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再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直到黃昏。 她醒來的時候,向成玨已經離開許久了,在她病床邊的櫃子旁留了一張小紙條:綿綿,不能一直陪著你很抱歉,時刻牽掛你。
喬綿將紙條捏緊在手心,沒有說話,上麵似乎還殘留向成玨的溫度,但剛剛的夢境又太過於真實。
也許,是睡前向成玨在喬綿麵前提了陸亭川的名字,於是這一覺睡去,喬綿破天荒的夢見了陸亭川。
而她上一次夢見他,已不記得是多久前的事。
夢裏,喬綿還是陸家的媳婦,她再回到了陸亭川剛醒來的時候。隻是他雖醒來,卻告訴喬綿他愛上了她,不會與她分開。喬綿明知道是夢,卻深陷其中,對陸亭川的情話感動不已,可到最後卻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陸亭川的甜言蜜語不過是為了給他正因車禍住院的愛人換心……
大汗淋漓後,喬綿才醒來。
都說人若在黃昏時睡醒,會有一種悵然所失的感覺,望著窗外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你卻還沉浸在夢與現實的交界,有種全世界都將你遺棄的感覺。
她拿起床邊的水喝了一口,冰涼冰涼的,從唇舌到喉嚨,再一路到胃裏,涼透了,也讓喬綿稍微清醒了些。
不想陸亭川再出現自己的腦子裏,該做點其他什麽事來將他趕走。
喬綿偏過頭望向窗外,窗戶還半掩著,徐徐晚風從窗口趁虛而入,喬綿用力吸了吸鼻子,還是眼前人最可靠,譬如,她竟然有些想念向成玨的味道了。
昨夜為他擋那一武器時,喬綿什麽都沒想,就將自己身體獻了出去。以前看電視劇,老是看到什麽女主角為男主角舍身擋箭,再者擋刀,再者擋武器,那時喬綿看著電視裏演的,雖然知道是演戲,可是看著都疼。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的在現實裏,去給一個男人擋武器,可以說是她這個舉動是生生的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差一點就西去了。
那麽疼,可即使傷口那麽疼,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當初他救過她一命,如今不言其他,也算是還救命之恩了。
時間到了七點,楊之言果然受向成玨所托,來醫院看望喬綿。
他心細又體貼,知道喬綿隻可能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便安撫道,“小綿,我已經給小川學校打了電話,說家中有事,這段時間就不讓小川回家了。”
喬綿感激楊之言的體諒,喬川雖智商有些問題,但對於姐姐的身體健康或心情他一向十分關注,若是他放假回來,知道喬綿出事了,免不了讓他擔心。
“之言。”喬綿躺在病床上,喚著楊之言的名字。
“小綿,怎麽了?疼嗎?我幫你叫醫生。”楊之言正在低頭回短信,忽然聽到喬綿叫他,以為有什麽事,忙著急又關心的問。
“你和成玨認識多久了?”喬綿衝他笑著搖了搖頭,傷口已經沒那麽疼了,自己也不矯情,能忍住。
“和那小子啊,從小光著屁股長大的,二十多年了。怎麽想起問這個?”楊之言見喬綿是問向成玨的事,忙把手機收了起來,專心回答。
喬綿驚訝,“原來真的這麽久了啊。”
楊之言不置可否,“那可不。我跟他,就是最親的兄弟,即使天崩地裂,我們倆也殊途同歸。”故意用了誇張的語氣,逗得喬綿臉上笑容不斷。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喬綿忽而嚴肅的問道。
“你不了解他嗎?”楊之言詫異,反問。
“了解一些吧,我有時候總會產生與他距離很遠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在他麵前,不是很真實。”喬綿苦笑。
楊之言越發詫異,“小綿,你能有這樣的感覺,才說明你在他麵前是最放鬆的。因為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出來了,才擔心做的不夠好,擔心出問題。別想多了,你們倆挺好的。”
喬綿沒再說話,聽到楊之言用“你們倆”來形容她與向成玨,心中忽然有些發酸。想想自己的身份,喬家私生女,嫁給陸家也不受待見,如今空有名分,婚也沒離。
她感覺到了向成玨對她的好,可是,總覺得無以為報。
向成玨向家世代高官,一定最看重女人的名分、家世,可光是這些,喬綿已經沒有資格再去談。
“小綿,餓了嗎?我給你買點吃的。”楊之言伸手撓了撓喬綿的頭發,貼心的說。他將她當妹妹,再加上死黨向成玨對喬綿用情至深,楊之言在心中自然也將喬綿看的重要。
她點點頭,睡了一天,沒吃午飯,現在確實有些餓了。便正要開口,卻忽見病房門被推開。
“綿!”是Linda的聲音。
喬綿臉上霎時充滿笑容,眼裏含笑望著門口進來的方向,楊之言本來背對著門口,此時也順著喬綿的眼神望了過去。
一個青春靚麗的大美女出現在了病房裏,Linda身穿高腰短裙配格子吊帶,戴著一頂粉色鴨舌帽,她一向是粉色控,自稱少女心泛濫。
衝著喬綿晃了晃手上的袋子,“給你買了點晚餐,今晚我陪你。”一股飯菜的香氣在病房裏蔓延開來。
接著Linda眼波流轉,又看到回過頭來正望著自己的楊之言,不禁越發興奮,乖乖,之前見到向成玨大帥哥已經犯花癡犯的停不下來,沒想到……
這後麵還有個更帥的啊!
