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亭川很後悔自己在吃飯前說的那句吃不了多少。 吃到最後他才發現,滿滿一大桌菜,絕大部分都是他吃了的,而向成玨才是沒吃多少,基本都喝酒去了。
“所以,你請我吃飯的目的是想讓我長胖?”他吃飽喝足,感受著自己被撐起來的胃,凝視著向成玨,他的臉龐依舊帥氣,但確實比起曾經,瘦了許多,看來一定偷偷減肥了。
“誰說我請你了?你給錢好不好。”向成玨鼻子裏哼了一聲,似乎在嘲笑陸亭川的自作多情,“你吃那麽多。”
他一定是故意的!陸亭川感受著自己的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誰讓他在美食麵前,也從來抵擋不住誘惑。
“服務員,結賬。”陸亭川豪氣的拿出銀行卡,在桌上一拍。
向成玨瞄了一眼,“這兒不能刷卡。”
陸亭川臉色一變,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帶現金了,錢包裏隻有銀行卡。
這時服務員恰好走過來,態度友好,“先生您好,您們二位一共消費五百二十元。”
陸亭川正準備再問問服務員到底能否刷卡時,向成玨已經將幾張現金遞了過去,服務員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陸亭川一眼,結果剛好五百二十元整的錢幣,走了。
陸亭川略微有些尷尬,隻好轉移話題,“還挺便宜的哈。嗬嗬。”
向成玨穿上外套,“嗯,不如陸大隊長下次請我吃頓貴的?”
二人之間始終堅硬或略微尷尬的氣氛,終於在此刻柔緩了一些。
陸亭川的心,也終於在此時,對向成玨解除了防備,那是男人間的戰役,專屬於男人的防備。
他忽然反應過來,他與向成玨已經認識十多年了。
人生在世,能有幾個十年?而向成玨,除了是他曾經在心中狠狠摒棄的“情敵”外,還曾是他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友。
曾經,破狼與血影兩支特戰隊還未創立前,他們隸屬於一個部隊,同樣受命於伍瀚軒麾下,他們也曾一起刻苦訓練,一起徹夜宿醉,一起並肩歡笑。
隻不過,時間帶給人的除了成長外,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人的追求,總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
曾經陸亭川是冷酷無情之人,但他一路向上,對權位的追求卻不多。而向成玨不一樣,他好勝爭贏,天生喜愛殺戮鬥爭的感覺,他一路往上爬,所以明明比陸亭川低的起點,卻在幾年前爬到了與他一樣的位置。
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實在不好說,也無法評判。陸亭川對向成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是個爭強好勝的男兒,反而,有時他很欣賞這種性格。
直到……直到喬綿的出現。再直到……他帶走喬綿,帶走了整整五年。
這曾是在陸亭川心中打下的一個死結,他也一度認為,自己心中的這個結無法解開。他見到向成玨,便會想起被偷走的那五年。
但此時,陸亭川卻仿佛解脫了。
上午會議室裏,他望見向成玨聽見喬綿名字時的那個眼神,那意味不明,卻又十分清晰明朗的眼神。
陸亭川知道他是愛喬綿的,但現在他相信且明白,向成玨也許已經將這份愛,放下了。
放在他那剛硬又柔軟的心中,好好珍藏著。
而陸亭川同時也感激,那五年,是他在照顧喬綿,他也曾不顧一切,去救過喬綿的命。
男人,沒什麽放不下的。陸亭川信了。他也明白,此刻的向成玨也一定有與他同樣的感受,否則,今天他也不會主動約陸亭川吃這一頓飯。
嗯,吃的很愉快。
離開明廷飯店時,陰霾天空開始下雨了,兩人各自開車,在駛出一段路後,各自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破狼與血影,終究在一起,卻又終究遠離。
路上,喬綿給陸亭川發了信息:下雨了,回來了嗎?開車注意安全。
陸亭川笑著回複:好。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遠處的天空幾乎與大地連在了一起,雨也越下越大,嘩啦啦的落在地上,像是從天上的大窟窿在往外倒水一般,大路上一輛車也沒有,隻剩嘩嘩的雨聲,打在車前窗上,砸出陣陣水花。
但陸亭川的心,在此刻被喬綿那溫柔似水的語氣,融化成了一灘水。
他也堅信,這場突如其來的,不合時宜的冬日大雨後,一切都會變得越發晴朗。
如他與向成玨破冰的關係,即使那段時間,他連向成玨的名字都不想聽見。但眼下,已變得雲淡風輕。
又如他曾因為喬綿患上抑鬱症而產生恐懼、害怕,因洛名刀雙腿截肢而內疚自責,遲遲走不出來,甚至一度想要逃離。
那時他沒了做隊長,做丈夫的風範,變成了一個想躲在套子裏生活的人,好永遠不去麵對那些傷痛,那些叫人想抹去事實的難過。
現在的他,三十多歲,沉穩陽剛,比二十多歲的孤傲少年多了幾分血脈中散發出的成熟,他再也不是當年的陸亭川。
他的未來,會越來越好。
他會牽著喬綿的手,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而那些該死的毒販,他會一個個親手抓住,或是親手殺死。
他的心,麵對過死亡,也接近過死亡,但唯獨不會懼怕死亡。他會用最勇敢的心去保護喬綿,保護所有他應該保護的人。
陸亭川的臉色越來越柔和,車外的雨再大,於他的心也波瀾不驚。他對未來即將發生的一切,都有十足把握。
破狼終會戰勝一切,白城丟失的資料會被尋回,他會與喬綿生好幾個可愛的孩子,洛名刀的雙腿也會進行好的手術,可以站起來與他並肩,而陸餘年手中的陸氏,陸亭川也會好好接洽。
他會一件事一件事去完成,用最虔誠的心去完成。
車子駛進破狼時,雨勢已經小了些。
他剛停好車,就見喬綿正撐著一把小紅傘,忙不迭的跑過來。
她穿著一雙紅色小筒靴,與小紅傘相得益彰,但雨勢雖小,卻依舊來的猛烈,砸在喬綿身上,手臂的衣服已經被淋濕了些。
陸亭川心一動,接過傘,又將她摟進懷中,聲音低沉,“你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