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想帶陸亭川回家的衝動是在一瞬間決定的。 他落寞的背影與神情,無一不在告訴喬綿,若他再持續這種狀態下去,抑鬱離他不遠了。
也是那瞬間,喬綿明白了波特的意願。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讓誰死,讓誰受傷,全都可以操控。
波特要的不是陸亭川死,喬綿痛苦,而是洛名刀的半死不活,換來陸亭川的失控,以及喬綿的痛苦。
還順帶讓張夢進了精神病醫院。
聽起來好像是挺完美的。
喬綿忍住心中的憤懣,這幾日過於擔心陸亭川,她時時守在他的床前,幾乎沒合眼。
通過傷害你最在乎的人,達到讓你最痛苦的結果。
這一切,都是波特擅長的。
最悔恨的是喬綿。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她已經在波特手裏栽了好幾個跟頭,卻始終沒有將他這個惡心人的倒刺拔掉,反而一再讓他得逞。
多年前那場對喬綿實施的綁架,也許從一開始,波特的目的就不是喬綿,他和Jake熱衷的都是遊戲,所以Linda能發現她的蹤跡,向成玨能來解救她,甚至一段時間後陸亭川還飛越重洋來尋她。
偏偏那時喬綿還將波特當作信任的人,拜托他幫助自己隱藏,不讓她被陸亭川找到。
今日想來,也許那種將一切操控在手中的樂趣確實是波特所需要的。
他看著喬綿、陸亭川,向成玨、Linda這幾人被他和Jake玩的團團轉。
心底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而對Linda實施的綁架,波特的目的就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喬綿不知哪裏得罪了他,讓他和Jake對她死死纏著不放,費盡心思的去傷害她身邊的人。
如今,戰火已經彌漫到了陸亭川和洛名刀的腳邊。
喬綿有些慌亂,當她知道洛名刀失去雙腿的那刻她是崩潰的。那場行動,原本她滿懷期待的在家等著勝利的好消息。
可等來的卻是如此殘酷的事實。
等喬綿衝進醫院後,陸亭川已經倒下,他燒到了接近四十度,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而彼時張夢,她剛被醫生判定為因為打擊過大,精神失常錯亂。
又是在那刻,喬綿感覺世界天旋地轉,又變成了一座孤島,隻餘下她一人在島中央,孤立無援。
她有些發蒙,又有些憤怒,還有些委屈。
張夢啊張夢,還沒到最後一刻,你為什麽就堅持不下去。
喬綿想,若是陸亭川隻是雙腿截肢,那她一定會堅強的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難關,陪他重新站立,她一定不會倒下。
若陸亭川死了,她便會隨他而去,了卻此生。
但她不是張夢,又怎能知道張夢的感受。
也許正因她對洛名刀的愛太深,洛名刀如今生死未卜,她便無法接受,那種等待的感覺,被死了更難受。
此時,喬綿進退維艱。
準確的說,她沒有後路可退了。
若她再倒下,對陸亭川的打擊更大。
喬綿告訴自己要堅強,一定要堅強。隻要她能堅強的麵對,波特便永不會得逞。
她還要去找Linda,她要告訴Linda,一切都是她的錯,她願意付出所有代價去換取她的原諒。
身上的擔子越重,越沒有退路。
隻要沒有退路,就能安心負重前行了,但求無悔。
喬綿直接將陸亭川帶回了陸家。
她知道陸亭川被停職的事兒。
如今看來,他暫時被停職是件好事兒。至少,他能休息一段時間。
回家的時候,老爺子正在花園裏喝茶。
這次行動的所有詳細過程,他已經從部隊的人嘴裏聽說了。
作為曾經的軍中老將,哪點風吹草動能瞞過他的眼睛。
所以,見到喬綿將陸亭川帶回來後,他很平靜。
到家後,陸亭川心情平複了些,也許是家中環境更溫暖,沒有那些刀武器戰火,也不必聞著醫院瘮人的藥水味兒。
而喬綿正是深知這一切的可怕,才在第一時間決定帶他走。
那時因為抑鬱症,而被強行禁錮在醫院的日子,喬綿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回家。
老爺子要求陸亭川在花園裏坐一坐,陪他喝喝茶。
當然,最好再一起下盤棋。
喬綿有些擔心陸亭川的身體,她覺得,此刻他應該多休息微妙。
正要阻止時,老爺子手一揮,“綿綿,別擔心。你先回房去休息。”
喬綿啞然。
既然如此,老爺子與陸亭川談談也不錯。
父子連心嘛。
喬綿回了房,保姆、司機和保鏢都離開了花園。
那裏隻剩老爺子和陸亭川兩人。
冬日的下午難得溫度回升,花園裏的花兒像是被陽光照暖了身子,紛紛仰頭向著天空,陸亭川看著這一片花叢,想起了那句歌詞: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可惜,那都是兒時的天真爛漫了。
現在即使花兒對他笑,他的內心也波瀾不驚了。
“這麽多年,除了綿綿離開那次,第一次見你如此失神。”老爺子背靠椅背,坐的舒適。
最近他身體好轉,不再需要輪椅,精神頭也比往日好得多。
陸亭川沒說話,他生的眉眼如畫,此時畫卻肅穆。
老爺子詢問,“要不下盤棋?”
陸亭川點頭。
劉嫂為陸亭川送上一杯熱茶後,便退下了。
原本需要細品的濃茶,陸亭川仰頭喝盡。
接著,他擼起袖子,與老爺子開始下棋。
這局棋,下了兩個小時,最後以陸餘年勝利告終。
兩個小時,陸亭川不發一語,眉頭始終緊蹙,他的輪廓因此更加瘦削。
下完棋後,老爺子將棋局扔到一邊,他起身為陸亭川空了的茶杯裏天熱水。
悠悠的,他開口,“聽說名刀腿沒了。”
平靜的語氣差點讓陸亭川以為他在聽一個故事。
陸亭川不禁有些自嘲,臉上快閃過一個嘲諷的笑容,“嗯,因為我。”
“保護你?”老爺子問。
“嗯。”陸亭川又回想起那天倒在血泊裏的洛名刀。
那些鮮紅的畫麵,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掉了。
老爺子端起茶,淺酌了一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