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辦公室裏的舊賬與新賬
大仙兒爭得了一個晉高級職稱的指標!
那些沒爭得指標的教師那裏倒沒起什麽風浪,起了風浪的是語文組內部。
首先不高興的是周雲琪。
周雲琪就是這個樣子,每年隻要有語文組的教師評上了職稱,她都會不高興一陣子。
而且這不高興還很明顯,她的眼睛哭腫了,蒼白的一張臉愁著,嘴上也沒塗口紅,她就顯得更加的憔悴不堪了。
她不是在單位哭的,她是在家哭的。
她在家作了她的老公,因為她的老公不讓她拿錢念轉幹,她才一直沒轉上幹,她的身份是以工代幹。
以工代幹是九十年代的產物。
周雲琪嫉妒那些晉級的教師,她心裏不平衡,她遠比他們要優秀。
所以當大仙兒爭得了高級的指標後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她,她坐在辦公室裏愁著臉。
大仙兒本來搬走了,但由於填表格需要大家幫忙,他就回到語文組,坐在周雲琪的斜對麵寫著。
周雲琪用妒忌的眼睛剜著大仙兒,大仙兒隻顧著弄資料填表格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另外一個不高興的就是老萬了。
由於老萬的破嘴總是得罪領導,所以他都五十多歲了還沒評上中一職稱。
當老萬聽說大仙兒評上了高級,氣得他立即扔掉手裏的鋼筆,把鼻子上的老花鏡也摔在了教案上。
他拍起了桌子,瞪起了眼睛,他大聲罵道:“去他媽的,這算什麽事呢?一個算卦先生還能評上中學高級職稱?啊?!你們大家說說看,大家理論一番,誰不知我老萬工作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我得到什麽了,什麽都沒得到,我連中一還沒晉呢!今年我就要找領導,我就說連算卦先生都能晉高級我為什麽不能晉一級,你們等著,瞧著,雜種日的,你看他們不給我晉的,雜種日的,我他媽的什麽都不用幹了,我告他們去。”
好在,他罵的時候,大仙兒已經回到自己辦公室了,沒有聽見。
大胡子嘿嘿了聲,說道:“你看大仙兒?大仙兒可不簡單啊,有實力。”
老萬一聽就更加生氣了,罵道:“他有他媽個屁實力,他不就是個算卦先生嗎?沒事兒的時候他好整個事兒。”
然後老萬的聲音變的很細,表情也學著大仙兒的樣子說:“‘哎呀,校長,我給咱們學校算了,咱們學校能打個翻身仗。’去他媽個屁的,那翻身仗是他算的嗎?是全體教師努力的結果”
大胡子又嘿嘿了聲說道:“那——人家大仙兒說是他給算的,他給破了,才打了翻身仗。咱們學校開個運動會都得大仙兒算卦選個良辰吉日,萬老師你說,哪次運動會不都是開到一半就下雨了,以後得告訴大仙兒,選日子的時候得先聽聽天氣預報。嘿嘿。”
聽了大胡子的話,老萬的興致一下子被激了起來,老萬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走到大胡子跟前說:“別說運動會了,哪次開學典禮日子不都是大仙兒算的嗎,哪有幾次好天氣,田事兒信這個!按理說,一個運動會,一個開學典禮,哪天天氣好就選哪天唄,算什麽卦。算卦就是封建迷信。你提起運動會使我想起了有一年運動會學校發給每人一頂淺綠色的帽子,我記得還是參加縣運動會,哈哈,人家其他學校都是小紅帽子、小白帽子,咱們戴綠帽子……”
嘿嘿,大胡子說:“綠帽子便宜,兩角五分錢一個。”
老萬接著罵大仙兒,他說:“大仙兒會算他咋不算算他自己呢,他自己喝酒喝多了摔倒了搶破了臉,他老婆的自行車丟了他咋沒算出來被誰偷的呢?他兒子開的摩托車店陪了他咋沒算出來呢?如果他算的靈他給自己算呀,給自己破破呀……”
由於陳安奇說了幾句職稱的話像戰爭的導火索一樣,使老萬和大仙兒在學校公開幹了一仗。
當時正是第四節課,快放學了,語文組隻剩下老萬和陳安奇兩個人,大仙兒也不知有了什麽事去了趟語文組。
陳安奇提起職稱的事情絕對是無意的,她不過是想到自己過幾年也要晉職稱,就問老萬:“萬老師,晉職稱都需要準備什麽證件,我是不是現在就得做準備。”
老萬看了眼大仙兒,說道:“這個你可以谘詢一下卞老師,他現在都晉中高了,需要什麽證件都知道,卞老師有經驗。”
陳安奇的目光便轉向大仙兒,大仙兒手裏拿著一打資料,說道:“兩篇論文,各種證書,獎勵的證書越多越好。”
陳安奇有課,她說了兩句就去上課了。
誰想到,老萬和大仙兒便接著陳安奇的話題聊天,結果話不投機就吵了起來,最後動起了手。
按個頭講老萬人高馬大能把大仙兒裝下,但老萬畢竟年老力衰了,大仙兒要比他小十歲,他們打得不可開交。
電話摔壞了,暖壺摔碎了,花盆也當手榴彈扔了出去,玻璃窗也砸碎了,而且弄得滿地是泥土。
厚鐵的洗臉盆子打癟了掉了漆,辦公桌上學生的作業本像雪片一樣漫天飛舞,最終的結果沒分出勝負而兩敗俱傷。
老萬的老花鏡被揍碎了,臉上也掛了彩,大仙兒的口裏流出了血,他的一顆門牙被老萬用洗臉盆子揍掉了。
最慘的是辦公室被弄得像二戰後的戰場一樣狼籍滿地破爛不堪。
還幸好當時陳安奇上樓送教案,不然他們還會關起門來繼續拚個魚死網破你死我活。
陳安奇見狀先是嚇得愣住了,然後她喊叫著企圖讓他們住手,她的喊叫沒起到任何作用。
陳安奇就到走廊裏喊:“快來人呀,出人命啦!”
