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一切都不是想象的樣子
當陳安奇到達夫子廟的時候她的心情不禁有些激動,陳星給她們姐妹在夫子廟的大門前攝影留念。
走進去了才知道離秦淮河還有一段路程,一路上馬路不是特別寬闊,路的兩側除了樹木是巨大的紅色中國結燈,走了很遠才到了秦淮。
頓時熱鬧了許多,燈火璀璨,建築不再是南京城的摩天大廈了,而是具有江浙風格的古典建築,建築的輪廓也都是五光十色的燈光圍繞呈現出來的,店鋪林立,古典氣息濃厚。
陳安奇便對那些小飾品和雨花石感興趣,不管走到哪個攤床前她總是駐足觀望久久不肯離去。
陳星走的很快,馮若離便對陳安奇的觀望失去了耐性,她和陳星就進了一家賣鞋的店鋪,而陳安奇則在一家紀念品商店選中了一頂新疆帽子。
帽子的款式是六角形的黑色兒童小帽,兩側有長長的細小辮子,討價還價後陳安奇打算買下,她想她的兒子一定喜歡。
這時馮若離走了進來,問道:“這頂帽子多少錢?”
陳安奇說:“二十五元。”
馮若離驚訝道:“哇噻!這麽貴!老板你便宜點啊。十元錢。”
陳安奇說:“已經講過價錢了,不能再便宜了。”
馮若離便給陳安奇使了一個眼色,接著對老板說:“便宜點,十塊錢。”
老板說:“已經夠便宜了,這是最低價。你給的價錢那是開玩笑。”
馮若離便說:“什麽開玩笑啊,你這個東西根本不值那些錢,十塊錢都是多的,頂多值五塊。不買,不買!”
說著從陳安奇的手中搶下帽子扔到了貨架上,老板不滿意的說:“買不起就別看,走!走!走!快走!跳蚤!跳蚤!”邊說著邊用蒲扇轟他們走,陳安奇沒有弄明白老板說的“跳蚤”是什麽意思,她正在思忖著被馮若離拉了出去。
馮若離的嘴裏也吐著罵著,“啊呸!一個破帽子值好幾十塊,想宰死人啊你,黑店!真是黑店!咋不賠死你呢!”
出了店後馮若離就開始埋怨陳安奇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不要自己瞎去打聽價錢,人家一聽你外地口音不宰你宰誰。心眼真是笨,人家老板還沒開口呢,你就說不能便宜了,真是氣死我了。”
陳安奇便被掖住了,因為這些話馮若離已經不止一次的囑咐過她,可是好奇心驅使她去問,再說她老是記不住。
她說:“我忘記了。”
馮若離便說:“忘了!忘了!你富婆啊你。”
馮若離的話有些過分,雖然是為了她好,可馮若離的火氣如此之大。
但陳安奇仍是不慍不火的自我解嘲說:“我不是富婆,我是潑婦一個。”
可能陳星也覺得馮若離的話有些過分,他們便用江陰的方言吵了起來,陳安奇雖然聽不懂江陰的方言,但她從他們的表情上判斷他們吵了起來,馮若離竟然吵得麵紅耳赤,最後陳星做出了讓步,陳星說了句普通話,陳星說:“你就是想找人吵架。”
於是他們三個人便尷尬的誰都不說話了,陳安奇的心裏有些不舒服,遊秦淮的興致大減。
真正的到達了秦淮河的時候,馮若離便又姐啊姐的叫起來,拿出相機給她拍照,馮若離的過分熱情確有討好之意,似乎是為了彌補她剛才的失態。
總之到了秦淮河的確讓陳安奇有些目不暇接,但遠沒有她想像中的江南水鄉典雅古樸的氛圍。
她所看到的是無盡的繁華與喧囂,擦肩接踵推不開搡不開的數不清的遊人。
古典的建築之下停放著現代感很強的轎車,有時還有幾輛穿著黃色綢緞拉著遊人的黃包車的車夫繞圈跑過,使人聯想到影視作品裏的穿越時空現象。
一個現代化很強節奏感很快的大都市忽然間冒出一個身著古裝的秦始皇的不協調。
以及那些繁華耀眼的燈光似有刻意的雕琢之意,河上也並沒有停泊著孤舟,倒是有幾隻裝飾花哨的大型遊船,陳安奇特別想坐船一遊,找一下感覺。
但馮若離說別下去了,臭水溝一個,難聞死了。
陳安奇一聽也就不再要求坐船,他們又去了謝安紀念館和烏衣巷,烏衣巷倒是有幾分寂靜,叫人流連忘返。
其實陳安奇很想站在秦淮河的橋上駐足觀看一會兒,哪怕是一小會,可是當她站在橋上時馮若離的相機就不停的給她拍照,這個時候馮若離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笑啊,你笑啊!笑笑,再笑笑。茄子”
陳安奇便覺得她笑得疲倦而且表情發木了,她基本沒有好好欣賞一下風光,基本都是被馮若離這個總指揮指揮著,最要命的是在金陵十二釵的石雕壁畫前陳安奇笑得累了,很累。
陳安奇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和缺點都是能忍受別人對她的指揮,不管那指揮是對是錯她都能接受,在家裏沒結婚前林奉美指揮她,結婚後葛紅威指揮她,從小到大她和方小格在一起玩兒都是方小格指揮她,在學校有老師指揮她,在工作崗位有周雲琪指揮她。
她也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在一些旁枝末節的小問題上她有著相當好的耐性聽她周邊的人對她的指揮,她從小打到大就是被人指揮著長大的。
但在節骨眼上陳安奇的耳朵根子還是相當硬的,她也有不聽指揮的時候。
走出秦淮前他們在一家大排檔裏吃了南京著名的鴨血粉絲和油炸老臭幹子,那老臭幹子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鴨血粉絲的確口感很好,尤其那一片片很薄很潤滑的鴨血陳安奇很愛吃,陳安奇還是第一次吃血。
