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祖德流芳 1
衛嘉去了隔壁三叔公家,陳樨怕他出事也想跟著,被他嚴詞拒絕。
孫見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問陳樨:“你們說的三叔公是我那個舅老太爺?他家有什麽熱鬧?我也想去看!”
“看你的頭!別瞎起哄。”陳樨把他推進了屋,“你在裏麵好好待著,要不立刻回馬場去……不許問我問題,我現在頭疼得很。”
“腦震蕩發作了?”孫見川著急地問。
陳樨默默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對哦,這也是個問題。我不問!”孫見川會意,“樂樂在家嗎?我好久沒見過她了。”
他去找了衛樂,衛樂在房間裏發出一聲驚喜地歡呼。看來這兩人關係相當不錯,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熱火朝天。
陳樨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她不敢想象衛嘉到了三叔公家裏會發生什麽事,那老王八蛋拚命抵賴又該怎麽辦?
她正煩心時,原本還在跟衛樂說著上午漂流趣事的孫見川突然衝了出來,滿臉漲紅地問:“樂樂說隔壁的糟老頭子欺負了她,把她那,那裏弄出了血!衛嘉就是為了這件事兒去找他的?你怎麽不告訴我?”
他說完就往外麵衝去,手裏提著借給陳樨做拐杖的木棍。陳樨怕孫見川惹事,雙手並用拖住了他,“衛嘉自己會解決的,你別去……”
平時孫見川都讓著陳樨,現在人在氣頭上哪裏是她能攔住的,何況她一隻手上還有傷。孫見川擺脫了陳樨,怒道:“竟然會有這種事,樂樂什麽都不懂……他還是人嗎?我要大義滅親!”
陳樨暗叫糟糕,這是個不嫌事大的家夥。她跺了跺腳,回屋安撫了衛樂兩句,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給她玩著,讓她好好在家等哥哥回來,自己尾隨孫見川跑了出去。
三叔公家就在衛家斜對麵,隔著一小片桃樹林,是座氣派的大房子。院門大敞著,陳樨跑進去時,一隻瘦骨嶙峋的老黃貓正受了驚嚇從屋裏竄出來,擦著她的腳邊跑過。她看到正屋裏肉包子灑了一地,衛嘉在鑲著“祖德流芳”的神龕前揪住了三叔公的衣領。縮在衣服裏的三叔公猶如披著畫皮的幹癟老屍,平時的莊重體麵蕩然無存,人是瑟瑟發抖的,嘴裏卻依然強硬,說什麽衛嘉目無尊長,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膽敢往他身上潑髒水,他要讓他們全家在村子裏沒有立足之地……一個胖大老嫗畏縮在旁不敢上前,一個勁兒地讓他們有話好好說。
衛嘉低頭問那老嫗,前天晚上她是不是出去打了大半夜的字牌,家裏隻留三叔公和衛樂兩人。如果不是三叔公幹的,衛樂為什麽會偷跑回家躲著,她身上的傷是從哪裏的來?
三叔公顫顫巍巍地喊道:“你家的女娃是個傻子,她懂什麽?整個村那麽多男人,誰不可以摸她兩把?賴到我一個老人家頭上算什麽本事?”
“老不死的,樂樂說是你幹的就是你幹的!還敢在這裏狡辯,看我怎麽收拾你!”衛嘉還沒來得及發話,氣得渾身發抖的孫見川衝上前去,一棍打在了三叔公肩膀上。
三叔公當即軟倒在衛嘉跟前,三叔婆跌跌撞撞衝出門外發出尖利的嚎叫:“殺人了,殺人了,快來人啊……”
孫見川沒用全力,他哪裏知道這老東西這麽不經打,高舉著“大義滅親”的棍子回不了神。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兩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年輕人。
來的都是三叔公的兒孫,他們喝問了幾句,就和衛嘉、孫見川推搡著動起手來。三叔婆伏在老頭身邊哭得如同號喪,陳樨湊過去看三叔公的傷情,順道奪下三叔婆要砸向衛嘉的香爐,撒了揪住孫見川的年輕人一頭煙灰。
衛嘉和孫見川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可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落了下風。陳樨急得不行,這樣下去他們得吃大虧!她想不出別的法子,躲到一旁打電話報警。這時,楊哥也帶著馬場的五六個同伴趕到,二話不說加入了戰局。原本敞亮的正屋人頭攢動,兩撥人吆喝怒罵打成一團,場麵混亂至極。
院子裏漸漸有了聞聲趕來看熱鬧的鄉親,大家擠在一起議論紛紛,也有膽大的上來勸阻,可根本起不了作用。直到三叔公那個在村子裏做支書的孫子領著村委的幹部姍姍趕來,這才勉強將打紅了眼的兩撥人分開。兩邊的人暫且停止動手,然而事情卻不能這樣作罷。雙方對峙著,一邊以楊哥為首的人聽孫見川說了動手的原因,自然是怒不可遏,大罵三叔公是老淫蟲、沒人性,該用馬拖出去遊街示眾。三叔公那邊的家人高聲喊冤,指責他們含血噴人,欺負個半截都要入土的老人,還把人活生生打死了。
“人沒死,還有氣呢!你們別光顧著咒他,把人送醫院去啊!”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在角落裏傳出來。這才有人想起了倒地不起的三叔公和哭癱了的三叔婆,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抬了出去。屋裏剩餘的人依舊罵戰不休。
大半個小時後,鎮上的民警終於趕到,撥開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觀村民問:“是誰報的警?”
“我!”
“是我……”
不約而同發聲的衛嘉和陳樨分別在屋子的兩個角落看了對方一眼。
由於涉事者眾多,雙方各執一詞,民警將人帶到村委會了解情況。參與鬥毆的人大多都掛了彩,孫見川的麵頰紅腫著,衛嘉的牙齒裏也帶了血,就連沒有動手的陳樨也在混亂中被人踢了一腳,背上印著老大一個腳印。
除了陳樨和孫見川這兩個外鄉人,其他人都鄉裏鄉親的,平時也沒有齟齬,矛盾的關鍵還是在於三叔公是否對衛樂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三叔公人在衛生所吸氧,衛樂被胖姐帶了過來。可無論民警怎麽問她,她都隻是哭。衛嘉在旁安慰引導,她也隻能含糊不清地說三叔公把她弄疼了。
可民警辦案要的是證據。
鄉裏衛生院趕來的女醫生給衛樂做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處女膜破損,外陰輕度裂傷並伴隨炎症。這意味著她確實受到了性侵害,然而距離衛樂闡述的最近一次受害時間已過去四十多小時,她事後還洗了澡,體內未能提取到任何侵害人的體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