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一對璧人(4)
律師到來之後,跟沈子豪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然後商量對策,沈迦因的父母坐在那裏也聽不懂。
“陳律師,謝謝您!”沈迦因跟著陳律師走出會麵室,感激道。
“沒事,原處長打電話說的,我一定會盡力。”陳律師道。
“那,費用的問題。”不管是什麽人,還是要把錢說清楚,這樣大家心裏也都有個數,沈迦因還是明白這一點的。
“這個,明天你來一下我辦公室,我們再簽合同,我先去和警察那邊了解情況,看看能不能把你弟弟保釋出來。”陳律師道。
保釋?那就是要花錢的,現在她的手上隻有父親給的這兩萬,銀行裏還有五千塊,這就是全部的家當了。可是,不管怎麽說,能保釋總是好的。
然而,和警察溝通的結果是,沈子豪的案件屬於惡性案件,不能保釋,沈迦因隻能眼睜睜看著弟弟被警察帶進了看守所。
母親抹著眼淚看著兒子遠去,沈迦因的心頭被壓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事已至此,沈迦因便勸父母返回老家等消息,在這裏耗著也沒什麽用。盡管心裏不願離開,可是想一想在省城的花銷,還有家裏的損失,再加上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夫妻不懂這件事該怎麽處理,來來去去都得要沈迦因出麵跑腿。
“我們還是回去吧,留在這裏,佳佳還得分心照顧我們。”父親對母親道。
母親看著沈迦因那幹幹的嘴唇上翹起的幹皮,心裏還是不舍,道:“佳佳,你也別太累了,照顧好自己!”
沈迦因點頭,道:“爸媽,你們今晚就先別走了,在我那兒住上一晚,現在也天黑了。”
“沒事,我們去火車站等等就有火車了,你不是和別人合租嗎?我們去了,不方便,住旅館又要花錢。”父親說,“佳佳,有什麽事記得告訴我們。”
“嗯,爸,我知道了。”沈迦因說著,陪著父母走出派出所,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吃店吃飯,可是一家人心情都不好,沒什麽胃口。吃完了飯,沈迦因便把父母送到了火車站,買了火車票和路上喝的水就離開了。
夜色濃濃的壓在江城的上空,沈迦因望著車窗外那炫麗的夜色,心頭卻是一絲絲說不出的痛。
深深歎了口氣,她環抱住自己的雙臂,把頭靠在窗玻璃上。
明明是夏夜,怎麽還這麽冷呢?
弟弟這件事,還得要借錢才行,可她上哪兒去借?原芮雪是個月光族,吃住在家,自己的工資還不夠花,要靠父母接濟。可是,除了原芮雪,她能找誰?辦公室的同事,她又不熟,誰願意給她借錢呢?而且,借了之後,她什麽時候才能還給人家?
窮人,真不好!她望著外麵的夜色,眼裏蒙上一層水霧。
可是,不管怎麽說,她都要把這件事扛下來,直到弟弟洗刷冤屈的時候。
還沒到住處,沈迦因就接到了原芮雪的電話,問她找律師幹什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雪兒,我,”她張不開口。
“因子,什麽事你說啊,別急死我!”原芮雪道。
“我弟弟出了點事,被,被拘留了--”沈迦因道。
拘留?原芮雪驚呆了。
那個沈子豪,一看就不是個靠譜的,平日裏老跟因子要錢不說,現在還被拘留?全都是他父母慣出來的。原芮雪就想不通,這一個家裏的姐弟,怎麽就差距這麽大?重男輕女真的有這麽厲害嗎?她真的要慶幸自己沒有個弟弟啊!
“因子,因子,你別急,我爸說那個陳律師很厲害的,劉書記介紹的人沒有錯,他一定會——”原芮雪安慰道,可是,她的心裏也沒譜,陳律師一定會怎樣?沈子豪犯了法,肯定要接受懲罰的。
“雪兒,等哪天事情平靜了,我再去你家謝謝原叔叔。現在,我,我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沈迦因說了,卻覺得自己真的,真的不好意思開口。
每一次都這樣麻煩雪兒,雪兒又不欠她什麽--
“說吧,什麽事?”原芮雪問。
“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借點錢,我手上--”沈迦因說著,不禁緊咬住了唇角。
朋友之間,她欠雪兒太多了。
“你要多少?”原芮雪問,她理解沈迦因的處境,生在那樣的家庭裏,攤上那樣的一個弟弟,真是,唉!
