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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穹樓真正的主人

  明月高懸,星垂簷間,顧泣在輾轉反側好幾個時辰後終於麻溜的穿好了衣衫,決心,去那處較為可疑的園子裏再仔細的瞅瞅,看看還能不能有點不一樣的發現。


  因不能打草驚蛇,所以便沒打燈,不遠的路卻因抹黑借月而走了好久。


  待她真正尋到那園子時,熟悉的人已等候多時。


  涼風吹起他墨色長發,朧著月色結出霜花,突然見他,不免有點心虛,踱步踩上他落在一側的頎長身影,一步又一步,一尺之距,他卻突然神色大變,轉身一把拉住她的往一處狹小假山後避去。


  錢澧的手一隻摟過她,抵著假山壁岩,一隻於山石壁上輕輕撫觸,修長的指,冷白的色,指骨棱棱。


  明明耳邊就是漸近漸清晰的腳步聲,明明知道下一刻就很有可能會被齊府中的人抓住。


  明明,此刻,她是該害怕的。


  可她心中,此刻卻平靜無波,有他擋著,被他護著,這感覺,可真好。她咽了咽口水,努力的避開他的視線,靜靜的秉著呼吸,一言不發。


  未幾,錢澧趴伏於璧山上的那隻手好像摸索到了什麽開關,“咚”的一聲後,顧泣便被錢澧擁著滾入了一個洞中。


  翻滾停止,他小心翼翼的挪開抱住她後腦勺的手,伸展了下,發出“嘶”的一聲微弱呻吟。


  顧泣忙從地上爬起,抬眼看上他微懸的手,“傷到了嗎?”


  他微點了下頭,由她攙扶著直起身子,見她雙目仍死死的盯著他的那隻手,隻好開口道,“沒事的,別擔心。”


  “哦!”她貪戀的收回目光,努力裝作不再擔心的模樣的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輕輕一吹,照著四處細細打量。


  “阿沅,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若所料不錯,該如芳樂司湖下一般,是個密室。”錢澧的雙目環顧著四周,忽然像發現什麽似的拉起顧泣的手就往深處走去,愈走愈黑,愈行愈涼,顧泣打起了寒顫,內心也漸起不安,“別怕!”他回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背,漆黑的眸,溫柔沁水。


  黑幕裏,她抬起眼,仔細的捕捉著他的視線,捕到後便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了句更輕的“好!”。


  得了回話的錢澧重又探起了路,隻這一次,速度明顯比之前的慢了點兒,顧泣察覺到了也不點破,隻悄悄的大著膽子加快著步伐,小追上他,跳到他耳邊一聲打趣,“阿沅,你這步子未免也太小了點吧!就這個速度,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啊!”


  “嗬—”他微搖著頭,側著臉歎了口氣,“唉,瞞了這麽久了,還是沒能瞞的過安兒你啊,安兒說的不錯,我這膽子與你的相比那是小的可憐了,餘生漫漫,就都隻好讓安兒照顧照顧我這個膽小鬼了。”


  “啊?”顧泣一時怔住,“阿沅你……”


  “我怎麽了?”


  葬於光下,她細瞧上他,搖了搖頭又垂了垂眼,“沒,沒什麽,阿沅既然膽子小,那今後便都待在我的背後吧,我會好好的護著阿沅的。”


  複行數十步後,顧泣明顯察覺到錢澧的步子越來越小了,“可是到頭了?”她問。


  “嗯。”他轉了個身,想從懷中掏出個火茬子卻發現背著手掏著實困難,隻好輕咳了聲,眼神有意識的盯了盯顧泣,隻顧泣這一時半刻的也不知是咋了,就是沒能理會到他的意思,惹得他隻好一個勁的咳嗽,“咳,咳—”


  終於,顧泣那遊離於四周的視線因咳聲而重回他身上,“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咳嗽起來了?莫不是著了涼?”探著另一隻沒被他抓住,自由的手,對著他就是一頓摸,“看看,看看,明知是晚上還穿的這麽單薄,真當這是酷暑豔陽啊!處冬日黃沙裏,你就是再怎麽抗凍也總得給給麵子吧!瞧,現在吃癟了吧。”


  說罷,她作勢要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他一陣回扯,“做什麽?”


  因著一隻手被鉗住,所以顧泣便隻好用另一隻手,別扭的去撇著外衣,“我穿的多,撇給你一件也無妨。”話畢,四周歸靜,顧泣清楚的覺察到身後之人喉中一哽,遂問,“阿沅不會是嫌棄這是女兒家的衣服,不肯穿吧!”她顛了顛外衫,摸了摸那上頭男女皆適宜的繡竹紋樣,晃了晃腦袋,心下一定,阿沅肯定不會嫌棄的,他可還說過最愛鬆竹不屈之傑呢!既最愛又怎會嫌棄呢?

  他拿著剛幫她扯下的外衫,輕“咳”了聲,剛要脫口說“不會”,便聽見漫天的利箭裹挾著寒風一支支朝他們射來,“咻——”聲不絕,他摟著她的腰一躍而起,打著旋的踮了幾步後扶壁立足。


  漆黑中,“哢嚓”一聲按鍵落下,四目環壁之上,燭火微燃,她側眸一瞥,身後是瞧不見盡的廊,寒風穿徑擊壁襲來,顧泣輕呼了口氣後,輕輕的將他推開,以一種不是很懂的表情森森的望著他,“阿沅似乎對密室很是熟悉,難道是之前來過?”


