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微醉的午後
045、微醉的午後
張進的話確實讓陳安奇無法安靜下來,自從張進表白以後,陳安奇就變得時常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總是有心事的樣子。
這個周末的午後,方小格說她要回家換洗衣服,為了不給陳安奇增加負擔,她帶葛一回家,雖然葛一沒有拆線,但能夠走動了,她打車回家,葛一總計走不了幾步的。
此時,陳安奇也能支撐著起床,能夠自理,雖然一切都是在慢動作中進行。
方小格走後,陳安奇的點滴也結束,她便小心翼翼的下床走動。
看了眼日曆,才發現,今天是周末,難怪沒有看到張進過來。
張進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陳安奇的病房報道,有時帶水果給她,有時閑聊兩句,有時匆匆忙忙的看她一眼,總之,他每天都來,隻是今天,已經正午,他還沒有來。
陳安奇揣測,張進是不是為昨天說過的話後悔了,而後不好意思來了。她不禁苦笑一下,感覺自己有點自作多情,別忘記,她是一個有家有丈夫和孩子的人,張進是單身,條件極其優越,她就不該胡思亂想,亂了自己本來平靜的心。
窗外,醫院的大榆樹茂盛蔽日,這間高間病房位置都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棵大榆樹擋住了半個窗戶,不影響陽光細密的照進來。
醫院的院落裏紅豔豔的串紅競相開放,草坪被修剪得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縱橫排列,就是沒有修剪出漂亮的造型來。
午後格外安靜,這間病房對著的院落是醫院的後院,後院的石子路小徑曲徑通幽,兩側均有木製長椅,景色雖單調了些,卻也平淡中的一抹色彩。
忽然,陳安奇看到一個踉蹌的影子斜斜的晃悠悠的鬼影一般從林蔭小路明晃晃的走過來,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拉得悠長。
張進!
陳安奇看到張進裏倒歪斜的朝住院處走過來,看不清表情,但走路不是以往的姿勢,他好像喝酒了。
他這是怎麽啦?陳安奇想。
張進的影子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陳安奇凝視著院落裏冥想著,腦子裏亂七八糟,剪不斷理還亂,心裏亂麻一團,有些事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可是思想就是很不聽話,心也不聽話,胡亂的想著。
敲門聲,悶悶的敲門聲,不等陳安奇說請進,張進已經踉蹌著走了進來,人未到跟前,酒氣已經到了跟前,他確實喝了很多酒,她不知道他的酒量,更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至少應該突破自己底線的那種,要不然,他怎會走路都不穩當。
陳安奇很想扶他一把,但她畢竟肋骨裂紋,不能用力,站起來都很痛,不敢過多的運動。
張進見她站在窗前,一愣,繼而責備道:“你怎麽站起來了?你需要靜養的。”
陳安奇微笑著說道:“我已經好多了。”
張進走到近前,他們近在咫尺,雖然這些天,近在咫尺也是常事,可是,今天這室內隻有他們兩個人,感覺就有點不一樣。
張進的手搭在了陳安奇的手臂上,扯著她的病號服,孩子一樣晃著她的胳膊,說道:“快躺下,聽話!”
陳安奇沒有挪動步子,她走到窗前本來就很吃力,喜歡看看窗外的動靜,哪怕沒有人經過,她也想看看外麵的綠色植物,紅色花朵,總比抬頭隻能看到藍天白雲要好多了。
她說:“總躺著也很累的。我想站會兒,在窗前。”
“我陪你。在窗前。”張進說著兩手拄到窗台上,他仰著臉,閉著眼睛,用力呼吸著,好似在呼吸雨後的新鮮空氣,而窗外並沒有下雨的跡象,幹澀的火辣辣的炎熱。
他的神情有點陶醉,有點讓陳安奇費解。
陳安奇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喝酒了?”問完之後又覺得是一句廢話,他明明就是喝酒了。
張進仿佛心情不算好,說道:“我爸爸媽媽又催著我趕緊找個女朋友,結婚,要不哪天我帶你讓他們看看?”
