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情蠱種（13）(二)
“別著急，阿姨沒事的，沒事的。”沈迦因一邊安慰著原芮雪，一邊擠到下車門口，趕緊下了車，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江城大學附屬一院。
芮穎的情況不算嚴重，隻是輸液靜養，而原芮雪自責又無助，被父親趕到病房外麵去了。
沈迦因到達的時候，原芮雪正坐在病房外的休息區。
“阿姨現在怎麽樣？”沈迦因問。
“輸液呢，醫生說讓她不要再生氣，情緒不能激動--”原芮雪拉著沈迦因的手，道，“因子，你說，我，我怎麽辦？”
“先別想這個--”沈迦因的話還沒說完，原芮雪就打斷了。
“我媽剛剛逼著我給羅宇輝打電話，讓我們分手，我怕我媽又犯病，隻好，隻好——”原芮雪抹著眼淚，兩隻眼睛已經又紅又腫。
“你和他說分手了？”沈迦因問。
原芮雪點頭，道：“我不說怎麽辦？難道要我媽出事嗎？可是，因子，我，我真的不知道將來--”
沈迦因望著原芮雪這兩頭為難的樣子，想起了顧逸昀曾經跟她說的話。
“雪兒，你怕羅宇輝相信你的話，真的和你分手嗎？”沈迦因問。
原芮雪遲疑了。
“說怕也不是，說不怕，也好像不對！”原芮雪道。
“他愛你的話，應該理解你的難處，和你共同麵對家裏的壓力。你愛他的話，就要相信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相信他！”沈迦因這麽說，卻不知道自己是說給原芮雪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自己和顧逸昀之間將來會怎樣，還真的是--
“我剛剛給他打電話解釋了，他說他在和學生討論問題，就掛了電話。”原芮雪道。
“雪兒，眼下最重要的是阿姨的身體，不管怎麽說，你先要讓阿姨康複回家，至於其他的，再慢慢來。”沈迦因道，“等阿姨狀況穩定了，你再和羅宇輝好好商量今後怎麽辦。”
原芮雪點頭，抱住沈迦因的脖子就繼續哭了起來。
“因子，沒有你的話，我可怎麽辦？家裏人全都是指責我的，連我爸，我爸從來都不說我，今天，今天也--”原芮雪道，“他們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沒有一個人支持我！”
顧逸昀說，婚姻本來應該是兩個人的事，可往往就變成了一堆人的事，最後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似乎也不是完全由兩個當事人可以做決定的了。沈迦因看著原芮雪哭泣的樣子，想想原芮雪的處境，不禁如此感歎。
可是，不管是她，還是原芮雪，都缺乏人生經驗，很多事都是憑著自己的想象來做，這是她們的致命點嗎？沈迦因不知道。
來到病房探視芮穎，沈迦因發現病房裏好幾個人，有原德平，還有原芮雪的姨媽們。芮穎是家中老大，頂梁柱一般的人，她住院，姐妹們都會過來。沈迦因問候了芮穎，就被姨媽們拉著說話了。沈迦因和原芮雪是好姐妹，跟原芮雪的家裏人也都熟悉，她們都知道沈迦因在市政府工作，都問她的終生大事。
“這麽好的姑娘怎麽還沒個男朋友啊？一定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不好好找可怎麽行？雖說現在離婚不是個事兒，可對於女人來說，離婚還是吃虧呀！小沈可一定要找準了再嫁！”
姨媽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病房裏絲毫沒有之前壓抑的氣氛。
原芮雪覺得有沈迦因在，自己不會被當做靶子，一直不肯讓沈迦因離開，直到晚上才把沈迦因放走。
盡管原德平不是本地人，可芮穎就是江城人，親戚朋友大多都在此地，病房陪護這種事，當然有的是人幹。原德平見女兒一整天心情不好，就讓沈迦因陪著一起回去了。
“佳佳，你就和小雪回你們那邊去住吧，家裏事兒太多，你們在一起好好說說話，開導開導。”沈迦因臨走前被原德平單獨叫到病房外，叮囑道。
“原叔叔，雪兒她這次真是害怕了——”沈迦因道。
“我知道，佳佳，你懂事，你好好勸勸她，羅宇輝那個人，靠不住，讓她別再--”原德平道。
“原叔叔，您，真的不同意雪兒——”沈迦因問。
“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看人也不會錯到哪裏去。羅宇輝那個人急功近利，小雪又太單純，他們兩個就算是結婚了，也不會幸福。可是小雪太愛羅宇輝了，根本聽不進去我們的話，我們做父母的，雖說不該幹涉你們的事，可是，結婚這麽大的事，我們怎麽能不聞不問就把女兒嫁出去，還是嫁給自己不放心的人呢？”原德平道，“佳佳你和小雪是好姐妹，你也不想看著她跳進火坑吧！”