除了上課的教師,大部分教師都下班回家了。
喊了好一會兒,才把楊主任和田事兒喊出來,大仙兒本來解數已盡,沒多大力氣了。
一看有人來拉仗了,他的勁兒也來了,楊主任拉架時挨了一拳,他都不知那一拳是誰打的。
大仙兒和老萬又打了幾個回合後大仙兒換了招子,他一抬腿噌的跳上了桌子,直奔窗戶衝去,一條腿已經搭到了窗台上。
天啊,大仙兒要跳樓,這還了得,田事兒急了,喊著衝上前去攔住了大仙兒。
那天中午田事兒氣得沒回家吃飯,陳安奇也被田事兒的一個電話招了回來,跟著在辦公室斷了一個晌午的官司。
陳安奇自然是被田事兒訓了一頓,然後讓她回去收拾辦公室,陳安奇氣囔囔的坐在辦公室裏說:“大仙兒和老萬打架怎麽能願我呢,這是學校又不是監獄,就是在監獄裏也有輿論的自由。大仙兒和老萬有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隻是趕著我倒黴,再說了我沒有任何的權利阻止人家不接著我的話題說下去,總之田事兒不講理。”
大胡子嘿嘿一聲,笑著,感慨道:“哎呀,這兩個人較勁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雲琪來的也很早,她吃了一驚,她睜大眼睛問:“這是怎麽了?”
陳安奇說:“老萬和大仙兒打架了。”
周雲琪看著桌子上的歪曲的眼鏡框說:“這是萬老師的眼鏡吧,這還能戴了嗎?萬老師長得那麽高大,卞老師能打過他嗎?”
陳安奇說:“卞老師的牙被打掉了,楊主任跟卞老師去鑲牙了。”
周雲琪想了想說:“他呢?”用眼睛看著老萬的座位問。
陳安奇說:“工會主席領著萬老師去配鏡子了。”
周雲琪一聽撲哧一聲笑了,邊笑邊說:“安奇,我不是覺得卞老師受傷我想笑,而是我覺得牙被打掉了是件很可笑的事。”
牙被打掉了是很可笑,但周雲琪的表情分明寫著兩個字:活該!
不管怎麽打還是要在一個學校辦公的。
可以想象老萬會把大仙兒罵得狗血噴頭,而且他大肆宣揚了那天的打仗經過,說大仙兒罵他老雜種,就是他這個老雜種把語文組攪和得雞犬不寧。
他說大仙兒拿跳樓來嚇唬他,沒人拉仗的時候他怎麽不演跳樓的一幕呢,大仙兒跳樓是跳給領導看的,他咋不真跳呢,有能耐他真跳呀……
偏偏冤家路窄,一次開教師例會,老萬和大仙兒去的都很晚,最後就剩下了一個空坐。
他們又同時奔向那個空坐,他們於是誰也不理誰一同坐了下來,一個臉朝向南,一個臉朝向北,背對著背坐著。
陳安奇就坐在他們的後麵,陳安奇忍不住笑了,她是覺得好笑。
周雲琪撇了陳安奇一眼,她也笑了,她沒像陳安奇那樣笑的豪無遮掩,她是看戲一樣的笑了。
大約九月中旬天氣剛剛轉涼,要步入秋季的時候,C中開始了接教學樓的工程,在五樓的基礎上又接了六樓。
教師的辦公室都搬到了四樓幾個大實驗室裏,辦公桌並不搬,隻拿了一些必備的教學用書和教具。
這下可熱鬧了,數學和語文暫時用一間實驗室,英語和理化生用了一個實驗室,政史地和音體美都擠到了一起。
教數學和語文的教師加在一起有四十幾人,等同一個小額的班級體了。
數學教師和語文教師就是不一樣,數學教師的嗓門大多很大,一個個很善於“喊”,性子又直,他們打鬧的聲音跟幹仗似的,而且喊叫起來毫不忌諱。
相對比較,語文組還有所收斂,至少語文教師裏沒有一個人敢和領導不分大小不分場合的開玩笑。
C中的領導忙得焦頭爛額,首先要保證C中全體教師和學生的安全,學校就大會小會的強調,班主任對學生的安全教育幾乎磨破了嘴皮子。
施工是不能耽擱的,教學進度還不能落下,教育局的各項活動也同樣的馬虎不得,學校領導忙得不可開交。
俗話說,事兒趕事兒,本來接教學樓施工已經夠忙,卻開始了教育改革,實現聘任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