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悄悄放下手,用說話來回答喬綿的問題,“淩晨就開完會了,乖,我吃了早飯的,別擔心。”他用輕鬆的語氣說著。 可喬綿看著陸亭川,他平日深邃無比的眉眼此刻疲態盡顯不說,那雙黑眸裏布滿紅血絲,一看便是熬了夜,甚至通宵。還有他的精神,哪裏像吃過飯的樣子,而且以陸亭川的個性,他急著趕回來見喬綿,又怎會顧及他自己的身體?
但他分明還是病人,他的傷口那樣疼痛,他的右腿甚至走路都疼,卻堅持開車回來了部隊。
喬綿的心,瞬間由下至上的湧起強烈而細小的一陣感動。
但下一秒,她還未來得及說出話,陸亭川隻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身子又是一個趔趄,差點倒下去。
喬綿輕呼一聲,整張臉都緊繃了起來,她實在害怕極了,“亭川,你怎麽了?亭川……”
陸亭川扶著額頭,“沒事,綿綿。估計是沒休息好。”
可話音剛落,身子高大的陸亭川便一下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喬綿呆滯在原地,方才那些細碎的感動全都瞬間消失不見,緊接著一陣強烈的恐懼從內心席卷而來,她蹲下身去,看著陸亭川即使暈倒也絲毫未放鬆的臉龐,不知如何是好。
慌亂,無助,恐懼,害怕,在心中齊齊作祟。
喬綿的眼淚湧了出來,溫暖陽光下,她的心再度如墜冰窟,一片荒涼。
*
到醫院後,陸亭川被送去急救室。
喬綿再一次的,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望著門口亮起的一排紅字,內心五味雜陳。
童文坐在她身邊,心情也十分壓抑,他看著喬綿,“小綿。我去給你買杯熱飲,你喝些什麽?”
這對話實在相似,這情景與那夜向成玨陪她在手術室外等著又有何不同。
喬綿定了定神,苦笑,“謝謝。我要一杯咖啡,隨意。”
童文去了。
喬綿捂住臉,手指交叉在頭發裏,再度深陷悲傷。
兩小時後,陸亭川終於躺進了病房。隻是,他還未醒來。
喬綿在門口,拉著醫生詢問情況。而童文在裏麵,為陸亭川準備住院需要的東西。
這位眼鏡醫生似乎性子很急,對喬綿的態度原本很不好,但見她聲音軟軟的,又實在發不出火來,隻好耐心的說。
“病人原本就受了武器傷與擦傷,你們在哪做的手術?手術處理的並不完美,再加上病人是不是手術後沒有休息好,心情壓抑,又沒有補充足夠的營養?”
喬綿將醫生所問的,如實相告。
醫生的臉色越發垮下來,“他身體素質是非常好的,原本若隻是受傷,並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但現在傷口發炎引起膿體,已經十分嚴重了,我們進行了基本的清創,接下來需要靜養,否則恢複不好的話後果很嚴重。”
喬綿臉色越來越難看,喉嚨都幹澀起來,“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醫生皺皺眉,“小美女,好好照顧那位帥哥。身子一旦傷了元氣,以後就很難恢複了。他這次更多的是心病所致,壓力太大,好好疏導疏導,有什麽過不去嘛。自己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說對不對?”
“是,醫生。”
“對了,平時多為他準備些營養的東西,低血糖都出來了。然後,千萬注意別被感染了,也不知道你們之前在哪裏,發炎那麽厲害。”醫生說完撇撇嘴走了。
喬綿在病房門口,調整幾次呼吸後,才進去。
她看著童文,“你先回去吧,童文。”
“小綿,你一個人可以嗎?”童文有些擔憂。
“沒事。部隊這幾日忙,我知道。亭川現在又倒下了,就全靠你了。快去吧。”喬綿衝他擠出個笑容,聲音平靜的說道。
童文點點頭,沒再說話走開了。
安靜的病房,隻剩喬綿一人陪著陸亭川。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他,左手插著輸液管,右肩上的傷口與右小腿的傷口都重新處理了,現在換上了新的包紮,但卻更嚴重了。
喬綿打量著陸亭川,他確實消瘦了一大圈。眼眶似乎都開始有些凹陷,沒了往日的神采。
也難怪,作為破狼的領隊,所有的責任與重擔都是壓在他身上的,可其他戰友出事卻更加折磨他,如此一來,心病自然十分嚴重。
偏偏陸亭川不是愛言說的人。
他幾乎從不將自己的苦痛訴說,隻是默默承受著一切。而那些苦痛該有多痛,才能讓他的身體都越來越差。
喬綿甚至能想到,向成玨的離開對陸亭川的打擊有多大。隻不過,身為男人的他,無法向喬綿一樣哭出來。他還要照顧喬綿,還要帶領破狼回國。
望著病床上的陸亭川,喬綿的心,越來越難過,就像那在風中搖曳的燭火,渴望著為他多一些溫暖,卻又因為他,而感到不安,痛苦,害怕。
喬綿在一旁靜靜看著他,等著。等他醒來,等他安好。
隻是如今陸亭川的情況如此嚴重,他們又回了白城,喬綿不知是否應該將這件事告訴陸餘年老爺子。而且醫生說陸亭川應該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喬綿想了想自己的手藝,要滿足這點,可能很難。
隻是陸餘年也年事已高,他對陸亭川這個二少爺的看重大家都看在眼裏,若再讓老人來操這份心,喬綿想想也有些於心不忍。
畢竟一個人的擔驚受怕,總好過所有人一起擔驚受怕。
左思右想,喬綿的頭又有些疼了。她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試圖讓那突突跳著的神經緩和一些,但試了許久,卻又無濟於事。
喬綿索性放棄。
她就坐在病床邊上,整個人無力的坐著,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態去等待。
但想著想著,她又想到了一個人,便是張夢。張夢的好廚藝,能讓她來為陸亭川做一些營養餐,似乎不錯。
下午,她給張夢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