跟喬綿認識真好啊!居然能見到這麽帥的帥哥,說不定還能勾搭一番。Linda肆意看著人家,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好啦,Linda,別盯著人家看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喬綿嗔笑著看著Linda,她一向花癡,隻是沒想到這時會花癡的這麽厲害。
“之言,這是我的好朋友,Linda。”喬綿對有些發蒙的楊之言說道。
接著又轉向Linda,“這是楊之言,是向成玨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向成玨,知道嗎?就是早上那位。”喬綿耐心的給Linda解釋著,怕她記不住。
畢竟對他們來說,Z國人就是外國人的臉,說不定就臉盲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Linda誇張的點頭,然後邁開大長腿,走到楊之言麵前,大方伸出右手:“你好,言。我是Linda,很高興認識你。”
楊之言被Linda的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有些泛紅,“你好,Linda。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喬綿不禁發笑,難得見楊大帥哥不好意思一次啊,奇聞,奇聞。
Linda買的食物分量很足,楊之言正好留下來一起吃飯,他們二人一人圍在喬綿病床的一邊,三人也就正好三個方向,三人一人吃了些,剛好吃完。
後來醫生來給喬綿換藥的時候,楊之言便先離開了。他不太方便一直守在這裏,就留下Linda陪著喬綿。
楊之言前腳剛走,Linda就開始纏著喬綿。
“綿,這個男生好帥,他是單身嗎?”Linda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喬綿本想捉弄捉弄Linda,但見她花癡心泛濫,口水都快流成河,索性不捉弄了,若真能將二人湊成一對,也是一樁美事。
於是將楊之言的基本情況和Linda講了一遍,又在威逼利誘之下給了她楊之言的號碼,接下來的就讓他倆自己去發展吧,喬綿做的也算功德圓滿了。
Linda在醫院陪了喬綿一夜,就睡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好在VIP病房,沙發夠寬,夠大。
第二天,又開始下雨了。夏季天氣變化的很快,時不時的便有陣雨,下一陣就又放晴。喬綿早早的醒了過來,盯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發呆。
小時候跟喬川相依為命,那時吃不好,睡不好,總想著找爸爸、媽媽,幾乎沒得到過童年最需要的溫暖,可喬綿的身體還算爭氣,雖然瘦,卻沒出過什麽大的毛病。
沒想到平安長大後,她卻動不動便進醫院。就這兩年,發燒、摔斷腿、流產,最後抑鬱,現在是中武器,在醫院過得日子都占了生活的大半。
喬綿又忍不住開始苦笑,原來人的身體還是蠻脆弱的,有時候生或死,健康或疾病,都是一念之事。
約莫九點的時候,Linda才醒過來,一看時間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得趕去上班。說罷便匆匆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沒影了。
又留下喬綿一個人在病房,她感到無聊,閉上眼睛準備再睡個回籠覺,下雨天,自己又是一個人,最適合睡覺養身體了,不是嗎。
可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西裝革履、英氣逼人的外國男人走了進來,他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顯得非常精神。碧綠色的眼睛深邃、迷人,就這樣眼含笑意的望著喬綿。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隻手握著一把黑色的傘,上麵有些雨水,他將它輕輕放在門邊,以免水滴進來。
這是誰?喬綿略微蹙了下眉,她並不認識這個人。
“你好,喬綿小姐。”男人眼裏的笑意一點也沒褪去,更加走近幾步,立在喬綿病床的床尾邊上。
他聲音略帶磁性,又悅耳動聽,聽起來像是在哪裏聽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