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6//“平等”是至高的美德
在直哉君因我的詢問而進入了短暫的安靜狀態之時,主導權自然也就回到了我這裏。
“直哉君是在生氣吧?具體原因呢?”本就不遠的距離,在我主動靠近之後進一步縮短了。我對他說:“或許直哉君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但在我看來,隻有心意相通的人、互相理解的人,才能夠真正走到一起去。”
如果隻用單方麵的理解和包容去相處的話,那麽永遠也無法靠近對方的心。
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去傾聽大家的心聲。蟲鼠捕捉到的聲音,有時候會帶回來意想不到的答案,雖然在那些漫無邊際的嘈雜聲響中,真正發自內心的傾訴微乎其微,然而正是那一點點的聲音,才是被埋藏在深處的心。
雖然直哉君好像真的是個口無遮攔的人,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肯定也藏著不會輕易讓他人知曉的話語。
直哉君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當我傾過身體凝視他的麵龐之後,他則是瞪大了眼睛,又一次噤聲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似乎隻要稍微有一點動作就會觸碰到彼此的身體、麵龐……甚至可以聽到輕輕的、呼吸的聲音。直哉君在闖入“瑪奇瑪”的房間的時候,明明是那麽理直氣壯的樣子,甚至看到我在換衣服也儼然以“未婚夫”自居而毫不退避。
可現在,我卻從他的氣息中察覺到了緊張的意味。
雖然直哉君嘴巴上說得不知道他跟瑪奇瑪有多麽親密似的,可事實上卻根本就沒有任何真正的肢體接觸嗎?
“直哉君覺得呢?”我問他,“直哉君,能夠理解到我的想法嗎?”
他的手垂在身側,當我的手背稍稍觸碰到他的手背時,他甚至下意識要往後縮去。
但我並沒有讓他這樣做。
“直哉君有聽說過「十指連心」這種說法嗎?”我輕聲說著,握著了他的一隻手,將他的手抬起來,他竟也沒有抗拒地任由我擺弄。當我在他眼前,將自己的手指一一與他的手掌貼合的時候,他也儼然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我養過很多隻狗,瑪奇瑪也養了許多狗,在禪院家的宅邸中,甚至有專門的院子用來安置那些狗。感到冷的時候,是需要去摸一摸溫暖的事物的。
動物的思想比人類簡單,因為它們沒有太多自己思考的能力。但是狗的溫度,卻比人類還要溫暖。
我於是縮緊了手指,與直哉君十指交握,問他是否能夠感知到我的心。
“這種程度的話,直哉君能夠聽到我的心聲嗎?”
我能聽到他的心髒正在跳動,老人、青年、小孩子……普通人和咒術師,人人都有心。雖然擺出一副自命不凡的姿態,好似自己高人一等般,然而在直哉君的胸腔之中,同樣存在著與其他的任何人無異的心跳聲。
在我看來,“平等”是人類社會中一種至高的美德。
人與人之間,在有秩序的社會中,理應存在更多的“平等”才對。而平等的前提必然是互相傾聽,彼此理解。
直哉君真的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嗎?
直哉君說:“我當然可以。”
他說得那麽理直氣壯,語氣、神情都無比坦然,仿佛絲毫做不得假,狐狸一樣的眼睛頗有氣勢地抬起來——說起來,狐狸也是犬科動物呢。
但我知道,如果真的要去問他,那他肯定說不出來我在想什麽,他也不能理解我想要什麽。
然而這其實不是多麽要緊的事情,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可以互相理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我問他:“那直哉君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還是說可以。
不過,當我把腰帶放在他手裏,請他幫忙係上的時候,他卻開始變卦了。先是說哪裏有男人服侍女人的道理,而後又變成了這是下人該做的事。
他如果仔細想想的話,就會發現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打擾,那麽我現在早就已經換好衣服了。
然而在直哉君的頭腦中,顯然並不存在半分自我檢討的覺悟。他是不明白“平等”的含義,也不懂得如何去理解他人的那種男人。
在禪院家長大的直哉君,以“嫡子”的身份備受尊崇的直哉君,他的頭腦中被灌輸進去的,是男權社會、封建主義中“支配者”的自我認知。
我討厭這樣。
“所以直哉君要出爾反爾嗎?”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已經答應過我的事情,你也要違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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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奇瑪有著一雙金色的、仿佛鑲嵌著黑色線圈般的眼睛,她的眼睛裏好像存在著深邃的旋渦——
那是令人淪陷的、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當禪院直哉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刻,他的身體和頭腦都變得輕飄飄的。意識逐漸放空,思想也不再受到自我的掌控,便如同被外物接手了全部,然而本身卻又沒有半分“被支配”的感知。
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應當。
然後發生的事情,禪院直哉就想不起來了。
當他回過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他剛剛為即將與他一同前往宴會的瑪奇瑪束好腰帶。