盡管自己沒錢,可原芮雪還是決定要幫沈迦因,她知道,在江城,除了她,沈迦因根本找不到別的人來幫助自己。因此,哪怕她現在是要去跟父母借錢,她也要幫沈迦因。
“給我借五萬,好嗎?我,我不知道夠不夠。”沈迦因道。
五萬塊,她就是不吃不喝,一年都存不下來。
可是,弟弟的事迫在眉睫,她總不能隻顧著自己就不管弟弟了吧!就算是背債,她也得背。
沈迦因這麽一想,不禁有種輕鬆的感覺,幸好自己還是單身,要是自己結了婚或者有男朋友了,哪個男的願意和她過?
單身,還是有好處的,起碼,很自由,真的很自由!
不論這五萬夠不夠,沈迦因都覺得這筆錢要自己來還,父母那裏是很難了。這麽一來,近兩年她就不要考慮自己的事情,安心存錢還債就好。
自己的事情?什麽事情?結婚嫁人?誰願意和她結婚呢?而她,又能嫁給誰?她心裏的那個人,她這輩子都是沒機會的。別的男人--爬過了華山,還會覺得爬別的山有意思嗎?
想這麽多幹什麽?輕重都不分了。
“五萬啊?沒問題沒問題,你什麽時候要,我給你直接打到卡上。”原芮雪道。
“明天吧!”沈迦因道。
她覺得明天那個受傷的學生家屬就會來找她了,人家現在是訛上他們家了,要讓那個學生改口說出實情,還是先給他把醫藥費交上吧!
原芮雪答應了父母之後,就去找父母說明這件事了,順便跟父母借錢。原家父母對沈迦因的印象向來很好,現在沈迦因遇上了這樣的事,她一個弱女子要扛著實在不容易,便答應了給沈迦因借錢。
“你跟佳佳說,讓她別著急還,我們又不急的。”原德平道。
“嗯,爸,我知道了。”原芮雪道。
“走,我給你去拿銀行卡,你是要直接給她打到卡上嗎?”母親芮穎起身,問女兒道。
“這樣方便一些。”原芮雪說。
躺在床上,沈迦因心裏煩的連洗漱睡覺的念頭都沒有。
那個受傷的學生,她該怎麽辦?明擺著是在說瞎話,可是,怎麽讓他把實話說出來?給他交醫藥費就可以了嗎?
沈迦因想了想,決定還是打電話問一下律師的意見,她可千萬別自作主張做了錯事。
撥通了陳律師的電話,沈迦因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陳律師勸她先別去給那個學生交醫藥費,否則就會落下口實,越來越不能擺脫了。
“可是他現在一口咬定就是子豪打他的,要是他不改口的話,子豪就沒救了!”沈迦因道。
“目前除了那個孩子的口供,還有刀上的指紋,沒有其他的證據指證子豪,你先別急,我們再想辦法。”律師說。
指紋是沒什麽用的,因為子豪說他當時看見地上有刀,好奇撿了起來,所以留下了指紋,這一點也說得通。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學生挨了幾刀,不知道傷口在哪裏。
現在,沈迦因覺得要找其他的證人,來證明子豪在案發時不在現場。可問題是,案發當時,沒有人證明子豪在做什麽。
夜色漸深,沈迦因打開電腦,開始在網上查閱刑事案件相關的資料,一直到了很晚。
第二天早上,沈迦因跟宋科長請了個假,去見了陳律師簽了合同付了一部分律師費。然而,她還沒有返回單位,就接到了宋科長的電話,說有人在市政府門口大鬧,要找她。
“你先別來,要是被人家撞見了怎麽辦?”宋科長道。
“科長,是什麽人在找我?”沈迦因問。
宋科長頓了片刻,道:“小沈,你弟弟,出事了?”
