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嗜睡極了。 她想,是否這就是這次懷孕帶給她最大的反應。她沒有像曾經那次一樣,有太多妊娠反應,這幾日隻是嗜睡,一坐著,一躺下,就睡著了。
今日她醒來,已是飯點。
喬綿簡單洗漱了一下,又換了身休閑的衣服就往樓下走。樓梯下到一半,她幾乎停在原地。樓下幾人聽見動靜,回望上來。
一上一下對視,喬綿不知此時該如何,她隻是看著下麵圍坐在桌前的陸亭淵一家三口,心中夾雜著反感與疑惑的感覺,就窸窸窣窣的傳來。
反感是對段美榮與陸亭淵二人下意識的討厭與惡心,而疑惑,則是陸心怡。
她為何回來了?曾經說過不會再回陸家,曾經因為感到痛苦所以出賣了溫思成,讓他慘死在陸亭川武器下,如今還是回來了?
也許,她是離不開陸家的光環,沒了大小姐這個身份,錦衣玉食的生活過慣了,哪能接受一輩子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喬綿是這樣猜測的,卻不知真假。
但眼下,也無謂真假了。
陸心怡就真真切切端端正正的坐在樓下。
段美榮望著喬綿,終於還是先開口了,她那保養的十分精致的麵容上,扯開一抹冷笑,那紅的像飲過血一般的嘴唇就扯的大大的,“喲,喬綿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陸亭川冷哼一聲,“我在,她自然在我身邊。”
陸亭川的聲音極為冷淡,現場本就低溫,似乎又驟降了幾度。
喬綿下了樓。她一直沒說話,隻是走到陸亭川身邊,默默坐下來。
於是一家人就以一種極為尷尬的氣氛,靜坐著。
劉嫂又做好了飯,忽然多了幾個人的量,她準備的有些匆忙。好在平日有備急的習慣,這餐飯倒還能對付過來。
“吃飯吧。”陸餘年看見時候到了,也不說其他,整個人正襟危坐著,一臉嚴肅,但手已經動起來,拿上筷子夾菜。
“爺爺……”陸心怡卻忽然開了口。
陸餘年手停在半空,但僅僅半秒,他又繼續若無其事的夾菜。
陸心怡的聲音本就細小,與她曾經高傲的性子完全不符,見陸餘年似乎不將她當回事,她聲音就忽然變得越發委屈起來,“爺爺,你不要不理我。”
陸心怡長發披著,臉頰蒼白消瘦,兩頰都有些凹陷進去,看起來很憔悴。
聽見她接連的說話,陸餘年終究還是停了筷。桌上的其他人本就沒有動筷,喬綿剛起床不久,胃口也不是很好,幹脆就認真的看著陸心怡那一家人與老爺子到底要說些什麽。
隻是令喬綿感到意外的是,陸心怡此時倒像是主動求情,段美榮與陸亭淵在一旁卻什麽話都不說,就看著自己飽經滄桑的女兒在老爺子麵前,得不到任何重視。
但喬綿又似乎從陸餘年眼中能看出一些殘留的對孫女的愛。
她知道,老爺子不是個狠心冷漠的人。
“你回來做什麽?”他終於還是問出了,眼神銳利的看著陸心怡,像是要將她看穿。
可其實不用看穿,哪怕是明眼人看陸心怡一眼,也就能知道她回來的理由了。
外麵的世界,哪能比得上陸家的江山?為你遮風擋雨,畫下美好世界。
“我錯了,爺爺……我錯了,求你原諒我……”陸心怡雙手緊張的揉搓著,淚水從眼眶湧出,滴滴答答往下砸著。
老爺子看她一眼,方才銳利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到底男人心還是沒那麽狠的,對待自己孫女,又有什麽過不去的。
陸心怡見老爺子沒說話,也顧不上是否因為有旁人在場需要麵子,她就自顧自的說著,抽抽戚戚,其實也沒說些什麽,喬綿努力聽著,到底是沒怎麽聽懂,隻是覺得她陸心怡這番回來,一定是想通了,否則怎會這麽誠懇的求陸餘年讓她回到陸家。
當初被趕出陸家的大小姐,終於還是放棄了所謂的愛情,選擇了麵包。畢竟離開陸家,她什麽都不是。
喬綿又想起那日陸心怡與她私下見麵的場景,她那麽消瘦,那麽憔悴,看不出一點平靜生活的模樣,喬綿的心是柔軟的,哪怕陸心怡曾是她針鋒相對的所謂敵人,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喬綿也記恨不起來了,所以才會信她,幫她。
今日再看她在陸家哭成這樣一個淚人兒,心尖更是微微觸動著,就那樣的難受。而此刻陸心怡的父母,到底是在陸餘年麵前說不上話,竟然都將頭低埋著,就讓自己女兒去懇求爺爺,讓她回到陸家。
喬綿看著這一幕,驟然的就想起了曾經被拋棄的自己,還有弟弟喬川。他們當初,何嚐不是這樣乞求著,卻還是遭到了拋棄……
於是喬綿忍不住了,她見陸餘年即使麵色稍微平靜了些,卻似乎還是緊繃的,鐵青的臉色似乎並未平消曾經的怒氣。
於是她看了陸亭川一眼後,身子朝前挪了挪,就聲音低柔的說道:“爸爸,心怡她在外麵受了許多苦,你不要再生她的氣。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想,你也希望看到她接下來能過得越來越好。”
喬綿輕柔的說著,就像一陣溫暖的春風,吹進陸餘年的心裏。她看到他鐵青的臉色,稍微褪去了些。
因為喬綿知道,當初溫思成與陸心怡幹的那些勾當,也在背後禍害過她,陸餘年當初讓陸心怡跟著溫思成滾出陸家,其實也有為喬綿出氣的意思。
但那都是過去了。時過境遷,喬綿不會再追究。
她也看到,方才陸心怡用充滿感激的眼神,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可縱使陸心怡是這樣的態度,原本一言不發的段美榮,卻在喬綿開口後,忽然就尖叫起來:“喬綿,你又來裝什麽好心人?何必!當初若不是你,心怡怎麽會被趕出家去!”
嗬,喬綿聽著她尖銳的叫聲,心中湧起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她不會再忍氣吞聲,於是就直接回懟道:“是啊,段美榮,你非要與我扯當初麽?”
屋內,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