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橫生變故應奇人
天色漸漸黑了。冬天的白晝實在太短。粗如兒臂的紅蠟燭點起來了。
人們聊天的性質也漸漸淡了下來，夜幕下，屋裏屋外都很平靜。
忽然有人遠遠地驚叫道：“老管家，不好了，家裏的馬匹還有各種家禽突然全死了”
“什麽？”不但管家大吃一驚，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六、七十匹良馬，還有各種家禽怎麽可能一下子都死了呢？管家急忙衝出去看個究竟。這可不是小事，哪怕家底再豐厚，也折騰不起這種事。
然而老管家自此一去，卻遲遲不見歸來，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見蹤影，屋子裏變得靜悄悄的，氣氛有點壓抑。
“你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大舅爺等不了了，吩咐兩個下人前去查看。
邊上兩個年輕人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結果也如石沉大海，半晌都沒有人回來。
這個時候大家的心情也都有點不安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僅僅是馬匹家禽死亡的話，就算損失多了一點，也不至於不回來匯報情況啊！正在大家胡思亂想之際，突然內院疾步走出來一個須發皆白，卻精神抖擻的老頭。
“老太爺，老太爺出來了！”不少人叫了起來。
老人疾步走到近前，雙手微微發抖，一雙眸子先注視著三堂兒子、兒媳，然後是三個女兒、女婿，隨即又移向下一代的幾個孫子、外孫。他喘息著不發一言，隻是靜靜地看著，仿佛急欲觀察出一些什麽似的，看著，看著，他不禁淌出了眼淚！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方家老太爺激動的渾身都有點顫抖，伸手顫顫巍巍的指向眾人，高呼道。
大舅爺似乎由他的目光裏看出了不妙，驚異地問道：“爹，你有什麽話要囑咐嗎？”
老人說道：“不……不……肯定是我的眼花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怎麽可能全部烏雲蓋頂，死氣直透雲霄！”
各人俱吃了一驚，感覺到一派陰森！
雲飛的母親毛骨悚然地道：“爹，你看見什麽了？”
老人全身顫抖著，那雙迷離的眸子不停地在每個人臉上觀察著，形態越加的驚嚇，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見了鬼！
“不……不……不，我看錯了……”他不停的說道，“一定是我的眼花了……”
忽然，他眼睛接觸到了身後的葉雲飛。
這個人，居然使他緊張的神態忽然定了下來，“噢！”他長長地籲了一口長氣，說道，“雲飛是嗎？都這麽大了，你過來……讓我好好地……看看！”
葉雲飛平頓了一下，心知老爺子這麽做必有原因，當下應了一聲，把身子轉向老人正麵。兩張臉至為接近，老人的那雙眸子，在一陣震驚之後，忽然展示無比的喜悅！麵對著他的這個少年，有著沉毅的一張臉，發黑而濃，目深而邃，在舉座皆驚的現場，隻有他還能夠保持著原有的一份鎮定。然而這些似乎並不是老人所要觀察的，他流離的目光，隻是注視著他開朗挺出的印堂，繼而觀看他逸飛的雙眉……看到這裏，老人臉上的喜悅，益加顯著的表露出來，他顫抖著伸出了一隻手，扳在了這個並不十分熟悉的外孫肩上，這時他喘得更厲害了。
葉雲飛道：“外公，你有什麽話要囑咐我嗎？”
老人目光遲滯著掃向室內各人，輕輕擺了擺手道：“你們先退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關照雲飛。”說話之時，他雙目微合，兩行眼淚，汩汩淌出！這番舉止，使得在場各人心中都暗吃一驚，隻是老爺子既有命令，不敢不遵，相繼行了一禮，紛紛魚貫步出大廳。
老人容各人退出之後，才又緩緩睜開眼睛，雙手顫抖著從懷裏取出一個錦盒。錦盒剛被打開，屋子裏頓時充滿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裏麵原來是一個晶瑩透亮的丹丸，
老人伸手將丹丸遞到雲飛嘴邊，急速的道：“吃下去，快！”
葉雲飛遲疑了片刻，看著老人迫切的目光，隻好張口吞了下去。丹丸入腹，頓時生出一股暖流，渾身上下感覺非常舒暢。
“這樣我雖身死，卻也無憾了！”老人的聲音變得幾乎沙啞，口中喃喃地道：“雲飛，你可知我單獨要你留下來的道理嗎？”
“外孫愚昧！”葉雲飛道，“外公定然有要事囑咐。”
“我當然有……事要囑咐你，最主要的是因為……你是方家唯一能夠活著的人……”
葉雲飛登時大吃一驚，惶恐地道：“外公，這句話請恕外孫聽不明白。”
老人涕淚交流，沙啞著聲音，說道：“那是因為……你的舅父，表哥，父母難逃大劫了，隻有你……隻有你一個人，或許能逢凶化吉……”
