逸昀離開,覃春明問齊建峰:“顧逸昀在外麵有個女人,這事兒,你知道嗎?”
齊建峰點頭,道:“前幾天我們一起出去玩了兩天,見到了。”
覃春明看著齊建峰,齊建峰忙說:“看逸昀的樣子,像是認真的。”
“認真?他是想和徐蔓離婚還是怎麽著?”覃春明道。
“這個,我不清楚。可是,感覺他對那個女孩子特別上心,完全不像是玩一玩那麽簡單!”齊建峰道,“至於他和徐蔓,上次徐蔓出了那事之後,好像他們就很冷淡了。”
覃春明歎了口氣,道:“這小子,平時都謹慎小心的,關鍵時候就出這亂子!”
齊建峰不語。
“那個女人,幹什麽的?”覃春明道。
是啊,正是因為顧逸昀平時都太小心,現在被人揭發這事就更讓人充滿疑問。
齊建峰坐正身體,道:“是市政府外事辦的,今年25歲,翔水人。”
覃春明笑了下,不語。
顧逸昀怎麽這麽蠢?竟然搞什麽辦公室戀情?
“您還記得那一次市政府有個工作人員被江城市安全局帶走的事嗎?”齊建峰道。
“哦,你說的是曾泉插手的那個?”覃春明問。
就是那件事,由於曾泉的介入,姚西林和他站到了一起,盡管他很不喜歡眼下這種局麵,盡管他很清楚姚西林是那位尚書安懸在他頭頂的利劍。
“是的,那次被安全局帶走的就是這個沈迦因!”齊建峰說完,望著覃春明。
覃春明的眉毛微微抽動了幾下。
他記得那件事,記得那個在安全局裏咬牙堅持、寧可身受折磨也沒有把顧逸昀拉下水的女孩子!當時,他聽到報告後,內心深深被震動了。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那樣的人?簡直,簡直不敢相信!
而現在,他才得知那個女孩子才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啊,比顧逸昀整整小了十四歲,還真是,真是小!
好一會兒,客廳裏安靜得似乎連魚缸裏小魚吐氣泡的聲音都聽得見。
“這麽說,那個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覃春明問。
“可能吧!如果不是那個原因的話,那個女孩子恐怕也不會扛住不說的!”齊建峰道。
覃春明一言不發,深深歎了口氣。
接下來怎麽辦呢?這個顧逸昀,竟然不知不覺間就搞出了這種事!不過,也許就是顧逸昀這小子,才能讓一個小丫頭拚死護他呢?安全局的手段,豈是那麽一個小丫頭能扛得住的?
現在這事一出,中紀委和組織部那邊都會要行動了。
想了想,覃春明讓齊建峰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打了個電話--
“首長,對,是我,這邊事情有些麻煩,”覃春明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把公示當天發生的事情匯報給了首長。
“曾元進那邊,你沒告訴他嗎?”首長問。
“還沒有!先跟您匯報——”覃春明道。
“我會派人盯緊的,你那邊也要想辦法盡量把事情弄清楚。不過,曾元進那裏,你給他打電話說一下。”首長道。
“是,我明白了!”覃春明道。
掛了電話,覃春明又給吏部尚書曾元進打了過去。
然而,尚書的態度顯然不比那位首長那麽耐心,聽覃春明這麽一說,直接說“你跟我保證說他是個怎麽幹淨、找不到麻煩的,今天剛剛一公示就出這亂子!”
“要是真找麻煩,誰能保證自己沒一點毛病呢?”覃春明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曾元進說完,掛了電話。
妻子羅文茵端了一杯水過來,道:“看你,生哪門子氣?趕緊把藥吃了!再這樣下去,吃多少藥都降不了你的血壓!”
曾元進從妻子手裏拿過藥片,一把扔進了嘴巴,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喝完藥,曾元進當著妻子的麵給姚西林打電話,問姚西林知不知道覃春明說的那件事。姚西林早就知道覃春明會找曾元進,而曾元進肯定會打電話問他,於是,在看到舉報信之後,他就派人去了解信裏提到的事情了。
聽姚西林說完,曾元進掛了電話。
“既然是春明大哥提的人,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幹嘛又找姚西林?”羅文茵坐在丈夫身邊,翻開書看著,道。
“覃春明提的人,他還能不護短?”曾元進道,“要是他當初就把可能的麻煩告訴我,我還至於去問姚西林嗎?明明那個人的提拔就很成問題,好嘛,現在——”
“你啊,什麽都從你的立場想。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和春明哥的關係誰不清楚?你明知如此,卻還要支持那個姚西林,春明大哥心裏能舒坦嗎?把你換成他,你想呢?現在出了事,你們兩個敞開了把事情說清楚,該怎麽解決,你們商量著辦,你卻偏要找姚西林問。要是春明大哥知道了——”羅文茵耐心地說。
“你隻覺得是我多心,他覃春明背著我幹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曾元進道,“以後,我們的事,你少說幾句。”
“你以為我喜歡說啊!”羅文茵說完,繼續看書。
“對了,泉兒哪天回來?”曾元進問。
“你看你又忘了,下周二是孫大姐的忌日,泉兒和我打電話說他會趕回來的。你呢,今年能去一趟嗎?”羅文茵問。
“再說吧!”曾元進起身,走向洗手間。
而此時,沈迦因在自己租住的房子裏,拿著手機不停地在地上走來走去,該怎麽和顧逸昀說呢?怎麽說呢?
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的號碼,她卻還沒來得及接聽,就聽見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趕緊走過去,從貓眼看去,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
然而,剛轉過身,敲門聲又起。
她不禁有些害怕,趕緊開門。
門外,的確沒有人,可是,地上放著一個盒子。
大晚上的,誰會--
她這麽想著,卻還是蹲下身看了下,卻見盒子上寫著“沈迦因親啟”。
給我的?應該不會是炸彈吧!她想了下,抱起盒子走進屋裏。
而手機鈴聲,已經停下了。
她給顧逸昀回撥過去,拿出剪刀開始剪開盒子上的膠帶。
“剛才做什麽呢?”他問。
“拿了個包裹,也不知道誰寄的!”她說著,盒子也打開了,裏麵有個塑料袋,她拿起來一看。
這,是什麽?
血糊糊的,一段--
“啊——”她一下子把袋子摔了出去,驚恐地連連後退。
什麽,那是什麽?
“怎麽了?”顧逸昀一下子驚坐起身。
“手,手——”她結巴著,嘴唇不住地顫抖,卻說不出來。
那個塑料袋,如同一個魔鬼一般,向她發出猙獰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