她以前從不吃血,記得在黑龍江林奉美做的豬血血腸,煮熟後總會沸得滿鍋都是小血渣,還有血渣沫子,讓人看了就沒有食欲。
但鴨血粉絲裏的鴨血有食指那麽粗大小的圓片,又是那麽薄,而且沒有一點一絲的血渣,口感柔軟,裏麵可以隨著個人的口味放些鴨肝之類的鴨雜,湯也是清清亮亮的湯。
吃完鴨血粉絲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們就回家了。
一路上陳安奇覺得非常的失望,她在秦淮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感覺,更沒有全國各地的小吃,一切都是繁華浮躁,之後就是無盡的落寞和滄桑感。
哪裏還有古人那些落榜後的失意彷徨了,就更不要提“煙籠寒水月籠沙”了,根本找不到古人靜謐傷逝的氛圍。時代畢竟是變遷了,人們沒有理由停滯不前,所以一切古典古籍都成為了現代的文明。
接下來的日子都是陽光燦爛的高溫天氣,太陽毒辣辣的炙烤著大地,南京屬於那種潮濕悶熱的氣候,陳安奇不大習慣她的頭發尤其是瀏海潮呼呼的貼在頭皮上,發辮在腦後打著綹,像是好久沒有洗頭發的感覺。
天氣像什麽呢,像燜鍋,像在悶熱的鍋裏,陽光照射到皮膚上針紮的疼痛感。
所以她們每天基本是上午逛街購物,下午休息,晚上去公園,到了陰天的時候她們才去遊覽區,可惜陰天又不下雨的時候實在是少。
就在陳安奇決定去江陰的這個早晨她意外的接到了方小格的電話。
如果沒有馮若離的阻攔陳安奇就殺回了黑龍江。
陳安奇了解方小格,她鬧心的不隻是方建明的死,鬧心的是她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麵臨著一個人孤單的存活,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雖然方建明與方小格關係不好,不和,畢竟,那是方小格唯一的親人,這次,她連這最後的唯一也沒有了。
陳安奇有那麽一陣子很痛的感覺,一種失去的疼痛。
她隻有改變了長期滯留江陰的計劃,她隻呆一周,最多一周,她這麽想,但也不排除意外,因為計劃沒有變化快。
江陰這麵的確為了陳安奇的到來忙了很多天,做了很多的準備。
尤其是馮如雲,馮如雲如同受了強烈的刺激一樣,她的腦子又不聽使喚了。
當陳安奇對她說要去南方的時候,她先是覺得自己聽錯了,陳安奇怎麽會突然搞襲擊要來南方呢,她問道:“你什麽時候來?”
陳安奇那麵說:“一周後。”
馮如雲握著電話的手出了汗,她不加思考的說:“要不要再等等呢,等你妹妹在南京有大房子你們再去,等明年,等明年他們就會換了大房子,他們現在的房子很小。”
陳安奇聽了有些不高興,但她仍是堅持說:“明年馮若離有了小孩就沒有時間陪我玩了,趁著她還有時間我要去,再說了,我感覺現在已經是時候了。我的火車票都買了。”
馮如雲全身出了冷汗,她說:“好,好,好!就現在。那麽小金和孩子來不來?”
陳安奇說:“他們不去,我自己。”馮如雲顯然又鬆了口氣,她說:“好,好,好。來吧!好,好,好!”
馮如雲放下電話後就開始語無倫次了,她對兒子鄭溯說:“火車票都買了,就是說安奇要來!就是說那個陳安奇要來了,我們的安奇!就是說——哎呀,就是說她要來了,一周!就是說,哎呀——”
她越是著急越是說不明白了,“就是說”是她的口頭禪,由於緊張她的口頭禪越加的多了起來,而且在原有基礎上加了“哎呀”,顯然她已經亂了方寸。
亂了方寸的馮如雲腦子不好使了,她的腦子裏又開始了“放電影”,一旦她的腦子開始“放電影”就不分晝夜了。
那些平時裏她不願意麵對的人和事都像魔鬼一樣在她的眼前飄來蕩去,白天的時候她不敢出門了,出門她會走丟,鄭溯也不允許她出門。
不出門也好說,她就呆在家裏“放電影”,自言自語的胡說。
可晚上家裏人就會跟著她遭罪,很多次鄭溯正在熟睡中,忽然被窸窸窣窣的聲音給弄醒,醒來後發現黑暗中站著一個人影。
鄭溯被嚇了一跳,馮如雲便摸索著說:“鄭溯啊,鬼來了!就是說那個日本鬼子打來了。”
後來鄭溯睡覺的時候就把門反鎖上,馮如雲雖然進不去了,但她會守在門前不去睡覺,她說她害怕。
最終的辦法隻有吃強烈的鎮定安神藥物,馮如雲才能安靜的睡著,漸漸轉好。
那天馮如雲老早就起床了,她對鄭溯說她不“放電影”了,鄭溯說那好啊,那說明你的病已經好了。
馮如雲說“放電影”是一部接著一部沒有聯係,這次是有聯係的,是有順序的,就是說她的腦子裏開始放映“連續劇”了。
她強調了連續劇,一集接著一集,而女主角當然是她自己。鄭溯叫苦不迭的說愁死人了。
馮如雲的連續劇第一集地點在上海,基本是聽來的故事,要從她的名字和一張照片說起。
在馮如雲的家族中人們幾乎是忘記了她的名字,都叫她的小名,她的小名叫小毛,馮小毛,這還要從當地的風俗說起。
上海人把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以此類推,馮如雲在家排行老末順理成章的叫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