沈迦因還能說什麽？隻有點頭答應，答應原德平勸說原芮雪。
兩個女孩回到住處，還沒洗漱，羅宇輝的電話就來了，說是要見原芮雪好好談談。原芮雪當即就要去見麵，卻被沈迦因攔住了。沈迦因可以想想，他們兩個談著不是吵起來就是直接談到床上去，可這兩種結局，都不是理智的，起碼對於現在的原芮雪來說。
“因子，你也站在我爸媽那邊嗎？”原芮雪當然不理解沈迦因的行為，質問道。
“雪兒，我隻站在你的這一邊，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讓你見他！”沈迦因道。
“為什麽？”
“你現在情緒這麽激動，見了他能怎樣？而且，讓你爸媽知道你大晚上去和他見麵，後果--”沈迦因勸道，原芮雪呆呆地坐在床邊，不說話了。
“雪兒，你先別急，你們都冷靜冷靜，想清楚了，再--”沈迦因望著原芮雪，道。
原芮雪苦笑了，抬起頭看著沈迦因，道：“你是真的一點經驗都沒有嗎？為什麽懂這麽多？”
沈迦因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原芮雪是知道的。
“還不是被你給鍛煉出來的？吵架和好，和好又吵架，你說說你們兩個這兩年，這麽折騰的還嫌少嗎？我的耳朵都被你磨出繭子了。”沈迦因攬著原芮雪的肩，道。
原芮雪笑了。
“所以，時間長了，我就慢慢開始思考萬一你下次再鬧分手，我該怎麽辦，理論就來了！”沈迦因道。
“那你趕緊找個機會實踐吧，可別浪費了這麽多的理論！”原芮雪笑著說。
“說別人容易，到了自己身上就——”沈迦因歎道。
如果沒有和顧逸昀發生那麽多事，她是不會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的，可現在，她完全理解了。
不管她怎麽理智地給原芮雪分析，可遇到自己的事情上，總是一錯再錯，明知自己不該和顧逸昀這樣下去，卻還是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當原芮雪在她的那張床上睡著的時候，沈迦因走到陽台上，望向遠方，望向她心裏的那個人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原芮雪就去了醫院，沈迦因沒別的事，就陪著一起去了。
原德平夫婦發現女兒的狀態比昨天好了很多，心裏深感欣慰。
下午，沈迦因就回去住處做著上班前的準備工作，洗衣服、買日用品，以及，考慮明天上班之後如何處理自己的那件事。
她要自己麵對，自己解決，不去依賴他，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想了好多種辦法，比如去跟主任反映情況，讓主任出麵調解，或者說找高嵐吵一架，可是，這些都行不通，她很清楚。
直到晚上，沈迦因都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處理辦法。
而這個時候，就在她以為顧逸昀忙著工作不會再想起她的時候，他的電話，卻來了。
沈迦因沒有想到會來電話，她看見那個號碼，趕緊按下接聽鍵。
這一次，她破例先開口了，在他說話之前——
“你還好嗎？”她破口而出的隻有這四個字，這一句話。
顧逸昀好一會兒沒有吭聲，他沒想到她會先說話，沒想到她竟然會說這句話。
那一刻，他無聲地笑了下，點點頭，道：“還好，你呢？”
“嗯！”她隻回答了這麽簡單的一個字。
“在幹什麽呢？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他說。
她聽出他的聲音很疲憊，甚至有些沙啞，想來他肯定是沒怎麽休息的，心裏不禁一陣難受。
“雪兒媽媽住院了。”她脫口而出說。
“怎麽回事？這麽突然？”他問。
沈迦因便把事情的大概和他說了一遍，顧逸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你昨晚沒讓小雪出去是對的，可是，這件事，你根本管不了。小雪要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不受她男朋友或者父母任何一方的影響，做出自己的決定，這樣，不管是怎樣的選擇，才是讓她不會後悔的。”顧逸昀道。
冷靜下來自己想，然後做決定--
沈迦因回味著他的話，猛地想起自己辦公室裏的謠言。
也許，換個角度去思考問題找辦法，會真的找到好的辦法呢？
可是，現在是他的電話，她怎麽能想別的事呢？
