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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吃醋這件事兒,可以人為

  蕭有悔的天朝,幅員遼闊,以東起雲州錦川,西落荊州少都,西至浚州清陵之勢與南朝隔淮河相望。


  幅員之廣,在乎差別。天朝自東向西,由南至北,風川雨土皆因四時之氣而有所差異。


  若說長安主繁華,雲州山水落,那這蕭有悔所托生的逄城則是黃沙漫天,掃盡悲歡蒼涼。


  隻這蒼涼之意卻非皆來源於這不可避免的天之風霜,其最多的是,恰恰隻是因為這裏,是齊文公所封之地,齊暄所在之地。


  顧泣自小便長於庵中,成於山間,雖有那七分天賜的玲瓏心,但她卻深知若無這缺的三分後人說,她也隻會是個成不了大事的人。


  很久之前,這三分後人說,是豐晏,而現在麽……,她私心覺得,是錢澧。


  所以,在普一決定要去逄城時,她便鼓足了好學好知的勁,一個勁兒的跟在錢澧的身邊,左一句“為什麽!”右一句“然後呢?”


  一句接著一句,完全不想給他喘息休息的機會。


  “阿沅,阿沅!”她跑到他身前,一下擋住他前進步伐,手橫攔著,問,“阿沅,你今天很不對勁啊!”


  他別扭的按下她橫展的,極妨礙著別人走路的手,否認道,“我沒有。”


  她接話,“你就有。”


  他繼續否認,“沒有沒有,真的隻是安兒你多想了。”


  她踮起腳尖,雙手捧上他的麵頰,逼迫著他將閃爍的眉目緊緊與她雙目對上,“阿沅你今日都不敢看我,還說沒事!”


  他甩開她的手,徑直走到一賣女兒飾品的攤販前,目擇了個帶流蘇掛墜的簪子,朝她發間一比,“安兒真好看!”


  她拿過簪子,撚在手中,橫叉於發間,看了看小販遞過來的銅鏡,歪頭問他,“真的好看麽?”


  他“嗯。”了聲,點點頭道,“是,好看。”


  他話剛落,顧泣正要因他對她美貌的肯定而開心一番時,卻聽他說道,“這樣個好看的安兒,也無怪乎,會引得那齊小公爺念念不忘了。”


  “齊暄?”原來症結在這兒啊!顧泣瞬間明白了他這一日的不對勁處,遂拿著那瞧好的簪子放到他手中。


  “這是?”


  她星眸瞥了眼那簪子,後瞧上他,“不是說好看麽?那就有勞阿沅,給我簪上吧!”


  他別扭的捏了捏簪子,對上她麵上的笑,賭氣的把簪子狠狠摔放了攤販桌上。


  聽著那“啪嗒”一聲,顧泣忙搶在那攤販發火之前,連連道了聲抱歉。


  那攤販是個長相還算清秀的小姑娘,雖因家庭貧囧,而不得隻待於家中,做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家小姐,被迫著早早出來,入了世道,操持營生。


  但其本質,也隻是剛滿二八年華的小姑娘,遇見個如錢澧這般,擺擺弄弄自己的自己的東西後,不買還摔的客人,這委屈之意也瞬間露出了眼眸,豆大的珠子也忍不得的要成股而下。


  顧泣是最見不得女兒家哭的人,尋日在長安府,她雖嬌縱任性,囂張跋扈但也不會真正的惹哭個人。


  如今一見她要哭,忙揪住了心,一個勁的替錢澧朝她賠著禮。


  後來,顧泣覺得自己這過往十幾載所省下的“對不起”都在那一日,對著那個小姑娘,因為錢澧的一個舉措,而道了個盡。


  “阿沅,阿沅……,阿沅!”她幾步跟上,倔強的一遍又一遍喚著他。


  “哎喲!”她低頭小追,一時沒注意他突然的駐足,鼻尖就那樣直楞楞的碰上了他堅實的後背。


  他忙問,“怎麽了?快抬頭給我看看。”


  她捂著鼻子,低垂著頭,心中無數可激起淚意的故事過了便,終於被她擠出幾滴淚來,緩緩抬起,淚眼婆娑,她學著方才那姑娘的模樣,柔柔怯怯,可憐兮兮道,“阿沅,不疼的,我真的,一點也不疼!”


  說話的語速被她刻意放緩很多,可在成果出口的那一刹,她還是覺得不是很夠。


  錢澧拿來她捂著鼻子的手,瞧著那泛紅的鼻尖,他皺了皺眉,眸中有些似有些埋怨,別扭了道了句,“沒什麽大事,就是紅了點,安兒,戲過了。”


  “戲過了?”她追著問道,“那怎麽樣演,才不算過?阿沅教教我唄?”


  他撇開頭,悶聲不答。


  她繼續道,“阿沅,阿沅,我知道,你就是吃醋了嘛!


  可阿沅,這長得好看,也不是我的錯呀,我又不知道那齊暄那樣念念不忘我這張臉的咯,那齊暄長什麽樣我都不知道,阿沅你這醋吃的就真的很難為我了。”


  他回轉過頭,看著嬌豔如花,釵環青黛的顧泣,突然結巴道,“長得好看不是你的錯,可這穿的,畫的,”他沒再說話。


  她卻急紅了眼,揪住他的手,朝著自己就是渾身上下的一指,“這釵,你買的,這衣服你挑的,就連我這麵上的口脂與眉上青黛哪一個又不是你今早給我弄的了?


