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阿沅與齊暄之間有秘密
顧泣原以為那小蘿卜送物什的舉措是個唯一,卻不知自入齊門街後,走至她跟前與她行禮的或捧個盒子,或提溜個字畫的人便一個接著一個,綿綿不絕。
她看了眼身側已雙手纏滿禮物的錢澧,弱弱的頷了頷首,偷笑道,“如此,倒也讓阿沅你提前適應適應了女兒家的購買能力了。”
他一陣疑惑,“怎麽說?”
她接過一個搖搖欲墜的油紙包裹的東西,邊拆邊回道,“世人不都說麽,女兒家的購買力那是當世一嚇,瞧著什麽隻憑一眼,若覺歡喜那定是要拿下的。但往往,一眼之物太多,陪同遊街著常常會被女兒家買的東西給重重掩住。”
他張口,咬了下,她從油紙包裏取出送到他嘴邊的酥糕,咀嚼著道,“那為何不能女兒家自己拿?”
“你,要我自己拿?”她撚著糕點的手微微一頓,瞧著他的眼中滿是質疑。
他剛要說是,就在她眼神的警告中搖了搖頭,緊跟著道了個“不”字。
顧泣咬著酥糕,滿意一笑,放緩腳步挨到他身側,壓著聲瞧向四周不住打量他們的人道,“要想不打草驚蛇,阿沅你,可能要陪著我好好的演一出戲了。”
他拎著東西“嗯!”了聲後求瞬間將神色渙散,坐迷離狀,微張著口,她走一步便跟一步。
顧泣尋了個街邊茶桌,瞧了眼那端著個空茶杯,做了好會兒子喝茶樣子的小廝,輕“咳”了聲,道,“也跟了那麽久了,你家主子要你來究竟是做什麽的?”
“啊,啊?”小廝以為顧泣在炸他,還不住在堅持著身為演員的操守,假模假樣的“啊”了幾聲,作吃驚不懂狀的看向她。
顧泣笑笑,坐到他對麵,接著道,“齊小公爺要你跟著我,難道隻是為了“啊”這幾聲?”
聽到齊暄之名諱,那小廝方止了演意,直起身子朝她恭敬一拜,道,“姑娘既已猜到,那小人也不好再扯著旁的來糊弄姑娘了,還請姑娘隨小人一同去見見我家小公爺。”
顧泣點了點頭,將杯中之茶一飲而盡後,也離了座位,朝著前路指了指,道,“帶路吧!”
“是,不過,這位……”小廝看向錢澧,滿臉猶豫。
她看了他一眼,當即接道,“哦,這位啊,這是我的侍從,天生癡傻也就功夫不錯,亂世嘛,一個女兒家出行怎麽都是不便的。難道,去見你家小公爺,還不讓帶個侍從了?”
她鬧了脾氣,複坐回凳子上,嘟囔的將好看女兒家的蠻橫樣演了個盡,“這不讓那不讓的,不就見個人?搞得這麽麻煩的,那我不去了,你,”她指著他,嘴一撅,眼一瞪,
“去告訴你們那小公爺,就說本姑娘今日身子不適,怕帶了病氣惹得他也不快,就不去見他了,讓他今後也不必費勁心思,來送各樣物什引的本姑娘的好奇了。
就他這麽多的規矩,就是再多做一萬倍,我也不惜的去。”
“這……”小廝愁眉緊皺,一時不得法子,左瞧瞧那癡傻樣的錢澧,右想想自家小公爺待這姑娘近些日子的費心,隻好自作主張道,“姑娘別生氣,要這位公子陪去也無不可。隻齊公府到底非尋常人家,公子這模樣去了可得好生跟緊了。若在府中走散了,衝撞了貴人,可就不是不好能說的,挨幾下板子都是輕的。”
“這麽說,是能去了?”她昂起頭,明知故問。
小廝見她態度有所改變,連忙笑道,“嗯嗯,可以可以!”
由著那小廝領路,錢澧做癡傻樣的纏住顧泣的手,不經意的瞥了眼四周,小聲道,“來者不善,安兒可要多留個心眼!”
她回捏了捏他的手,嘴角笑意半噙,眸中帶了抹狡黠的,指了指那園中清池,低著聲道,“阿沅看那池子,覺沒覺得,有點眼熟?”
眼熟?錢澧聞言匆瞥了瞥,低眸沉思一二後剛要開口,便被那小廝的話打了岔。
他突然停住腳步,回轉過身,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錢澧後,端著笑討好道,“小人這就去朝小公爺稟告聲,隻恐還得請姑娘在這兒稍等片刻。”
“等?”顧泣捏著嗓子,瞬間變臉,瞧了眼不遠處的那間屋子,自嘲道,“看樣子,你家這位小公爺這是不待見我呀,既如此,你也不必去稟告了,反正這一見,說到底,是你家小公爺討來的,又不是我上趕著巴結的!見不見,虧得那都不是我。”
“哎呀……這,這,,”引路小廝左顧右盼幾下,焦急之氣,皺於眉宇之間。
“多時不見,郡主的脾氣,還是這樣大啊!”
聞著這聲,顧泣側眸與錢澧相視了一笑,她抬起眼,看向遠處,颯颯紅衣,發墨輕垂,星眸劍眉,玉帶橫額。
她環手於腰前,帶著桀驁,目瞠向他,“你就是齊小公爺?”
齊暄回她盈盈一笑,張打開手中紙扇,玩弄於手掌之間,打了個轉的朝她一躬,“在下齊文公之子,齊暄,見過長安郡主,多時不見,郡主可還安好?”
