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千秋之後與殿下同穴
她就那樣，枯坐至天明。
“公子，公子！”吃的正香的儂呶忽而在瞥見門柩處一個雪白衣角後尖叫起來，她心“咯噔”的顫了顫，尋聲望去，清明的眼噙滿了笑。
忙站起身，端正衣襟，朝他福了福身，略顯慌張道，“妾，妾身給殿下請安，殿下今日怎麽來雁歸苑了？”
他僵板著臉，似拒人千裏之外，“沒事的話，去找下父王，他有事找你。”
她望著他，沉了沉那顆跳動的心，也收了收眼角處那快要溢出笑，點了點頭，柔柔應著，“是，妾身替殿下繡完這身錦衣，就去找父王。”
“錦衣？”他側目看向美人榻上斜放著的那件月華長袍，似曾相識的花樣，讓他不自覺的撚了撚袖口。
她走過去，捧著未成的錦衣遞到柳蟬雪的身前，“殿下今日來的不巧，這月青緞袍倒還差幾瓣青竹葉片，未曾繡好。”
他收回打量的眼，輕“嗯”了聲。
“世子殿下！”歲和忙從豐晏的手中捧過緞袍，急趕到他身側。
他停住腳步，側目瞧了眼歲和後，又轉頭看向豐晏，“還有事？”語氣較之方才，冰冷中葉客氣了許多。
她笑對著他，欠了欠身，“妾身無事，歲寒常有雨，近些日子，殿下可叫侍從多備些薑茶。”
“嗯。”他點點頭，複轉過頭，步履微調，緩緩而離，行至院門處時，突然駐足，朝她道，“每每冬歲，嬤嬤都會替本殿準備好一整個冬天的衣物，這些事，今後就不必勞煩世子妃了。”
她端著手走到門邊，盈盈一蹲，應道，“殿下之言，妾身記住了。”
“世子妃，世子妃，”歲和朝她猛眨著眼，湊到她的身邊，低低道，“世子妃，世子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您快說些好聽的，哄哄他，將他留住啊！”
她為難的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世子殿下隻不過是替王爺來傳個話，我若一味扯些旁的，怕不合禮數，也怕，，”
“世子妃！”歲和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唇，見著再也瞅不見的白色身影，她氣鼓鼓的站到一側，“奴婢實在不明白，世子妃您究竟在怕什麽，世子妃難道不知道，昨日世子殿下從那芳樂司，帶回來個姑娘？
今日殿下既能至此，怕也是聽了王爺的吩咐借著傳話來看看您的。
可您倒好，與殿下生生將天聊了個死，世子妃！”
“瞧你這樣，氣什麽呢？”她淡然一笑，坐回美人榻上，拿起針線，繡起合歡如意來，
餘光，暼到她依舊氣惱的眉眼，嗤一聲笑出，安慰她道，“放心，就算殿下帶再多的人回來，這平陽世子妃也還是我。
殿下的寵愛，得之我幸，失之也是我命，不得不失，也不為另一福氣，我其實，並沒有那麽在乎。”
歲和被她說的有點懵，怎麽會有不期盼夫君喜歡自己的女子呢？她走近她，與儂呶一樣呆目的看向她，“奴婢不知世子妃話中何意！”
她依舊莞爾一笑，撚著針，摸著線，抬起又納下，“你還小，是不會懂的，朝暮之螢蟲與耀天之燦陽，怎樣瞧都不算個良配。
我是何，我自來清楚的很，能得殿下以十裏紅妝而娶，又能於千秋之後與殿下同穴，我已經，很滿足了。
歲和，人活一世，知足常樂便好，貪得無厭時隻會想貪的更多，可往往到最後，也不過竹籃一水，空空蕩蕩一場。
我與殿下，這樣，就很不錯，實在不需要再多些，或再多做些旁的什麽。
他不會真心的愛上我，我也不至於卑微的體無完膚。”
“世子妃……”那些企圖再讓她放低姿態，去挽留去祈求的話，在那一刻，被歲和徹底咽入腹中。
為怕豐晏再次傷心，她連忙轉移著話題，“世子妃打算何時去見王爺？”
繡花的針微微有點鈍，她擦了針油，邊繡，邊道，“再等等，這事不急，王爺找我無非是想知道些有關於郡主的事兒。”
“那世子妃會和王爺如實說麽？”
“如實說什麽？”
歲和接道，“郡主還活著的事兒啊！這幾年雖沒明說，但大家似乎都覺得長安郡主是真的死於兩年前的那場大火裏了。也就世子妃您，非不信，非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這才查的郡主她，還活著的消息。
可王爺那，”
繞繩穿針，她取過剪刀剪短線頭，“我能入這王府，有極大的一部分助力是來源於王爺，你說，我該不該將這些事告訴他？”
歲和搖搖頭，從她手中接過針線，“奴婢不知。”