這完全不像是他會有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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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嫡子”出生在封建大家庭禪院家的直哉君,有著相當封建主義的思想。
他甚至是會把“女人應該跟在男人身後三步之外”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
不過我說“可是這樣就不能跟直哉君牽手了”的時候,他又閉上嘴巴不再發出半點聲音了。
昨天試衣服的時候,直哉君幫我係了一次腰帶,我原本以為他再也不想跟這條腰帶有更多接觸,可今早他居然又來了。
從侍女手中取過腰帶的時候,看起來自然得簡直就像是做過許多次一樣。
站在我麵前垂下腦袋的直哉君,在我看來,其實比他抬起下巴的樣子更加可愛。半垂下去的眼瞼,專注於手上動作的視線——直哉君在沒有表情的時候,反而比笑起來的樣子更加平易近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容裏總是不自覺地帶著一股傲慢的、盛氣淩人的意味,那根本不像是用來表達自身喜悅的神情,反而是一種對他人的嘲諷。
不過比起這件事,其實更令我意外的還是關於“宴會”的事情。
依照直哉君口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瑪奇瑪”去參加這種宴會的次數反而比身為禪院家嫡子的直哉君更多,甚至有時候禪院家主都未受到邀請,瑪奇瑪卻也會單獨前往。
如果說是這種程度的話,不管怎麽也不會是普通的“養女”了吧。
在高層眼裏,“瑪奇瑪”又是什麽樣的存在呢?我也不知道。
大人物舉辦的“宴會”,肯定不是為了請大家一起吃飯或是喝酒,所以在這種場合根本就沒法填飽肚子,我因為早有這種預料,於是在去的路上還拉著直哉君一起下車找地方吃東西。
“去吃拉麵吧,”我對直哉君說,“這附近好像有家很好吃的拉麵店。”
直哉君的臉上,從我在車上對司機先生說,希望他能找個地方停會兒車的那一刻起,就被一種不滿的情緒占據了整張麵龐。
擺出這種表情的直哉君,很不情願地跟我一起坐在了拉麵店裏。
點餐的時候我看著菜單問他想吃什麽口味的,本以為直哉君會硬氣地說“我不吃”,可事實上他還特意挑了一下。
因為是跟直哉君單獨跑過來的,所以在等待上餐的空隙裏,我也隻有他這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
為了防止他挑剔地貶低周圍的一切,以至於被忍無可忍的店員或是老板趕出去,我於是主動和他搭話了。
“直哉君不覺得這樣很像約會嗎?”
當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直哉君的神情倏然間發生了變化。
我支著下巴看他,“直哉君有跟其他人約會過嗎?”
顯然是沒有的,因為他不是有這種耐心的人,對直哉君來說,要他做這種事,恐怕也是紆尊降貴吧。
直哉君或許是想到了什麽,神情間再度浮現起那股傲氣來。
“在我們正式成婚之前,我是不會去考慮其他女人的。”
我想了想:“我不太明白直哉君的意思。”
於是直哉君便在我麵前陳述了一番他對“婚姻”的看法,在他看來,“瑪奇瑪”將來一定會嫁給他——作為正室。但他是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肯定不會隻有正室,不過,因為正室是瑪奇瑪,所以他將來可以少納幾名側室。
“這樣啊,”我依舊支著下巴,“禪院家一直都是這樣嗎?”
不僅是禪院家,其他家族也是這樣的,咒術界的“禦三家”中,除了禪院家,還有加茂家和五條家。
就在前段時間,加茂家多了一名繼承了家族術式的“嫡子”,那個孩子也會在這次宴會中露麵。
但是直哉君對此嗤之以鼻:“那種混淆血脈的野種也算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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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忽然發現,瑪奇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再麵帶微笑了。
當他們點的拉麵被端上來的時候,明明是主動提出要來吃東西的瑪奇瑪,卻完全不動筷子了。
禪院直哉問她:“你怎麽了?”
瑪奇瑪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淡淡地說:“忽然沒有胃口了。”
禪院直哉剛想說些什麽,瑪奇瑪卻將自己麵前的拉麵也推到了他麵前:“直哉君幫我吃掉吧。”
他剛想拒絕,可是手卻不受控製地將碗端了過來,明明是不想吃的,可是進食的動作卻像是□□控著進行一樣。
“直哉君的胃口真好呢,這樣真的夠吃嗎?”瑪奇瑪輕聲說。
禪院直哉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他就聽到瑪奇瑪又叫來了服務員點單——
“請幫我再上兩碗味噌拉麵,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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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著時間線算,這段時間也差不多是加茂憲紀被帶回加茂家的時候了。
真紀真:因為瑪奇瑪是好女人,所以我才沒有鯊你的。“你”指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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