“安不安好的,你是沒長眼麽?看不出來?”
顧泣的話音還未落,方才的引路小廝就開口斥責道,“大膽,你個女子,怎能以如此態度同公子講話?”
“哦?”顧泣嗤向那小廝,“我這態度怎麽了?難道,你個下賤的奴才,還要替你家主子對我用刑?訓誡我的不當麽!”
小廝見齊暄一直不曾開口,便沉了沉心,忍了忍,低順下眼,合掌抱禮,朝她認錯道,“是小人逾矩了,還請姑娘莫怪。”
顧泣朝他嗤了聲,道,“奴才就是奴才,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才是,主子說話的時候,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齊小公爺……”
“如郡主不嫌棄,可喚齊暄之名。”
“齊……”顧泣張了張口,始終覺得喚他齊暄略顯別扭,遂改口喚道,“齊公子這身邊的奴才,到底還是欠缺了點管教。”
他淺淺的泯了泯唇,嘴角泛出笑意的,走近顧泣,又越過她身前,漾著寒意的眸子冷冷的落在了那小廝身上。
他打了個寒顫,急忙跪下,哆哆嗦嗦的求著饒,“小人知錯了,小人知錯了,就請小公爺饒過小人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真的,小人,小人……”小廝的話還未全部說完,下巴便被齊暄笑嘻嘻的捏落了下來。
顧泣的心顫了顫,努力的穩了穩心神,繼續看他喚來侍從,鄙夷的看了眼那已不能說話的小廝,厭惡的拍了拍手,淡淡道,“廢了四肢,拖去給小石頭作伴去吧!”
“小石頭?”
察覺到顧泣的疑問,齊暄瞬間變臉,溫和討好的湊到她的身前,一字一句解釋道,“那是我養的一隻狗,通體雪白,長得很是機靈可愛,隻唯獨沒了舌頭,不會尋常狗的吠叫,為了怕他孤單,我就經常找那些惹了我的小廝呀,婢女呀什麽的,去陪他玩。”
她咽了咽口水,餘光瞥了眼那小廝離去後,地麵上殘留的穢漬,問,“那為什麽還要廢了四肢?齊公子難道不怕自己養的狗咬人麽?還有,今日,那小廝惹得人是我,可不是你,你這樣做……”
“郡主是在可憐那人?方才可不是郡主說我齊暄禦下不嚴的?至於沒有惹我,讓郡主好看的麵色上浮了慍色,便已經惹了我,去陪小石頭,已是我的開恩了。
至於廢去四肢麽,不廢去,傷了我的小石頭可怎麽辦?他又不會叫喚,傷著了也就傷著了,到最後,心疼的,不還是我麽!”
“我……”她“我”了半天,欲言又止,她不能告訴他,自己是故意裝做個這副囂張模樣,好毀了他心中形象,斷了喜歡她的念頭的。
“那,行吧!”她不是個沒見過死人的人,自出生開始,於她麵前的死去的人,或親密的,或憎惡的,或為她的,或因她的數不勝數,所以,對於一個小廝的生死,她也就聊聊,傷感了那麽片刻。
“齊公子這麽大費周章的引我來逄城,目的何在?”
見著恢複如常的顧泣,齊暄笑了笑,驚訝道,“哦?郡主這是不裝了?”
她拉扯過錢澧,走到一個涼亭中,坐在一方石凳上,看向齊暄,複問道,“引顧泣入逄城,齊公子目的何在?”
齊暄也順勢坐於她對麵,漆黑的眸子打量了眼站在她身後的錢澧,“南平小侯爺這是,,怎麽了?”
得不到正麵回答的顧泣,惱羞成怒,“阿沅他如何,齊公子難道不知?渡雲山上是何人潛伏,又是何人下毒,齊公子,當真不知麽?”
齊暄依舊玩味式的轉了轉手裏的扇子,執著扇柄的手輕觸了觸石桌麵,“咚咚”兩聲後,才聽的他道,“郡主別生氣嘛,在下不嫌千裏之迢,費盡心思的邀郡主入逄城一聚,實在,不過是想表達心中多年情愫而已。”
不等顧泣回話,他便接著道,“我對郡主那可是夙願積久,相思成疾了!郡主都不知道,兩年前,長安之變故落入逄城時,我心中那是千般的焦急,萬種的惶恐,就怕這郡主的天姿月貌會因榮華不再,而有所汙癩。
不過如今瞧來,南平的水,還是很養人的,郡主之色,較之兩年前,好像更動人了些。
實不相瞞,這兩年裏,關於郡主的一切,在下雖遠於逄城,但事事倒皆也有聞。”
齊暄抬眼瞧了眼錢澧,看那癡傻樣,勾了勾唇,笑道,“聽人說南平的小侯爺待郡主很好啊!渡雲一事,倒是得了個真,倒也不枉,兩年前王宮裏,我的放手了。”
“兩年前,王宮裏?”難道兩年前,齊暄就已與她在王宮裏見過了?顧泣將兩年前的事兒都於腦中過了遍也沒想起自己究竟於什麽時候見過。
若依阿沅所說,那在長安府,或者個別的什麽地方,他們有意無意的見過一次,她還能理解,可王宮,蕭有悔雖治國無道,但他素來怕死,是而,任何地方都不會比王宮內院的守衛來的森嚴。
可她方才真的沒有聽錯,齊暄方才說的就是王宮裏,還有那不經意玩味的一瞥,難道阿沅與齊暄之間,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