她理了理雲鬢，掬著步子，朝她一笑，“王爺想知道的事兒，我又怎能瞞的住呢？隻不過，這郡主的仇，我卻也不能不報。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也該去赴王爺的約了。”
豐晏與歲和行至明華堂時，柳百川正撚著封書信，瞧的若有所思。
見到她們來，忙疊了疊塞回信封中，她餘光匆匆一瞥，見到了“渡雲”二字。
她心下了然，果然，這人煙稀少的雁歸苑也有了旁人的眼，這些人，還真是怎麽，都不肯放過她的郡主呢！
欠了欠身，她恭和道，“兒媳給父王請安，望父王長泰久安。”
他端著笑，扯著慈愛，朝她招了招手，“是晏兒來啦，來來來，這邊坐，本王多時不見晏兒，可真是想念的很，咦，”他環望了眼四周，對她疑問道，“怎麽不見序兒？本王，不是叫他去告訴你，讓你們一起來的麽？”
一起來？她溫柔眸子閃了閃，替他解釋道，“父王有所不知，兒媳近幾日想給父王您繡個皮襖卻苦於沒有合適的皮子，方才，殿下得父王的命去雁歸苑時，無意中得知了此事，竟想親自去獸場，給父王您獵張虎皮。
兒媳乃一介弱流，實在不能阻攔住殿下執意要去給父王盡孝的一片心。
兒媳無能，還望父王勿怪。”
“果真如此？”柳百川心知一切卻仍問道。
豐晏，再三肯定的點了點頭，“回父王，兒媳縱有天大膽，也是不敢欺瞞於您。殿下他今日，果真是去獸場替您獵虎了。”
柳百川狐疑的看向她，良久“嗯”了聲。
一陣寒暄，終落正題，他問，“晏兒最近可有打聽到些什麽？”
豐晏恭著身，想了想方才暼到的那封信，遂對他如實道，“回父王話，近日，兒媳這確實是查到了點東西，今日，竹雨派碎風來報，說去渡雲鎮查探長安郡主舊事時，曾瞥見個麵容極像郡主的人。隻隔得遠，又近天黑，所以，不曾仔細瞧見。”
他手盤著核桃，慈目和藹的朝她笑了笑，“果真沒有瞧仔細？”
豐晏搖頭，麵帶可惜道，“未曾。”
“嗯！”柳百川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這天也還早，你也別光在這院子裏陪著我老頭子嘮叨了，不是說序兒去了獸園麽，去，把這盤子糕點給他送去。”
她瞧了瞧那糕點，支吾不知所以，他微皺著沒，鄙夷了一下，“序兒他年輕胡鬧，你身為他的王妃本該行規矩之術，好好的輔佐他，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一府之主，可如今，不是本王要責怪你，你說說，自成婚已來，你有多少時日未曾見過序兒了？
又有多少時日，你是見到序兒的？
府中之人的那些閑言碎語，晏兒你心大，可做耳風不入心，但你畢竟是我平陽王府的世子妃，尋日裏，也該想想如何收住序兒的心才是。
那豈子教舫樂女，又是個什麽身份，也配進我平陽府。”
他說的起勁，字字句句皆為她好，可她卻讀的，他為的自始至終不過是他平陽府的麵子。
怕出言拆散了柳蟬雪與他的紅顏知己，會讓好不容易得以修繕的父子之情再度墮入冰窟。便挑唆著她來，還真是，算的好手。
她內心是極其的不願，可表麵上卻還是裝作極知禮知錯的模樣朝他恭敬一拜，又再三保證會好好的照顧柳蟬雪，也會努力的讓他喜歡上自己。
歲和領著食盒緊跟在豐晏身後，“世子妃，咱們現在要去哪？”獸園一說本就是豐晏空口白話，隨口扯來的。
她突然駐足，目光落於那湖水麵上，多出來的幾個身影，道，“自然是獸園，沒聽到王爺的話麽？咱們可是要去給世子殿下送糕點的。”
“獸，獸園？”歲和追問了下，似在肯定自己確實沒有聽錯。
“是，咱們，就去獸園。”
腳踹石子落水，激起層層漣漪，她泯了泯唇，扶額輕吟，歲和忙一把攙扶住她，擔憂問道，“世子妃？世子妃這是，怎麽了？方才不還是好好的麽？”
手搭在她的臂膀上，她輕輕一掐，使者眼色，蚊聲道，“快去找碎風，讓他去通知殿下務必要在兩刻鍾後趕到獸園。”
“啊？哦。”歲和驚訝一聲很快反應過來，陪她演到，“世子妃？世子妃？世子妃您快醒醒啊！有沒有人啊，快來人啊，世子妃暈倒了。”
藏於樹後的身影，相顧一視後皆跑到豐晏的跟前。
瞅見他們，歲和如抓住了個救命稻草，攀扯著他們淚眼婆娑，“求求幾位姐姐了，先替我在這兒照看下我家世子妃吧！我，我這去尋郎中，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
世子妃，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