葉雲飛呆了一下，內心的沉痛猝然升起，隻能目不轉睛地看著老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老人微弱及複沙啞地道：“那是方才……我由你們麵相上推算出來的，我生平閱人多矣……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麽意外……所以……孩子……”
他的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緊緊地抓住了葉雲飛。
“你的活著……對我們方家該是何等的重要……”老人沙啞著道，“隻有逃過了眼前之難，才能為我們方家留下一根苗啊！”
葉雲飛心中痛極，一想到全家各人俱將喪命，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悲憤！
“外公！”他傷心地道，“難道眼前這步劫難就無法化解了嗎？”
老人緩緩地搖著頭，聲嘶力竭地道：“記住我的話……目前再也沒有一件事，比活著更有價值……須知敵人修為高深莫測……隻有逃命……”
葉雲飛痛苦地點點頭道：“外公，我記住了。”
老人輕歎一聲道：“你知道剛才吞下的是什麽？那是我珍藏半生的‘太清元天丹’，不但可以增長功力二十年，還能百毒不侵。五十年前我做吏部員外郎的時候，因緣湊巧救了丹道大師九曲上人的孫子一家，九曲上人給了我這顆丹丸，說是日後若有大難，可以憑借此丹逃出性命。”
葉雲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沒有說出話來，心中卻琢磨：“增加二十年功力的丹藥就這麽慎重，莫非二十年功力很多嗎？那自己食用的蟠桃功參甲子，豈不是比這丹藥好上數倍，自己已經服用過蟠桃了，這丹藥給其他人是不是更好？”
老人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反複叮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對相人之術有點自信。你的舅父，表哥，即使服了此丹也沒用，我們家隻有你一個人或許能逃出去，看到機會千萬莫要回頭，十年之內不要回來，十年之後，若你修煉有成，或許會有轉機。”
說到這，老人頓了一頓，用凝重的眼神盯著葉雲飛，鄭重的叮囑道：“記住，這個世界有仙！所以一定不要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回來，也不要輕易去尋仇！”
聽到這裏，葉雲飛百感交集，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仙，聽外公的話裏話外的意思，仇蔻莫不是仙人不成？早上相士的話似乎也得到了證實，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相士所言非虛，莫非那相士也是仙人？
老人悲歎道：“我們方家一門，人才濟濟，交友滿天下，尋常人物不會跟我們作對，這次恐怕是權臣奸佞暗下的毒手。”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哆哆嗦嗦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包袱來，交給葉雲飛，然後對門外的眾人道：“你們進來吧。”
門外諸人魚貫而入，盯著葉雲飛眼淚婆娑的麵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都有點詫異。
老人沒有多作解釋，將手放在桌上的一個花瓶上，然後左右按順序轉動了幾下，但聞院子裏“砰”的一聲驚天巨響，一個巨大的煙花迅速升到高高的天空，五光十色，絢麗繽紛，久久不肯落下。
老人略微提高了聲音道：“我們方家大劫已至，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你們都各自尋找生機吧。”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偌大一個家族，可能從今天起，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方家了。
說話的工夫外麵陸陸續續進來數十個勁裝大漢，為首一方頭闊臉的人道：“老太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居然拉響了信號煙花？”老人看著這些家丁，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門口又進來五、六人，其中一人身著灰色麻衣，麵容肅靜，不苟言笑，冷冷地站在門口，背上一把寒鐵大刀，把上紅纓隨風而動。
看到他，老人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欣喜地道：“劉師傅，沒想到你能夠及時趕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