說著,他轉臉看陳安奇,陳安奇當即拒絕道:“快拉倒,這種玩笑絕對不行,以後就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我可是有家有丈夫有孩子的人。”
張進笑了,說道:“看把你緊張的,有家算什麽,有家可以離婚,丈夫可以換。”
他轉身,臉對著陳安奇,兩手拉起她的兩手,說道:“我昨晚一夜沒有睡,我,認真的想了,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就跟我的父母說我們的事情。”
陳安奇嘲諷的一笑,不知是在笑張進,還是在笑她自己,她說:“你的父母能答應你娶一個有孩子的女人?!如果我是你的父母,我都不會答應的。再說,我跟葛紅威隻是一時間的夫妻吵架,過幾天就好了,他這個人呢,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我們這麽多年沒有聯係,你的情況我不了解,我的情況,你看到的也隻是表麵,所以,哪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離婚,然後,我們過,這不是玩小孩過家家,就算我有離婚的那一天,我再婚的話,我都會非常謹慎,絕不會逞一時之氣,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年輕的時候都沒有玩兒,現在這般年齡,更加的玩不起,我做什麽都很認真,雖然找了葛紅威不是最好的,但當時,給我介紹對象的人選中他是最好的。”
張進聽了一怔,好似沒有反應過來陳安奇的話,良久,沉默中,他凝視著她,眼睛朦朧迷離,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半晌,他敲了敲自己的頭,說道:“我怎麽都覺得現在,站在我麵前的你,是從前讀高中時期的你!”
陳安奇的眼睛含了一份疏離,凝視著窗外,淡漠又憂傷的說道:“有些事,有些人,已然無法回到從前,回不去就是不回去了。時移世易,滄海桑田。”
張進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憂傷又失落的樣子,一副失戀的人才有的模樣。
陳安奇此時正注視著他,忽然間心裏飛速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這副神態對她表達著,但內心未必就是對著她這個人出發的,或許,他真的正在經曆著一場失戀也是難說的,不過她出現的時機正好填滿他內心的空虛,所以,他所說的話,不可信,不能信。
他憂傷的說道:“你如此狠心!就像從前,高中時代,你決絕的跟著朱大恒走了一樣的狠心,為什麽你的狠心總是針對我!”
陳安奇轉首,看著他,她更加的費解,她幹脆單刀直入的問道:“我怎麽狠心了我?”心裏卻十分的明白,他嘴裏說的狠心的那個人未必是她,醉酒的他,一定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或許,就是他說過的那個讓他失戀的人。
“你在說什麽呢你,張進,你喝多了啊!胡說八道,你今天休假,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為什麽不好好在家裏呆一天呢,跑到醫院裏來做什麽!”陳安奇轉換話題。
張進走近陳安奇,他們幾乎貼到一起,僅僅一個指頭的縫隙,他輕聲說:“因為不放心你。”
陳安奇的心咯噔一下,跳的厲害,她低下頭去,說道:“我累了,想睡會兒。”
她轉身,慢慢的挪動步子,他在後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攙扶著她,把她放倒在床上。
陳安奇躺下,臉別過去,不看他。
張進說:“你睡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兒。方小格去哪裏了?”
陳安奇也不看他,說道:“方小格回家了,估計快回來了。”
張進說:“那我等她回來,我再走。”
陳安奇說:“你在這裏不太好吧,醫院裏的護士來來往往,看見,你就不怕她們說你閑話嗎,你不怕我還怕呢。”
張進說:“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同學,我在這裏多待會也正常。無所謂流言蜚語,我這些年的流言蜚語還少嗎?!”
陳安奇聽了一震,轉首,看了他一眼,他一眼的憂傷。隻是不知道那憂傷源自何處!
原來,他也有流言蜚語,而陳安奇認為,無風不起浪,隻是,這句話她不能說出來。
“我,真的是太寂寞了,孤單,我怕回家,回家隻我一個人。”他說,有點哭腔。
陳安奇明白了,原來她是他的傾聽者,於是說道:“我懂。”
“你不懂,你不會明白一個人的孤單和冷清。”張進說。
陳安奇說:“我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但今天的你,確實說了好多的話,肺腑之言,謝謝你說給我聽。”
“我在你的床邊趴一會兒行嗎?忽然間,覺得好累。”他問道。
陳安奇說:“旁邊有床,要不你去睡一會兒。”
“不,我隻想在你身邊趴一會兒。”他執拗的說,不經陳安奇允許,他的胳膊就放到床上,像一個學生趴在課桌上一樣,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陳安奇卻睡不著了,她看到他睡得香甜,打著呼嚕,臉趴著,看不見表情。
方小格和葛一回來說話聲音吵醒了張進,他很不好意思,酒也醒了一半,一臉的窘態,說道:“陳安奇,我沒說什麽瘋話吧?我醉酒常常胡言亂語,可是不要信啊。”說完不好意思的笑了。
陳安奇也笑了,說道:“盡是醉話,誰會相信呢。”
不相信歸不相信,但畢竟心裏還是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