沈迦因點頭“嗯”了一聲。
“小沈,你別急,那幾個人被保安趕走了,他們也不進來咱們樓裏鬧,聽說就在路邊守著呢。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認識你,要是他們認識你的話,就麻煩了。”宋科長道。
“是,謝謝科長,我,我下午再過來吧!”沈迦因道。
“小沈,要是需要什麽幫忙的,你隻管跟我說,別跟我客氣。”宋科長說。
“謝謝科長,我,沒什麽需要的了,現在找了律師在辦,我弟弟他是無辜的,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洗刷冤屈了。隻是,我沒想到那家人竟然找到單位去——”沈迦因歎了口氣,道。
“別難過,誰一輩子不遇上點窩囊事呢!”宋科長安慰了沈迦因幾句就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宋科長突然覺得,沈迦因沒有和她堂侄子相親是件好事。就沈迦因那個長相,還有她的脾氣和工作,她堂侄子肯定會看上,萬一結了婚,不就麻煩了嗎?把他們家和沈迦因那種家庭摻和在一起,還有沒有安靜日子過?萬幸萬幸啊!
正如宋科長所說,被打的那個學生家屬,從學校裏打聽到沈子豪有個姐姐在市政府做領導,由於沈子豪家裏遲遲沒有把醫藥費給他們,於是就想到去沈子豪姐姐單位鬧了。市政府自然是進不去的,可他們知道,政府裏做官的最怕別人看笑話了,隻要他們去鬧一次,沈子豪家一定會害怕地把錢拿給他們。
沈迦因沒有回單位,中午在外麵吃了個飯,就買了一瓶水坐在市政府附近上清江畔,坐了一中午。
她可以想象現在單位裏怎麽傳說她了,被人指指點點--那又怎樣呢?隻要弟弟能洗刷冤屈就好了,別人怎麽看她,她從來都無所謂。
如她所料,這件事已經傳遍了市政府,除了一些領導之外,很多人都知道了。當然,鄭翰也聽說了。
他擔心沈迦因會被那些人為難,便趕緊給她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這麽一來,他就更擔心了,什麽都不想幹,他想知道沈迦因的弟弟到底怎麽了,打聽來打聽去,才知道她弟弟被關在北城看守所,就趕緊派人去公安局了解情況了。
中午的時候,鄭翰得知了事件的經過。
沈迦因轉過身,遠遠看著市政府那幢翼型大樓,不由自主地就會想起顧逸昀。可是,一想到他,她的心裏就難受的不得了。
她知道他去了台灣,她好想見到他,好想在他懷裏哭一場,好想他能給她一點意見,不要讓她這麽無助。
可她再也沒有這機會了,他們之間,再也不會像過去一樣。
直到此時,沈迦因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眷戀他,有多麽離不開他。
低著頭,雙手扶著腦袋坐在長椅上。
眼前是滔滔的上清江,江邊的路上,總有人走來走去,即便偶爾有人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她也不會去在意。而這次——
突然間,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瓶飲料,她猛地抬起頭。
錯愕的眼裏,出現的是鄭翰那張好看的簡直要奪人心魄的臉。
他,他,他怎麽,在這裏?
沈迦因好一會兒都不能動彈,呆呆地盯著他。
他淡淡一笑,把飲料瓶子給她打開,遞給她。
“怎麽不跟我說你家裏的事?”他的語氣,有些責備,也有些舍不得。
她擠出一絲笑意,道:“說這些幹什麽?又不是什麽好事。”
“我什麽時候說隻聽好事了?”他笑問。
……
她喝著那瓶橙汁,不說話。
“我認識一個律師,他在江城打刑事案子是一流的,我給你找找他。”鄭翰道。
“謝謝你,我朋友已經幫我找了一個。”沈迦因道。
“我們還是找個大律師穩妥一些,現在律師很多,可渾水摸魚的人更多,你不懂這方麵的事,別讓人家把你們給騙了。”鄭翰道,說著,他已經開始打電話了。
沈迦因一聽,他是打給律師的,趕緊製住,可他沒有聽她的。
掛了電話,鄭翰盯著她的雙眼,鄭重地說:“迦因,讓我幫你吧!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承擔這些,你,不該承擔這些事的。”
沈迦因避開他的視線,搖搖頭,道:“這是我家裏的事,我必須--”
“傻瓜,你是個女孩子,就該讓人好好捧在手裏,我怎麽舍得你受這樣的苦?你看看你,就這麽一天的工夫,臉色多憔悴?”鄭翰靜靜地注視著她,道。
她不習慣別人這麽熱情,特別,特別是鄭翰。
他要幹什麽?難道他忘了她當初拒絕了他,讓很多人都笑話他--
從她躲避的視線裏,鄭翰知道她還在躲著他,即便他們兩個見麵了,吃了飯,也留了電話,可她還是,還是像過去一樣躲著她。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替你處理,你什麽都不用管。好好去上班,其他的,都交給我。”鄭翰道。
沈迦因搖頭,道:“不了不了,我,我自己可以,你,你那麽忙——”
鄭翰突然握住她那顫抖的手,沈迦因一個激靈,抬頭盯著他。
“迦因,就讓我為你做些事,好嗎?”他說。
沈迦因盯著他那隻手,趕緊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尷尬地對他笑了下,道:“你,不必這樣的,雖然,雖然我挺沒用,可現在--”
“你是顧忌什麽嗎?”他問。
“顧忌?為什麽?”她問。
“你是怕我會借著這樣的機會來接近你,重新追求你?”鄭翰很直接,毫不掩飾。
她不語。
其實,她是擔心這個,她害怕這個,也許,是她太不知分寸了吧,她是什麽人,有什麽值得他重新追求的?
