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生芥蒂

  翌日，天還未亮。北平王府的鍾聲接連不斷敲了四聲，繼而，又四聲。


  緊接著，便是蕭管家敲著雲板道:“靜安公主病逝，園中忠仆十二人，各自追隨公主而去！”


  招雪等人聞言匆忙起身，向著落華園奔去。北平王府隨即府門大開，滿院皆白。各路人馬紛紛而至，皆滿身縞素，披麻戴孝，號哭聲直上雲霄。如此接連七日，此中的聲勢才逐漸小了下去。


  第八天上，北平王妃獨自一人來到招雪房中。她穿著一身極其淡雅的白衣，手上仍舊拿著一隻八寶食盒，然而麵色卻有些莫名的凝重。


  招雪笑看北平王妃，親昵地上前拉她坐下，親自奉茶道:“母親近來連日操勞，實在不該再為雪兒分神。”


  “我且問你，靜安公主之事，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北平王妃並沒有理會招雪，直言問道。


  招雪心中一驚，此事一切都在暗中進行，母親是如何得知的呢？況且此事已成，呂氏已然身敗名裂，投井而死。從此，再無人欺辱她們母女，母親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如此愁眉不展呢？


  見北平王妃怏怏不樂，招雪連忙說道：“不瞞母親，此事正是由女兒而起！那呂氏狐假虎威，欺壓良善，女兒早有不滿！更可惡的是，她竟借鬼狐之說，淫穢後院，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日，我聽說你私自扣下落華園的份例，第二日又主動送回，心中已是不解。直到靜安死後，我無意間發現那具被杖斃的女屍並不是雪狸，這才隱約感到此事與你有關。”北平王妃眉頭微皺，眼中滿是擔憂。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雪狸已經被你送走了吧？”


  “是的，母親！母親無須擔憂，以雪狸的謹慎，斷然不會泄漏此事。即便此事泄漏，也是招雪一人所為，與他人無幹！”招雪一邊溫言安慰著北平王妃，一邊利落的剝了個小福橘塞在北平王妃手中。


  看著招雪這有條不紊的樣子，北平王妃不可思議地看著招雪，深深的歎了口氣。她的雪兒到底是長大了，明明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而她，竟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她學會了自保，學會了先發製人，再也不是那個任人踐踏的小姑娘了！然而她行事狠辣，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如此，絕非善因！


  “母親是在怪罪雪兒行事過於狠辣，終於學會那些勾心鬥角的伎倆了嗎？”見北王妃愁眉不展，招雪不以為然地笑著，心卻如墜冰淵一般，麻酥酥的疼痛。


  見北平王妃無言，招雪繼續說道：“母親不知。當此之時，我不殺人，人必殺我！如今呂氏已去，我便將實言告知母親。當年雪兒中毒並非偶然，而是因為女兒無意中撞破後院之事！”


  “當時，女兒年幼並未多想，而那呂氏卻動了殺我滅口之心！女兒醒來以後，深知呂氏殺我之心不死，為防患於未然，這才萬事留意。不想，蒼天助我，女兒竟於冥冥之中探知後院之謎！”招雪的情緒有些激動。


  繼續說道：“母親可知，當女兒見那受刑之人與父王長相一般，是何等的憤然，何等的痛心！想父王雖未寵信呂氏，卻也並未想過要將她如何。可那呂氏蛇蠍心腸，竟恨父王入骨！如此禍害，怎能姑息！”


  “再者，身為婦人，當三從四德，守身如玉。然呂氏其人，無恥之極！而女兒雖然設計呂氏，卻並非栽贓陷害！所以，呂氏之死純屬咎由自取！而那後院深井中二十一位冤魂，也可瞑目了！”招雪憤然說道。


  北平王妃的臉色逐漸緩和下來，然而語氣卻依然有些生硬：“我兒之言雖也有理，然而你孤身犯險，實為不智！更何況，以你一個人的力量，雪狸出逃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


  “我想，那日蕭管家發現可疑之人夜入後院，並且發現靜安公主私設刑室一事，也絕非偶然吧？”北平王妃追問道。


  招雪突然知道北平王妃的是什麽擔憂了，不覺一笑道：“母親聰慧，所料毫無差錯。然而母親盡管放心，蕭管家雖非貪功冒進之人，然而此功他卻非貪不可。女兒也正是抓住這一點，才敢有求於他！”


  招雪說的不錯，蕭勝身為管家，本該管好府中諸事，處處防患於未然。然而，後院私設刑室之事，他堂堂的管家渾然不覺，卻被身在深閨的郡主知曉！這等瀆職的大事，他一個管家，斷難擔當！


  北平王妃仔細思索著招雪的話，臉上的憂色終於褪去：“如此，母親也就放心了。隻是你身為女兒家，行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切不可再如此淩厲。否則，必無後福啊！”


  “女兒謹遵母親教誨！”招雪含笑答應著，順手又為北平王妃剝了一個橘子。心說，此後家宅太平，自然無需如此勾心鬥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