  他似乎早已猜到她會有此一問,竟是半點也不解釋,全盤托出,毫無遮掩。


  “這麽說,這密室乃是穹樓裏的人造的了?可若為穹樓之人所做此事該為世家秘辛才是,阿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麽清楚的?倒像是.……”她沒將話說全,隻等著他淡淡接道,“穹樓乃我南平所立。”


  “什麽?”她聽到了什麽?穹樓背後之主原來竟是南平麽?弄這樣一個龐大的江湖組織,南平,果真是想反很久了呀。一時之間,她五味雜陳,她原以為,南平的反是近些年被蕭有悔逼得很了,不得已而為之的,卻原來,謀逆之心,自早便存了麽?


  像是為了安撫她,他試探性的捏握住她的手,“別瞎想了,不是你想的這樣的,穹樓雖由南平所立,但樓中之事南平卻從不過問的,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麽?”


  顧泣一臉晃神的看向他,不解的搖了搖頭,“不知你說的哪樁,不知道記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就再和你說一遍就好了。約莫七八十年前吧,我的曾祖父也就是南朝的崇武將軍,眼憐戰場遺孤眾多,且大多為垂髫稚兒,於心不忍下便帶回了府中教養,但亂世爭鬥不斷,遺孤之數便也就以無以負荷的速度日漸增加著,無奈之下,崇武將軍才立了穹樓,將那些遺孤安置於此,教其武藝兵法之術,權謀醫蠱之道,漸漸的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穹樓之名便於這亂世裏傳了開來,父王為避嫌已多時不與樓中之人聯係了。


  所以.……”


  “所以阿沅是想說,南平無反,南平王無反,這些年裏自始至終看不慣他蕭有悔暴發戶做派,暗自與穹樓交往過密,一心要反了天去的人是你?”她掃眼朝石壁一瞧,微泯著唇的皺了皺眉,“哼—,有意思!”冷哼颯出,她懶眉輕挑,徑直的走向那個她盯了好久的玩意兒。


  剛要抬手,便聽他急促斥道,“小心!”


  顧泣半懸的手在空中,象征性的停頓了會兒後,抬了抬,逮著那個有意思的燭台就是一扭,燭影錯位,天旋地轉,錢澧忙衝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抓緊了千萬不要鬆開!”


  “若鬆開,會怎樣?”生死存亡之際,她竟還有閑心逗著笑的同他開玩笑,他氣的直腔回懟,“粉身碎骨!”


  “哦~,這樣啊!”空閑的手攀附住他腰身,神色陡然清寒,“這些事,其實阿沅不說我也知道,南平八郡曆來富庶,你爹爹南平王又是個少有的能人之主,他若想反,這天朝的江山還能由他蕭有悔稱霸多年?”


  搖晃在他將燭台放入凹槽後停止,“咳咳!”灰土嗆了她一嘴,她猛咳幾聲後推開了眼前突然出現的石門。


  “慢點,這石室處處機關稍不留神可真的會身首異處的。”


  “哦!”聳聳肩,一如的無所謂。“這是什麽?”她指著那石壁抬眼問他。


  他定眼細瞧,“像是些畫,你在這站好,我出去拿個燭火來。”


  “嗯嗯,”她點點頭,“去吧!”


  “咦?這是什麽味?”幽暗中,顧泣仿似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由遠及近,漸露情態,香味勾著顧泣一點點的挪著步子,半寸,一寸,再一寸,,,“不不不—”她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拍了拍臉,逼迫著自我清醒,她現在可不能離開,阿沅不在,她若出了危險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還是等著阿沅回來了再一起去吧!

  時間更漏而過,原本細微的光也漸漸消失殆盡,她蹲的麻了,便站了起來動動,站的如果也累了那就原地轉起了咕嚕,“怎麽拿個燭火要這麽久的嘛!”寂靜的四方地中她這一句小聲嘀咕顯得格外清晰,“阿沅—,阿沅!”都說絕對的黑暗會將一個人逼瘋,今次,她算是真的見識到了。


  突然,一扇方門自左側方大開,光暈染著春霞一點又一點的勾著她像那處奔去。


  這是,出來了?抱著懷疑的心顧泣一路躲閃的企圖回到昨天的那間屋子裏,卻發現兜兜轉轉幾個來回都沒找到,更奇怪的是,這園子,這園子昨日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這假山,這水,還有這花,不對,很不對,她小跑到昨日與齊暄相談的那座亭子前,昨日明明是個八角亭啊,怎麽一夜過去就成六角了?缺的那兩角,被吃了?


  數不清的疑竇盤旋在她腦中,她來不及一一解開便看到有侍女端盆而來,她忙躲到樹後,壓得低低的身子可勁兒的小心的聽著她們的交談。


  “大人也真是心狠,居然就那樣處死了苄兒,真真是一點兒也不顧及小公子了。想當初,我可還有麽點兒羨慕她的呢!”綠衣侍女豔羨的眼中劃過淒涼。


  “羨慕?”一記冷眼伴著粉衫侍女的話音狠狠的落到了綠衣侍女的麵上,她神色一怔,忙接道,“不羨不羨,我,我隻不過是可憐咱們小公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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