“其實,我是想重新追求你!”鄭翰道。
她的頭,更低了,隻是盯著腳下的方格地麵。
“正因為如此,我必須要幫助你保護你!”鄭翰盯著她,道。
耳畔,除了從江麵上傳來的風聲,就是路邊的車聲、人們說笑的聲音,還有江麵上輪船的汽笛聲。。
沈迦因望著江麵上那一艘艘的輪船,好久,才說:“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值得不值得,隻有我自己知道!”鄭翰望著她,他抬起手,輕輕扳過她的身體。
“迦因,把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交給我,好嗎?”他的語氣凝重。
從他的眼裏,沈迦因也能看出來他的真誠,可是--
“對不起,鄭翰,我--”她別過臉,望向那浩瀚的江麵。
當年,她也是這樣,說了“對不起”三個字,就把他寫給她的情書還給了他,因此,他放棄了她。而現在,往事重演,他又要放棄嗎?
他知道她的個性是倔強的,既然她現在還是不能接受他,他也不該逼她。
“沒事,我不會逼你的。我就算再怎麽下作,也不會趁虛而入,在你最艱難的時候脅迫你。”他說。
這麽一說,沈迦因又覺得自己犯下了大錯,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他。
“對不起——”她說。
“好了,別總說這三個字。我們慢慢來,現在首要的是把你弟弟的事情解決了。”鄭翰道。
沈迦因抬頭看著他。
“放心,我會給你處理好的。”鄭翰道。
“怎麽處理?”她問。
“這個,你先別管了,這幾天,你想看你弟弟就去看,你之前找的那個律師,就把他辭了,我剛剛已經給你找了律師,公安局那邊,我會替你打點的。”鄭翰說。
辭退陳律師?那是原芮雪家幫她——
“那個陳律師是我朋友,對了,是雪兒,原芮雪幫忙找的,我不能辭退他。”沈迦因道,“謝謝你的好意。”
“這個時候,是友情重要,還是你弟弟的命重要?”鄭翰道。
友情重要,弟弟的命,更重要!
見她不說話,鄭翰又說:“你放心,跟原芮雪解釋一下就行了,她會理解的。”
如果鄭翰找的那個律師真的很厲害,可以把弟弟救出來,那--
“你那個律師,要多少錢?”沈迦因問。
“錢?”鄭翰愣了下,“不是跟你說了什麽都不要管嗎?”
“你幫我找了很厲害的律師已經很感激了,我怎麽可以連律師費都不出?那也太過分了!”沈迦因道。
即便到了此時,她還是和他分的這麽清楚。鄭翰望著她,很想問她,到底為什麽?
看了下時間,到了上班的點了,沈迦因忙起身,道:“謝謝你,鄭翰,我要去單位了,最近事情比較多——”
“走吧,我送你過去!”鄭翰起身,陪著她一起走到馬路對麵,來到市政府門口。
遠遠望著沈迦因的背影,鄭翰的嘴角,卻漾起了笑容。
有了鄭翰的幫忙,沈子豪的事果然變得順暢了很多。律師把他保釋了出來,讓他重新回了學校,隻是警察要求他隨傳隨到。至於受傷的那個學生家屬,也被鄭翰找的律師警告過了,說他們要是再騷擾沈子豪的家人,將麵臨訴訟指控。而且,律師也跟那個學生說了做偽證的後果,之後,警察再去了解情況的時候,那個學生說,自己當晚記憶出現了問題,記不清是不是沈子豪打他了。由於沈子豪涉案的直接證據還沒有找到,他的嫌疑被洗掉了很多。
沈迦因沒想到事情進展這麽順利,對鄭翰充滿了無盡的感激。可是,這麽欠下的人情,她怎麽還?
