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了?”喬綿問。 她感到自己的後頸涼涼的,是陸亭川臉上肌膚的溫度。
陸亭川聲音低沉,“說你。”此時他將一隻手從她腰間抽出,執拗的從她脖子下方穿過,讓喬綿枕在他有力的手臂上,而另一隻手,則牢牢的禁錮在她腰間。
他的掌心依舊很溫暖幹燥。
喬綿將頭偏了偏,問他,“說我什麽?”
陸亭川嗅著她發間的香氣,剛剛與陸餘年的談話開始在腦海中回響,而他原本有些疲乏的大腦,此刻又一下子變得清醒過來。
是的,他說,他與喬綿結婚八年了,他卻始終虧欠她。
他說,他想盡早結束這些性命攸關的任務,他不是怕死,他是怕不能陪在喬綿身邊。甚至,甚至再可恥一點的想,若他殘疾了怎麽辦?那喬綿是否也要像張夢一樣,忽而瘋忽而傻,又忽而清醒?
他和喬綿還沒有孩子,他不想再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未來。原來,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是會有懼色的,尤其在生死麵前,在自己的愛人麵前。
“嗯?”
陸亭川卻沒再回答。
他放在她頭下的手忽的圈起,順勢另一隻在腰間的手也用力將她一扳,喬綿始終背對著陸亭川的身子一下子轉過來,麵朝向他。
她臉忽然一下子紅了,還有些微微發燙。她抬眸望著陸亭川,房間裏的燈是關了的,但窗外的月光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灑進來,讓房間變得有些明亮。
亦是在這光線暗淡,卻又感覺十分明亮的時候,喬綿望著陸亭川的雙眸,他的眸色很深,卻又很亮,像深夜的海平麵,帶著波光粼粼的反射。
“今夜月色真好。”他忽然開口,嗓音寂靜沉穩,一下子說到喬綿心中去。
她咬著唇,腦海裏亦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醉酒,她與陸亭川打了很久的電話。
“綿綿,”他忽然低頭在她耳畔輕呼,“我好愛你。”
他好愛她。在白天,看著她送Linda走,那認真且單純的模樣,深深刻在陸亭川心上。後又接到張夢,得知張夢康複時,陸亭川瞧見喬綿的眼睛在閃閃發光,裏麵藏著一層水霧,還有那壓抑不住的欣喜。
他幾乎是忍了一天,從清晨她雀躍的站在他身前,仰頭告訴他,說要去見Linda,再到晚上
送完張夢去醫院,她在門口似心中的忐忑終於放下,眉頭舒展的模樣令他也十分舒心。
“亭川。我好為夢姐他們高興。”喬綿聲音低低的,此時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我也是。”陸亭川將嘴唇輕貼在她的額頭上,垂眸看她。
喬綿聽著陸亭川的聲音,原本平靜的心忽然變得悸動,像是一片羽毛在上頭輕輕劃動,又像是一葉扁舟,被細浪推得來回顛簸。
她在想,這一切美好雖不是如期而至,但終究還是來了。在他們都經曆了許多摧殘後,那些曾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如今終於一點點好了起來,那些破碎的地方,也終於開始重新萌芽,開始盛放出最璀璨的花朵。
喬綿情不自禁的抱緊眼前這個男人,她的所有,都交給他了,她的一切,即使她時而會因為其他人傷心掉淚,但終究隻有他,能真正讓她覺得生而為人,活在世上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月光皎皎,月色如此美麗。
那份愧疚來的相當猛烈。那是多年前他的所作所為導致的,讓他在喬綿歸來後的短短幾個月,無法彌補完全。
即使他擁有許多人望塵莫及的資產,還有著別人羨慕不來的容顏,以及值得驕傲的身份,那又如何?他曾經,從不在乎那些。
但現在,陸亭川想要好好利用這一切。
他與喬綿牽手,自她回來後,也看到了那麽多生死離別,那麽多紛爭。
他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了。改變,從什麽時候都不晚,不是麽?
“所有的美好都來了。”喬綿在陸亭川耳邊呢喃,“雖然遲到,但它們還是來了。”
陸亭川點頭,望著身下的喬綿,她的雙眸如此清澈透亮,她的臉如此柔嫩完美,是的,一切美好,總算是到了。
以後,也會越來越好啊。會的,明天就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