“你，什麽時候可以回來？我看見新聞裏說，還有三個工人沒有找到--”她問。
“是，還有三個人，不知道能不能生還。不過，那些工人都是常年在井下工作的，逃生技能還是很強的，隻要不是當場死亡，一般都能堅持幾天，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得到他們了。”他說。
“那你要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救上來嗎？”她又問。
“暫時還是不能離開的，這邊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估計得好幾天。”他喝了口水，語氣好像輕鬆了一些。
“哦。”她想說，你別太累了，有空多休息一下，嗓子都病了。可是，她說不出這樣的話。
此時的沈迦因，完全不能想象顧逸昀是個什麽樣子。
夜色漸深，看不到的線連著兩個人，在兩個地方，聽著對方的聲音。似乎對方就在眼前，就在身邊。
好想和他多說幾句話，可沈迦因不知道該說什麽。
“哦，對了，你辦公室的那件事——”他猛地想起來，剛要說，就被沈迦因搶了先。
“這件事，你別管了，我自己想辦法！”她忙說。
他笑了，道：“想辦法？你想出什麽辦法了，說來聽聽？可別是蠢辦法，非但不會達到你的目的，反而讓別人得逞！”
顧逸昀完全想象的出她那副故作鎮定的模樣，她以前總是那樣，為了不讓他看穿，可是，她總是失敗。
以前？難道他認識她很久了嗎？隻不過是半年而已！
沈迦因抿抿唇，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他聽。
顧逸昀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頻頻點頭，等她說完了，才表示讚同。
“真的嗎？你也覺得這樣可以？”她的聲音裏都是驚喜，沒想到自己能想出讓他都覺得好的辦法，沈迦因難免欣喜。
“嗯，可以！”顧逸昀聽著她的聲音，似乎看見了她那彎如月牙般的眼睛。
沈迦因差點都要從床上跳起來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跳，就聽他說：“隻不過，你這樣子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就算你把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那個人以後還是會給你製造麻煩的。”
她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可是，還能怎麽辦？
顧逸昀卻不能告訴沈迦因，高嵐背後是有人的，否則，高嵐怎麽會那麽囂張？隻是，眼下的情形，他能動那個人嗎？隻要他這邊有所行動，肯定會有人把他和沈迦因聯係在一起--
聯係就聯係？顧逸昀心想。
他要保護他的小女人，而現在，還是讓她自己先磨練著，畢竟，人生是她自己的，未來的道路很長，沒有人會預見到可以發生什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保護她好了。眼下，要是讓別人發現他和她之間的關係，會讓她難堪，而且也恐怕會對她不利。畢竟，他在江城市政壇還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其將她裹入自己的漩渦，不如先讓她站在屬於她自己的地方努力吧！
“那你說怎麽辦？”沈迦因順口就問了句，話出口了，才想起自己不能接受他幫忙，趕緊改口說，“沒事，我自己想辦法，先過一關算一關，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同事們就知道我的為人了。到時候不管再有怎樣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說完了，她問了句：“你要說的，是不是也這樣？謠言止於智者？”
顧逸昀笑了，他點頭，歎道：“丫頭終於長大了！”
沈迦因笑了，沒說話。
她的眼前，好像就是他在自己身邊坐著，用他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夜色，吞沒了整個世界。
當黎明到來之時，又會怎樣呢？
顧逸昀在遠方期待著沈迦因初戰告捷的喜訊，而沈迦因，也滿懷壯誌，準備打響保衛自己名譽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