等到顧逸昀從台灣回來的時候,沈子豪已經徹底被洗清了嫌疑,案子也查的差不多清楚,警察經過排查,找到了那一晚真正的施暴者。而沈迦因,卻深深陷入了對鄭翰的虧欠之中。
然而,沈迦因不知道的是,弟弟的事情,內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周四,也就是沈迦因被人鬧到市政府的那一天下午,身在台灣的馮繼海接到了關於這件事的報告。上次沈迦因在外事辦被人編排了那麽多,而他絲毫不知,這讓馮繼海深感被動。他知道沈迦因對顧逸昀的意義非凡,顧逸昀甚至能當著徐蔓的麵讓沈迦因上車,以後會發生什麽還很難說。於是,馮繼海就叮囑自己在市府裏的一個眼線關注沈迦因的消息,而那場大鬧市政府的事,很快就傳到了馮繼海的耳朵裏。
馮繼海思考再三,決定讓那個線人盡量多了解一些事情原委後,再將這件事報告給顧逸昀。晚上,馮繼海就接到了電話,而這時,顧逸昀正在房間裏翻看著今天和台灣方麵會談的紀要。
“顧市長——”馮繼海敲門進來,見顧逸昀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上看文件,就端起他的茶杯看了下,重新換了一杯新茶。
“怎麽了?”顧逸昀頭也沒看,問。
“今天,有人在市政府門口大鬧--”馮繼海說著,觀察著領導的表情。
“鬧的什麽?”顧逸昀問。
“說是找沈迦因要錢什麽的——”馮繼海小心地說著,顧逸昀猛地抬頭。
“好像是她弟弟把人打得住了院,對方家屬在向他們要醫藥費--”馮繼海趕緊說。
顧逸昀眉頭微蹙,道:“究竟怎麽回事?”
馮繼海便趕緊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實報告給了顧逸昀,包括沈子豪被拘留的現狀。好一會兒,顧逸昀都沒有說一個字,隻是靜靜坐在那裏,手也不動一下。
“就這麽多?”顧逸昀問。
“是!”馮繼海道。
顧逸昀的身體微微向後靠在沙發上,右手在額頭上一下下來回,馮繼海知道他在思考。
的確,顧逸昀是在思考,他想不明白的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沈迦因根本不跟他提一句?哪怕他們已經分開了,可,好歹他們有過一段,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又沒有經驗去應對,又沒有誰可以幫她,她為什麽不找他?即便他不在國內,可手機是通的啊,為什麽她不給他打電話?難道她又想像那次被趕到平川一樣,自己一個人消化所有的事情嗎?
這個倔強的丫頭!
“你把廖局長的電話給我找出來。”顧逸昀對馮繼海道。
廖局長就是江城市公安局副局長廖靜生。
“老廖,我顧逸昀有件事,你幫我了解一下北城分局好像抓了個鬥毆的學生,交大的,那個學生被拘留了,對,你盡快給我回話。”顧逸昀說完,就掛了電話。
很快的,廖靜生就把了解到的情況匯報給顧逸昀,和馮繼海說的差不多,不過卻詳盡了許多。
“沒有直接證據指證那個學生?”顧逸昀問。
“據他們說是,除了那個傷者的口供,其他的證據都不足以確定那個學生就是嫌犯。”廖靜生道。
“既然這樣,就把人給放了,還扣著幹什麽?”顧逸昀道。
如果換做電話那頭是別的什麽人,顧逸昀可能還會為自己的行為開脫一下,說什麽他不是幹涉辦案,隻是提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廖靜生是他的鐵杆,那些客套話就直接省了。
廖靜生心裏一愣,不知道顧逸昀怎麽這麽關心這個案子,竟然身在台灣還深夜打電話來問,而且,還讓把那個學生給放了——到底怎麽回事?
