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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桑羅花香引

  夢中之景似止了更迭,一花一葉皆紋路清晰的或浮於空中,或沉於黃沙裏,就連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哈啾~”,顧泣一向便對塵土有著異樣的反感,來逄城後被風沙所擾,冷不丁的打個噴嚏那都是常有的事。


  等等,她盤腿坐起,捏著鼻尖張望了下四周,這,,,,這是黃沙的味兒?她聞得到味道了?這裏難道不是他齊暄的夢境麽!

  天昏地暗,鬥大的黑色幕布自天而降,直直的蓋上她的雙眼,半晌後,風波止,她悄咪咪的睜開左眼,怎麽還是一片黑?雙眼悉數睜開,瞧著眼前與閉上雙眼無二樣的景色,她疑惑不斷,這難道是新的場景變換術?齊暄這夢還真的是,,,,,,嘖嘖嘖,她嫌棄三分,吐出“一塌糊塗!”四字。


  “普一大早就見著小侯爺還真是稀奇!”


  打橫抱著顧泣的錢澧絲毫沒有與齊暄寒暄的心思,見門開就徑直向屋子深處,錦羅帳床那走去,褪鞋蓋被,一氣嗬成,他憐惜的看了眼她後,退後而立,“不是說那藥的功效隻有三個時辰?如今這都辰時了,安兒她怎麽還不醒?”


  咦?這是阿沅的聲音?漆黑中,目無他色,但她的眸卻在聽見這個聲音時霎然一亮,貓腰坐下,屈膝盤腿,顧泣抬著雙手杵托著臉,歪側著腦袋的可可愛愛的靜靜聆聽,擯著呼吸不敢將這聲越過。


  “哦~,這事啊!”齊暄走近床邊,敲了下沉睡的顧泣的頭,“不知啊!”


  “你,”聽得出,阿沅的這一聲“你”,很生氣。但他卻不知何故硬生生將滿腔怒意給壓了下去,轉而換之的是疏離冷漠,以及平靜,“小公爺應該明白。安兒於我,重要之度,她若傷,別說你這一個齊府,就連你那已故的婢子,我也能刨出來,挫骨揚灰。”


  用最淡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大抵就是如此了吧!顧泣鮮少看到不一樣的錢澧,也鮮少能看的到在無她處,他待自己的珍重,如今這猛一腔聽到了,還微微有點小喜不自禁!

  掩唇爆笑,雙眉新月,眸比天星,她忐忑又好奇的接著聽著四麵八方送來的對話。


  齊暄的神色晃了晃,堪堪穩住後,嬉笑出聲,“錢小侯爺,這是不打算裝了?早十幾年裝我頑劣桃心,毒舌損人流連花巷,後幾年裝避世淡薄,錢權無意,就連昨日相見也還是一副餘毒未清,神智混沌,不堪大能的模樣,怎麽,現在,露出真麵目了?不打算裝了麽?本公子倒還真想看看那小郡主見到你此刻這般狠厲模樣會作何感想呢!”


  他側眸瞥了眼床榻之上眼睫微顫似有睜開之意的顧泣,心下一喜,不著痕跡的移了移步子,揮袖間,她欲睜的眼重又重重合上。


  “小侯爺這般愛慕這小郡主,又可有想過,若有朝一日,南平鐵甲踏破長安高牆,她如何自處?”


  錢澧沒明白齊暄話中何意,直回道,“蕭氏江山與她何幹!”


  “蕭氏江山為何與她無幹?”齊暄反問錢澧,“你可知,蕭有悔是她什麽人?”


  把著扇柄,他藏著玩笑,意味深長的走到羅漢椅前,看著像組合出了真相又像差一點未能得出真相的錢澧點了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向來,很簡單。


  “蕭有悔與先王後曾誕有兩女,這一點,你知道吧!”沒等他回答,他接道,“其中幼女便是如今遭其寵養,得意天下的長樂公主,而那長女麽,傳聞說是在其未發跡前被拐子拐了,不見了蹤影。但好巧不巧,這逄城不遠處的祁鎮在幾年前突然就搬來戶人家,那家的小姐因姿色上乘,本公子還曾派人去打聽過。


  這一打聽不要緊,要緊的是,這裏頭的事兒可真稀奇,”他撚著扇柄瞧了瞧身旁的羅漢椅,“小侯爺有沒有興趣坐下來聽聽?”


  直立床前,眼含五味,“安兒,是王上長女?”


  和聰明人說話簡單也無趣,齊暄開著扇子輕搖了搖,“小侯爺不愧是小侯爺,這腦袋瓜子想事情就是比別人快!”並肩身側,他“嘖”了一聲,自愧道,“意外之喜承受之力也屬小侯爺最佳啊!想當初,本公子可還驚訝了好半晌呢。怎麽樣,得知自己的女人原是個公主,感想如何?”


  他冷冷退後一步,“不如何!”