  我可是嫌火這釵麻煩,羅裙繁瑣,口脂豔紅,青黛如山?很不舒坦,自然的?是你阿沅,說我長得好看,也要弄的好看的,怎麽如今,你給我的好看惹了別人的眼,也是我的錯了?”


  他啞口無聲,表情略顯嚴肅。


  她怕這莫須有的關係,無關的人會礙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起來情,忙軟口,撒著嬌道,“旁的人喜歡我,阿沅你吃味,於我眼中,我很開心,在我所看來,你的吃味是證明了顧泣在阿沅心裏是個很特別,很喜歡的存在,阿沅舍不得別人看我,更舍不得旁人惦記我。


  但阿沅,對於旁人的喜歡,我可有做過什麽?”


  顧泣等了許久,盯了許久,終於等到他說,“沒有。”


  “那我,又可有在阿沅麵前說過那人一句好?又或道過一句不好?”她又問。


  他接著答,“沒有。”


  “那不就得了?既然在阿沅麵前,我既沒有說話那齊暄一句好,也未曾道過一句不好,那不正是說明了,那逄城齊暄於我眼中不過是個連萍水之交都尚且算不上的陌生之人。


  天下之人何其之多,今日或許會有人因為顧泣的名聲而厭惡,明朝又或許會因為她的美貌而喜歡。


  可那些人的喜歡與厭惡,於我,於你,於我們又有什麽幹係呢?


  顧泣喜歡的人是錢澧,他是南平的小侯爺,亦是我少時的懷書哥哥,他聰慧,仁德,忠勇,一切美好的詞皆可用於形容他。


  這世間也唯他一人可左我之意,動我心弦,讓我為不能為之事,也唯他,是我苦盡十數載而求得的畢生之緣。


  阿沅,我這樣說,你難道,還不明白麽?”


  他似是被她一番話感動的要哭了,聲音喑啞,和尋常之色,有著截然的不同之處。


  眸色漸漸被她溫和,他說,“我明白,安兒此心,錢澧今生絕不辜負。”


  “嗯嗯!”她嘟著嘴,點了點頭,“阿沅知道就好。不過,”


  她眼珠子一轉,偷看向他,“不過,阿沅如果真的覺得齊暄喜歡我這件事讓你很生氣的話,那要不,改天兒等回了長安城,我也去那芳樂司裏給阿沅你挑個好看的姑娘,好好的喜歡喜歡一下你?”


  “你要去芳樂司,挑個姑娘我?”他雙目瞬間瞪大,瞧不出是樂還是怒。


  她一本正經的連連點了點頭,回他,“對啊對啊,我在長安城的時候就聽說那芳樂司裏的姑娘好看了,就是身為一個女兒家實在不好太大張旗鼓的去那。


  所以,都沒怎麽見到。不過你放心哈,既然能傳的那樣沸沸揚揚,相必也不會太差。”


  見他不做表示,她不禁懷疑他可是瞧不起那芳樂司的姑娘,遂問道,“你不會是覺得芳樂司的姑娘配不上你吧!”她轉念一想,好像是真的有點配不上,又當即開口道,“算了算了,好像是配不上。”


  他眉目剛一喜,她卻緊跟著道,“那要不,你自己去找找看看?

  不是長安的也沒關係,阿沅你長得這樣好看,箬兒說,你之前的性子和現在很不一樣,那在南平時,有沒有哪家的姑娘有看上你?”


  “沒有……”他很生氣,是瞧的出的那種生氣,顧泣是見到了的,不過,她如今卻想當做不知道。


  “那就不對了,箬兒不是說,在你們南平有個什麽風流才子榜的?她還說,你在那上頭可年年都居於前三甲,很是厲害呢!


  那玩意兒不是你們南平的女兒家自己選出來的?既然能得三甲,又怎麽可能會沒人喜歡你?”


  錢澧已放棄了眼神提示,怒意直出麵頰,“花錢買的。”


  “花錢買的?”顧泣做吃驚狀,舉手看向他。


  “嗯,就是花錢買的。那東西本就是個虛名,根本不值幾個錢的。所以,安兒就不用擔心了,在南平,無人喜歡我。”


  話落,他瞥見她的口型,忙接話攔截道,“安兒這麽迫切的想找個人喜歡我,究竟是想做什麽?

  我,”他委屈了下,接著道,“我不就是吃了你次醋麽,安兒就至於這樣急不可待的把我推給別人?

  合著安兒方才的那些的話,都是隨口胡謅,說來騙我的了?”


  見錢澧終於發出了火,說出口心裏話,顧泣也再容不得戲耍他,忙滅火道,“沒有沒有,我方才說的字字皆真,那可是比珍珠還要真的。”


  他怒火將歇一半,“那為什麽……”


  她瞬時抱住他,“因為想為阿沅你,吃一次醋啊!阿沅今日不是替我吃了一次醋麽?這俗話說的好,一來一回,誰也不欠著誰,阿沅醋了我,那我合該也為阿沅醋上一回啊!”


  “你找姑娘喜歡我,隻是為了吃醋?”


  她朝他眨眨眼,眸中澄澈一片,“對啊!”


  “你要吃,你自己給我找的,姑娘的醋?”


  她點點頭,更誠懇道,“對啊!”


  “安兒!”將歇的火,因她這一番赤誠又有了複蘇之樣。


  她一時不解,轉著眼珠皺著眉,仔細想了想,接道,“我也可以,吃,你自己找的,姑娘的醋的。”


  “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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