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喬綿獨自去了醫院。 她去的不是洛名刀所在的S醫院,而是Linda所在的P醫院。
之前喬綿一直將P醫院稱為心理病醫院。那時的她,潛意識裏就認為自己有病。
如今她卻不願承認。
也許,有時候說自己沒病,看起來反而會正常一些。
喬綿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少天沒見Linda了。
這些日子她覺得自己也過得渾渾噩噩,她與陸亭川兩人身邊最重要的人紛紛出事。
當初他們在他倆背後撐起一片天,如今卻躺進醫院出不來。
不知該怎麽言說,喬綿可不願用造化弄人四字來形容。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壞人造成的。
仇恨深深埋藏在她心裏,變成一粒種子,生根發芽,但若要破土而出,還需要時間。
喬綿不敢再盲目前行。
她怕了。
她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人了。若弟弟喬川真的被傷害,她想她這輩子也無法再去報仇,恐怕早就有了尋死的念頭。
P醫院的綠化是出了名的好,空氣清新,芬芳怡人。
喬綿當初在這住過一段日子,很喜歡這裏的環境。
但今日再進來,聞著這空氣花香也沒覺得有太大不同,她嘲笑自己,也許真的是當時有病才會覺得連呼吸戶外新鮮空氣都是美妙的。
如今她反倒渴望做一名被禁錮的病人。
病人哪有什麽煩惱,他們隻需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但世間人若要安好,終需要其他人砥礪前行。
喬綿明白,她的平安由好些人的犧牲換來。
Linda,是最慘的一個。
不知是楊之言的意思還是Linda自己的意思,護士小姐過來傳話,說病人不願意見她,讓她請回。
喬綿站在Linda的病房門口,望著門牌上貼的她的名字,那幾個熟悉的字母,似乎在眼前破裂,隨後又拚湊在一起,組合成一個陌生的單詞。
這時,喬綿不知該走該留。
她回答護士小姐後,便坐在門口的地上,手裏買的禮物和果籃放在她的腳邊,喬綿將頭靠在雙膝上。
她感覺沒了希望。
今天見Linda,又沒了希望。
慶幸的是,楊之言還不離不棄的陪在Linda身邊。喬綿想起來反而覺得有些好笑,因為她楊之言與Linda相識,又因為她Linda慘被傷害。
但陪在Linda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她,而是楊之言。
不知過了多久,喬綿的上方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綿?”男人聲音熟悉溫暖,將喬綿身上的冰冷喚醒,一掃而光。
她迷離的抬起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副高大的身軀,和熟悉俊朗的臉龐。
向成玨的笑容第一次讓喬綿感到如沐春風。
她在病房外等候著原本毫無希冀,此時因為向成玨的出現,喬綿在想,自己是不是有機會見Linda一麵。
向成玨見喬綿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俯身將她身子從地上拉了起來,語氣有些埋怨,“小綿,地上那麽涼,你坐那裏幹嘛?”何況這是白城的冬天,白天最高溫度都隻有幾度。
喬綿吸吸鼻子,“沒事兒。”她伸手去提地上的禮物和果籃,卻被向成玨一手奪過,伴隨著耳旁他磁性的嗓音,“我來。”
他衝喬綿溫暖一笑,露出整潔的牙齒。
隨即,向成玨敲門。
裏麵傳來楊之言警惕的聲音,“誰?”興許他是怕喬綿又來了。
向成玨提高音量,“是我。”
楊之言放鬆警惕,“是成玨。”像是在給Linda說,然後裏麵傳來他的腳步聲,楊之言過來開門了。
喬綿聽見門開的聲音,心髒也跟著漏掉一拍。
下一秒,向成玨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裏麵一帶,“我帶小綿來看看Linda。”他緊接著便往裏一鑽,喬綿的身子也跟著往病房裏麵走去。
楊之言不由得退後兩步。
他剛剛沒反應過來,所以算自動為二人讓開了道。
但反應過來後,楊之言立馬垮下了臉,“你做什麽?”他這話又像是對喬綿說的,又像是對向成玨說的。
喬綿感覺自己全身發冷,她低著頭,不敢向前邁步子,也不敢去看Linda,就這樣定定站在原地,不說一句。
她甚至想抽離被向成玨握住的右手,心想若Linda實在不願見她,那她便出去,但向成玨卻將她的手心更加用力包裹住。
“老楊,你幹嘛?我們來看Linda你還不樂意了?”向成玨用右手肘去推楊之言的身子,但楊之言紋絲不動。
他聲音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你來可以。她不行。”楊之言伸出一隻手指,明晃晃的指著喬綿。
喬綿即使低著頭,也能感受到楊之言射過來的刀光劍影。
向成玨壓低聲音,“老楊,別這樣。”他似乎是想讓楊之言給他個麵子,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
隨後,向成玨還將右手上喬綿買的禮物在楊之言眼前晃了晃,“這是小綿給Linda送的禮物。”他往裏麵看去,Linda窩在床上,蓋著被子縮成一團,看不到臉。
病房裏還有電視聲與他們的講話聲混作一團,聽起來有些吵鬧。
向成玨擔心Linda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好意提醒,“老楊。咱們有話好好說,不用這樣冷漠。”
楊之言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我和她沒什麽好說的。”
他將目標對準了向成玨手中提的那幾袋喬綿買的東西。
順手搶過後,楊之言用力將東西扔向門口,“喬綿,帶著你的東西滾。”他發出警告。
向成玨被楊之言的動作愣住了。
他望著此時已經空空如也的右手,剛剛發出的響聲還在耳畔,“楊之言,你有病啊?”向成玨的好脾氣被磨滅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警告著。
楊之言繼續冷哼,他回頭看了Linda一眼。
因為剛剛的響動,Linda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楊之言立刻衝過去,抱住Linda,溫柔的撫慰她,“別怕寶貝,我在呢。對不起,剛剛是我弄太響了,嚇到你了。”楊之言俯身親吻Linda的臉,繼續安慰。
喬綿也被楊之言的動作嚇到了。
良久,她終於緩了過來,也終於鼓足勇氣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