“好的,我給他們說一聲,讓他們盡快把那個學生給放了。”廖靜生道。
“這麽一個小小的鬥毆案件,拖了幾天也破不了,你得好好督導一下才行。這要是碰上大案怎麽辦?就徹底束手無策了嗎?”顧逸昀道。
“這件案子是北城分局那邊在管,他們的力量薄弱一些,而且很多人都被派去處理別的案件,辦理那件案子的人就比較少了。”廖靜生道。
不過,經過今晚,這個案子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廖靜生心想。
“那你處理吧!你是專家,我就不插手了。”顧逸昀道,“辛苦你了,老廖!”
“哪裏哪裏,我明天就親自過去看看,讓他們加快速度,盡快結案。”廖靜生道。
“嗯,還有,那個受傷的學生家屬怎麽到處鬧?你們也要跟他們好好談談,這麽鬧無辜的人是沒有用的,不能幹擾市政府的正常工作!”顧逸昀強調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顧市長,明天我就親自督導這件案子。”廖靜生說。
接著,顧逸昀又和廖靜生聊起每年學生畢業的時候出現的各種惡性案件,讓他們多派人去學校宣講,普及學生們的法律知識,降低此類案件的發生幾率。
“不光是大學,高中也要去。現在的中學生,簡直啊,不知道怎麽說了。”顧逸昀說著,想起了那個把全家人搞的很無語的楊梓桐。
“嗯,我知道了,顧市長,我們在這方麵的確是欠缺。”廖靜生應道。
又閑聊了幾句,顧逸昀就掛了電話。
沈迦因,沈迦因,這丫頭--
顧逸昀想著,盯著手機,可是,他已經沒有她的號碼了。
算了,把這件事交給廖靜生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顧逸昀想了想,就把手機放下了,繼續之前的工作,對馮繼海道:“這件事你多留點心,有什麽結果了,盡快告訴我!”
“是,我知道了,顧市長!”馮繼海忙應道。
等馮繼海從房間裏離開,顧逸昀才扔下文件,起身站在窗口。
台北的夏夜,比起江城來又悶又熱,眼前這璀璨的燈火,卻不及江城的暖心。
他真的該打電話問問她,其實,他就算沒有她的號碼,馮繼海應該是有的,他隻要問一下馮繼海就可以,可是,他沒有。打了電話之後說什麽?安慰她?
的確,她是需要安慰,一個年輕女孩子,遇上這種事,八成也就沒主心骨了。可是,他們之間--
想起她那次和鄭翰站在一起的場景,顧逸昀的心頭,說不出的不舒服。
那個鄭翰,就是當年追求她的那個。本科畢業後去了美國讀建築學的研究生,沒想到父親鄭成鐸腦溢血癱瘓在床,無法管理公司,他便放棄了學業回了江城繼承家業。鄭家在江寧省是做建築起家的,現在涉獵了不少的領域,算是一家大型的公司,鄭家也是江寧省知名的豪門大家。現在,他是要和沈迦因重續前緣,還是有別的打算?
唉,不管鄭翰要幹什麽,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既然和你沒關係,又為什麽要管她的事?
顧逸昀不願再去想了,如果非要找個原因來安慰他,那就是,為了補償她吧!畢竟她和自己在一起一段時間,而且,他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沈迦因根本不知道,弟弟在第二天就被從看守所放出來,而且案子進展順利,究竟是什麽緣故。由於廖靜生局長的親自督查,這件案子進展很快,到了周末的時候,已經徹底查清楚,沈子豪也徹底洗刷了冤屈。
盡管被無罪釋放了,可沈子豪畢竟是被警察拿著法院正式簽發的拘留證從學校帶走的。每年到了畢業的時候,學校就會出各項規定要嚴厲處理校內的“騷亂”,沈子豪那個案子的當事雙方都是這個學校的,事件一出,學校更是立刻開會製定了最為嚴格的決議,殺雞儆猴就把沈子豪給“殺”了,開除了他的學籍。現在雖然沈子豪無罪了,可學校給他的處分還在。
開除學籍,意味著他這大學四年白上了。可現在沒幾天就要畢業了,他這個問題,怎麽解決?
周一,沈迦因找到學校老師詢問此事的解決辦法,沈子豪的班主任說他去問了係裏,係裏說要找學校。可這個開除的決議是在校領導會議上發文的,現在想要修改,恐怕並不容易。從提起行政複議開始,這個時間,不知道要花多久,如果趕不上最後的畢業,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鄭翰並不知道這個,沈迦因去學校的時候,鄭翰還以為警察給學校說明情況後,事情已經徹底過去了,甚至還給她打電話說願意給沈子豪提供一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