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沒搞懂護士小姐的意思。 她認為,張夢此時說話語調與平常人無異,隻是她笑起來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很生硬的拉扯。
但護士小姐堅持要喬綿與陸亭川離開。
“病人最近情緒很不穩定,隨時可能發病。先出去吧,有可能是刺激到她了。”護士小姐想要將門關上。
誰知下一秒,張夢便在病房裏哈哈大笑起來。
“名刀,名刀!你來啦!”她想要衝到陸亭川麵前。
張夢的速度很快,好在陸亭川本能反應,立刻搶在護士小姐前麵將門關上。
喬綿愣在原地,她剛剛被陸亭川一把拉了出來。
病人的發病就在一瞬間。
本來平靜的張夢此時變得張牙舞爪,她在裏麵狂笑,長發淩亂在空氣中飛舞。
喬綿看的失了神,心一抽一抽的痛。
護士小姐迅速衝了出去,呼叫醫生和其他護士。
喬綿還在盯著張夢看。
這是道透明的門。
張夢站在門前,雙手趴在門上,她的雙眼死死盯著陸亭川,嘴一張一合,淚流滿麵。
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喬綿知道張夢在說什麽。
她說,“名刀,你能走路啦?名刀,你來啦?你快帶我走,我怕。”越說到後麵,張夢的眼淚越發洶湧,她來不及抹淚,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下,劃過她的臉頰,又淚濕了她的衣襟。
喬綿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崩潰的哭出來。
她知道,張夢錯將陸亭川認成了洛名刀。
二人身高體型差不多,發型臉型都差不多。
她也知道,張夢不是因為這些才認錯陸亭川,而是她根本認不得人了,此時來的男人,也許都會被她誤認為洛名刀。
張夢也許隻記得洛名刀了。
喬綿用力咬緊下唇,牙齒狠狠映在嘴唇上,她的淚水盈滿眼眶,無法說話,無法呼吸。
她親眼看著,好好的張夢變成了一個失控可憐的病人。
為什麽,為什麽都會變成這樣。
喬綿掩麵哭泣。
陸亭川將她帶走,聲音在她耳邊低吟,“沒事的,沒事的。會好的,綿綿,會好的。”他輕拍著喬綿的背,手心的溫暖覆蓋上她的身體。
外麵的醫生護士早已衝進來。
他們打開門,將失控想往外衝的張夢控製住。醫生拿起一針鎮靜劑注射進張夢的身體,其他的護士又一起齊心協力將張夢綁回床上,用膠帶、繩子綁住她的手和腳。
起初張夢還在掙紮,而後藥效一起,她便漸漸不再動了,隻是頭依舊朝門外偏著,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看著喬綿和陸亭川。
一刻也未曾偏移。
將張夢製服好後,醫生依舊滿頭大汗。
他出來對陸亭川笑著打趣,“看吧,這就是病人發病的模樣。許多人就是接受不了,選擇放棄了。”
陸亭川點燃一支煙,他遞給醫生,醫生謝絕了,“我早就沒抽煙了。太忙。”
於是陸亭川自顧吸著。
他也因為太忙而不曾吸煙。
上一次抽的厲害是喬綿拋棄他遠走的時候。
這一次,則是最近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兒。
當然,對於他抽煙喬綿保持了默許的態度。不過她也說了,隻要一切好起來,就不能再抽了。
陸亭川不置可否。
他巴不得一切快快好起來。
隻要能好起來,別說讓他不抽煙,就是讓他不喝酒都願意。
不過那一切都是期望。
真正的好起來,需要他們去建設,去努力。
抽完這支煙的期間,陸亭川和醫生交談了會兒。
無外乎是張夢的病情以及接下來的治療方法。喬綿沒有多問多聽。
她感覺自己腦袋都是蒙的。
現在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張夢剛剛掙紮哭泣的雙眼。
那雙眼因為突然發病而包含絕望。
喬綿思及此,眼眶又開始泛紅。
她最見不得這些。
尤其是這個發病的女人是她的好友。
就在前段時間,喬綿患上抑鬱症,張夢親力親為每日來醫院照顧她。
那時陸亭川忙著部隊的事兒,幾乎是將喬綿交給了張夢和Linda二人照顧。
可後來,Linda和張夢兩人接二連三的出事。
喬綿再次用力咬緊下唇,她感覺此刻都快要將嘴唇咬破了。
可是好痛,她的心好痛,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波特的意願很明顯,他想看著喬綿和陸亭川痛苦的模樣。他愛玩,所以直接將人殺死沒意思,不如看著他們因為親人好友受傷而痛哭流涕。
那種成就感,是無法代替的。
陸亭川雙手環住喬綿,他低頭穩住她臉頰上的淚水,“好了,別哭了。我們先出去吧。”
再待在這座醫院,陸亭川感覺他也快窒息了。
若沒有昨日回家與老爺子的一番談話,陸亭川此時恐怕還對許多事看不開。
他明明已是三十多歲的人,在感情方麵卻始終成熟不起來。
無論是愛情,還是弟兄情。
陸亭川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敵人吃透了這點,才會采取這種方式折磨他。
而喬綿也是。
兩人被折磨到一堆,苦不堪言。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沒被打倒。
出去醫院後,二人均向重獲新生。
喬綿臉上的淚痕已經幹透了,她感慨,“太壓抑了,太壓抑了。我無法想象張夢在裏麵怎麽生活。”
陸亭川平靜的眺望著遠方,視線一刻也不想在醫院大樓上停留。
“她會好起來的。”這是陸亭川能想出來的,最大的安慰話。
上車後,陸亭川愣了好一會兒才將車開走。
在醫院一耽誤,這時已經快中午了。
喬綿肚子有些餓,卻沒什麽胃口。
你看,生活總是這麽不公平。
受到傷害的人還在承受痛苦,有的好人已經死去,而活著的人卻在享受生活,壞人還在逍遙法外。
喬綿想,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越長大越發現,生活的不公平比愛情更勝之。
陸亭川沒理會喬綿的沒胃口。
生活要繼續,飯要好好吃。
他將車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館,這兒味道不錯,正好帶喬綿來吃點東西。
而且,這兒的老板還是陸亭川以前的熟人,難得照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