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字信封
大虎跳上甲板,發現上麵一個人都沒有,他冷哼一聲,心想不管劉四你玩什麽把戲我都不會怕你。他來到樓梯旁,準備去上艙找劉四算賬。
這時身後突然走出一個人,手裏端著一碗湯從他身邊疾步走過。
大虎以為有人要偷襲他,即刻轉身,同時右手拔刀襲向那人。
那人趕緊叫道:“虎爺啊,是我!”說完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當那人跪下時大虎的刀剛好從他的頭頂掃過,他僥幸逃過一劫。
大虎低頭看了看他,原來是廚子楊鐵鍋。在大虎看來,楊鐵鍋為人極老實,平時話不多,隻喜歡跟孩子說話,說的也是些大人不屑一顧的玩意兒,所以大夥不怎麽看得起他。他跟了劉四快二十年,開始幹的是什麽,現在仍幹什麽,沒有任何升遷。但可以肯定的是,楊鐵鍋的廚藝相當不錯,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他做的菜和煲的湯,大虎也不例外。大虎收了刀,傲慢地說:“你手裏拿的什麽?去哪裏?”
“小的……小的給劉掌櫃燉……燉了冰糖百合蓮子湯,他老人家喜歡喝涼的,現在湯已經涼……涼了,小的就給他老人家端……端過去。”楊鐵鍋看到大虎的刀,非常害怕,身體有些發顫。
“哈哈哈,”大虎笑道,“劉四那老不死的還喝什麽蓮子湯,早點挺屍去吧!”說完拿起湯碗一口灌了下去,喝完之後打了一個飽嗝,把湯碗啪的一聲摔到地上,接著用刀鋒在楊鐵鍋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說:“鐵鍋啊鐵鍋,你說是你的鐵鍋厲害,還是爺的大刀鋒利?”
此時楊鐵鍋仍舊跪在地上,兩手前伸端著盤子,雙目平視,說道:“鐵鍋燉肉,大刀殺人,肉能燉爛,人卻砍不爛;所以,還是鐵鍋厲害!”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渾不似方才那般驚惶失措,而是非常地冷靜和緩。
大虎聽楊鐵鍋說出這種暗藏鋒芒之語,心裏詫異至極,想一個小小的廚子居然都敢對他蹬鼻子上臉了,這還得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好……好,爺……爺今兒就讓你看看,大刀砍……砍鐵鍋,誰厲……厲害!”說著舉刀就朝楊鐵鍋的脖子砍下。這時,他猛然想起方才楊鐵鍋跪下時,手上端著的湯碗不僅沒有脫手,甚至連湯都沒有灑下一滴,他暗道不妙,可是為時已晚。他覺得天旋地轉,接著兩腿一軟,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在倒地的霎那,他看到楊鐵鍋那張老實巴交的臉上閃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船開動了,在江心迅速向東南方行駛。劉四靠在那張他極少使用的大交椅上閉目養神,時不時地問三猴子岸邊和前麵的江上有沒有動靜,雖然他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空無一人,但他還是偶爾睜開眼,站起來迅速掃視一下岸邊和江麵,然後慢慢坐下,繼續裝睡。
他身邊站著三猴子、張盼兒和陳橋等隨從,三猴子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瘦長脖子細長的船夫,司職瞭望。劉四每次詢問三猴子,三猴子便詢問這個船夫。
他的正前方兩丈處就是將軍柱,將軍柱上綁著一個約摸三十多歲、身材魁梧、仍在昏睡的男子,男子身上到處纏著大拇指粗細的麻繩。為防止他掙脫,捆綁他的人又給他縛了幾道小兒臂膀粗、拉帆用的纜繩——看來他插翅難飛了!
劉四假寐了約一盞茶的工夫,心情很是不安。他睜開眼,對三猴子說:“為什麽我總是想睡卻睡不著?”
“劉爺,您太過擔心了,小孩們都在下艙,就算岸邊有人看見咱們,也起不了疑心。”
“好啦,給這叛徒醒醒酒!”