  得了沒趣的齊暄倒也不惱,喜怒交換極其迅速,“說真的,在得知這小郡主與蕭有悔的關係後,小侯爺今後作何打算?如果小侯爺想,那合作,,,,”他微微一頓,“合作也是可以取消的,兩年前,你既能為著這個小郡主朝我下跪認慫,如今,我便也可放你一馬。


  引你們來逄城,雖有心願之事要你小侯爺幫我一把,可再多的,”齊暄的目光投注於顧泣身上,他半蹲在床邊,貪婪的一眼又一眼的看向她,“再多,就是想看看小郡主了,本公子也是個性情中人,如果小侯爺不願意.……”


  “不必!”


  “什麽?”齊暄像是不敢相信,質問出口,“錢澧,你可要想清楚,蕭有悔,那是她顧泣的親爹,現階段那是沒相認,待之後,若父女相認,你要如何麵對她?”


  如何麵對?懸墜的心,落了落,錢澧的眼神閃躲的避開齊暄的詰問,麵上是假裝的鎮定,“安兒她說過,她都知道,但她都無謂。”


  “無謂?錢小侯爺,這話你說出來心慌不?我告訴你,如果今日她果如你所說,對你南平謀反一事毫不在乎,此時此刻,她就不會睡在這兒了,桑羅花香是能引人入幻,但若無引,便是這花香將她醃入味了,也絕不可能入我的幻。


  而恐懼,就正是這花香之引,小侯爺大可好生想想,在這小郡主入幻之前,你都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

  “所以阿沅是想說,南平無反,南平王無反,這些年裏自始至終看不慣他蕭有悔暴發戶做派,暗自與穹樓交往過密,一心要反了天去的人是你?”


  “阿沅做這一切,是為了天下,還是,僅為了自己?”.……

  “想到了麽?”扇扁入骨,他看向微微發愣的錢澧,將遮羞的布漸漸掀開,“若小侯爺是依著與我的約定,在石室中的一言一行皆如我所想,那讓這小郡主害怕的,該就是你那南平的謀反之心了。”


  “她,,”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她不會,她不是,諸如的反駁的話似卡在了喉嚨口,錢澧縱有一萬個想說的心,此時此刻也半個字都吐不出,若真如齊暄所說,城破那日,她到底還是會恨他的吧!像過往的那些亡國公主一般,恨不能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都說情字難纏,情關難過,看他這樣,,好吧,他齊暄也是個過來人,倒真沒必要讓這苦頭再叫旁人嚐嚐,“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小侯爺這模樣我也懂了,那咱們這約定就這麽做罷吧!”


  許是同命天涯,同病相憐之感給了齊暄膽量,他不怕死的竟勾搭上了錢澧的肩,耍著潑皮樣道,“錢小侯爺,不是我齊暄說你,錢權哪有美人吃香啊!這亂世,躲個沒人見得地方,摟著小娘子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不稱心麽?何必整日想東想西的,扯那麽多的陰謀算計,這屍橫遍野的地兒,正當那打仗是好玩兒的了?一個不小心,命都給你整沒了,你呀,知足吧!”


  摟著美人在無人的地方吃吃喝喝,過舒坦日子?這生活,怎麽可能會是阿沅想要的嘛!蹲縮在黑暗中,顧泣心中有點忐忑,她的阿沅,在聽到這樣一番話後,會作何反應呢?是放棄自我抱負如他所說的那樣,與她歸隱田園,遊戲山水嗎?還是,,,,,,

  “不必!”錢澧側身一讓,撇去齊暄杵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淡淡道,“逄城事多,齊小公爺還是先操心自己的事兒好,錢某的事兒就不勞煩小公爺費心了。”


  “本小公爺也不過是秉著過來人的身份與小侯爺你說道說道,至於這聽或不聽那邊悉數取決於你自己了,反正對我來說,有小侯爺這個盟友,那是一大幸事,本來還想著若小侯爺你不做這個買賣了,我還要去哪再找一個盟友呢!幸好,幸好,小侯爺真不愧是個做大事的人,兒女私情也能當斷則斷。”


  他忽而看向顧泣,麵露可惜,憐憫十分道,“可真是個可憐的小郡主啊!少時不被父認,如今又要被心愛之人所棄,唉,唉~,可真是可惜這張花容月貌的臉了。要不,,”勾著唇角,齊暄玩味的歪著頭看向錢澧,“小侯爺既不喜歡這小郡主,那要不,送給我?反正咱們是盟友,約的是錢貨兩訖,那我再朝你討個女人,也不為過吧!”


  少時不被父認,如今又被心愛之人所棄。


  雖是明白齊暄的這話有挑撥離間,誇大的成分在裏麵,可為什麽入進耳朵裏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一揪一揪的疼呢?相處多時,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他,瞞著他不讓他知道自己與蕭有悔之間的父女之係,一方麵是怕他誤會,而另一方麵,未嚐,不是怕是自己誤會?


  就像現在這樣,為了錢權,即便知道了她是蕭有悔的女兒,也一樣堅定不移,說的好聽點,是為這天下,不忍黎民再受苦,可事實呢?藏有血性的少年郎,真的會對天下之尊沒有心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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