三猴子領命,然後吩咐船夫提來一桶水,朝那個被綁著的男子潑過去。
男子被冷水一激,慢慢醒轉過來。他先搖晃了一下頭,把上麵的水珠抖落,接著用眼睛瞟了瞟左右,看到劉四、劉四的親信和自己的親信站在一塊盯著自己,先是怔了怔,待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暴喝一聲,試圖邁出腳去抓劉四,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得嚴嚴實實。他全力掙紮了幾下,徒勞無用。
“大虎,別浪費力氣了,我既然綁了你,就沒有想過放你出來。”劉四坐直身子,朝被綁的男子道。
“劉四,你什麽意思?”大虎叫道。
“我什麽意思,難道你心裏不清楚麽?”
“你這樣對待我,兄弟們誰會心服?”
“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劉四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無字的厚繭紙製信封,丟到大虎麵前,然後對三猴子說:“你去給他看看。”
三猴子撿起信封,從裏麵取出信紙,展開,放到大虎麵前,大虎凝神細看,隻見上麵寫著:
陶螢城城主大人鈞鑒
今有昌源城人牙子劉四者泊船於陶螢,其船身漆綠,內有被拐小兒二十有三。仆謹知大人為官夙興夜寐晨兢夕厲,且仁民愛物,急民之所急,憎民之所憎。船內二十多小兒皆為父母所生所養,一朝被拐,雙親哭天搶地,其心如焚,聞者皆慟。大人愛民之心,豈能容如此不平之事肆虐於天下,如此殘忍之人橫行於人間邪?
仆祈請大人乘艨艟將天兵捉拿此為禍宵小之徒,為民除害,並歸還小兒於其父母,五國百姓必感念大人之恩德也!
所懇之事,若蒙慨允,將不勝感激之至。
仆虎叩上
即日——
大虎看完信,見上麵的字跡跟自己的筆跡是一模一樣,但內容卻是文縐縐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這他娘的是誰幹的?”
“我還要問你呢?無字信封,哼,隱藏得夠深的!”劉四冷冷地說。
“狗日的劉四,你明明是栽贓陷害爺——這封信就是你模仿爺的筆跡寫的!”大虎一邊掙紮一邊說。
“去你*Ma*的*大虎,隻會狗嘴裏噴糞,老子有閑不去掙銀子,寫這種臭玩意兒陷害你?”劉四怒道。
“那是誰寫的?”
“這條船上所有的人,包括你,都至少跟了我十年,大家知根知底,能識字的有三個:我、你,還有你的親信張盼兒;要說能寫字寫信的,那就隻有我和你了!我可以發誓,要是我寫了這封信,立刻遭天打雷劈!”劉四站起來,惡狠狠地說。
大虎不言語了。
劉四接著說:“跑這種生意,為了大夥的安全,我才定下這麽多的規矩。你們也看到了,跟了我這麽多年,出過什麽大事沒有?今日大虎寫信私通官府,你們說,該如何治罪?”
“死罪!”大夥異口同聲地說。
“好,事關重大,大虎,既然你犯了死罪,我留你不得!”劉四指著大虎,大聲道。
“張盼兒、陳橋,你倆也有臉治爺的罪?”大虎望著張盼兒和陳橋道。
張盼兒和陳橋低了頭,張盼兒說:“虎爺,我早就跟您說過,不要和劉爺作對,因為咱們的家人都在昌源,是您自己不聽的!”
“看來爺是瞎了眼,養了你們兩個白眼狼!”大虎哼了一聲道。
“咱們雖是跟著你辦事,可咱們的頭兒依然是劉掌櫃,這個理兒我還是懂的。”陳橋說。
“不要多說了,事情緊迫,動手吧!”劉四對三猴子說。
“好!”三猴子答應著,握著拳頭走向大虎。
“哈哈哈,”大虎狂笑著,聲音震得周圍人的耳朵發麻,“劉四,你想殺爺,恐怕沒那麽容易!”說完,他的手竟然從麻繩的捆縛中抽了出來。
劉四和身邊的隨從大驚失色,劉四立刻躲到大交椅的後麵,膽顫心驚地看著大虎,口裏叫道:“你們趕緊操家夥,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