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久別重逢,隻是,很想你
須臾後,顧泣望向那緊閉的竹門,疑惑問他,“小侯爺既說那是真的李遲,那他如今是怎麽醒的?”
他目光落於她身上,“因為你!”
“哎喲,”她羞澀的捂上臉,指尖輕戳他胳膊,“小侯爺這是不開竅則已,一開竅要一鳴驚人啊!我顧泣是運氣好,但也沒能好到能把一個昏死之人給喚醒的地步的。
小侯爺,就別唬我了,說真的,他究竟,是怎麽醒的啊!”
他牽過她的手,走到一旁竹亭中,取過杯盞,舀了勺亭間石桌上燒著噴香的茶,端舉著,遞到她手中,“天冷,喝點這個暖暖,安兒想知道的,我都會慢慢和你說的。”
她乖乖的從他手中接過那似奶糕卻為茶的東西,懷疑性的淺啄了口,泯了泯,得出個還行不算太難吃的結論。
合掌端著,她想,這樣奇怪的東西若非是他遞過來的,她恐怕碰都不會碰,更遑論下口品嚐了。
真乃,情愛蒙人眼,喪人判斷啊!
而在這不久後,在他跟她說的那個故事裏,她才真正的明白過來,情愛實在非蒙人眼,喪人判斷那樣簡單,一個人若愛真愛慘了另外一個人,那就真的,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杯中茶早已幾口啄完,她玩著空杯,有點難過,“那依你的意思是,昨日,還是我害了她了?”
他搖搖頭,寬慰她道,“這本是個死局,與安兒你無關。”
她還是不說話,總覺得,是因為昨日自己同她說的那番話才讓她原本猶豫的心下了狠,徹底的不要了自己的性命,以命換命救了他。
她想,如果昨日她沒有將那些年的舊事告訴她,她或許還不知李遲待她究竟是何心思,那麽,她那樣一個清醒的人也就不會為了所謂的情愛而枉顧自己性命了。
他坐到她身邊,取過她手中的空杯,“就算昨日你不說那些話,她也會做的。李遲幼時救過她一命,為報恩,她無論如何都會以穹珠之力救治於他,這麽些天讓她猶豫不決的,並非不願,而是因為,沒見到你,她不能就此死去。”
“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她為什麽一定要見到我?難道這兩年間,她都不知道我在什麽地方麽?”顧泣心中有一萬個問題想要問出口,挑挑撿撿,擇了這三個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將整個故事都串聯起來的問題。
他依次回道,“安兒可還記得多年前,樂兒丟失那一夜,你曾陰錯陽差救了一夥被拐賣的小孩?”
她點點頭,“記得。也是我昨日說的那樣,世間之事,世事無常,多年前,我救她一次,多年後,我又得她而活。”
錢澧讚同的點了點頭,接道,“正因為多年前你救了她,所以在她心裏將你視作了同李遲一般重要的人,她曆來知恩圖報,便在兩年前入了你長安府,陪侍在你左右,護你一時周全。
但兩年前宮廷暗鬥,你被王上處罰,去除郡主之尊,長安府閉,危難時刻,她卻因李遲意外中毒而一走了之,故而於她心中,待你有愧,這兩年裏,她四處打聽你的蹤跡,卻又因,你身藏我南平,而次次不得,那以穹丹渡毒的事兒,這才耽擱了這麽久。”
“所以說,小侯爺你,算計了我?”她忽而明白過來,心中有點泛酸。
他回的坦然,絲毫不想隱瞞,“是,原本我是不想待你來這兒的,李遲也好,薑末也罷,於我,都不如你重要。
算計你,是我最不願做的事,隻最近,你一直在追尋當年真相,而當年之事究竟如何,卻怕隻有李遲他一人知道。所以,我這才,將你帶來了這兒。”
心尖的酸意悉數消散於他的那句“都不如你重要”裏,她表示很大度的原諒了他,“好嘛,反正也是為了我,隻不過,”目光落在那扇門上,門後是好不容易蘇醒的他,和等到他蘇醒的她,他們甚至於來不及共謀未來,卻已將其中一個,打入了死牢。
“懷書哥哥,薑末,還能活多久!”目光灼熱,她真的很想她活下去。
他微微一愣,似是沒想過,她還會願意喚他一聲“懷書哥哥。”
兩年前,那夜之後,在她知道錢澧就是李懷書後,便有意無意的想忘卻,兩年裏,她喚他不是“小侯爺”就是“錢沅茞”,時隔兩年,那個被遺忘的“李懷書”仿佛又近在咫尺。
可縱是他很開心,也不得不承認,這樁事他很無能,“世傳每個入穹樓的人在入樓前都會得到穹樓樓主賜下的穹珠一枚,此珠可助習武之人修行,亦可在關鍵時刻解百毒。
但穹珠又認主,非血契之人不化,所以若要用其解毒之能救治旁人,就必須將那人的毒悉數轉化到自己身上,再由自己借助穹珠之力化毒。
今朝李遲能醒,想必昨日,薑末已給他渡毒。”
他話音剛落,她便逮著其中一個點,驚喜問道,“懷書哥哥的意思是,穹珠可以解薑末身上的毒?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都可以活著?好好的活著!”
“嗯!不出意外的話,是的。”他回她,末了,又接道,“穹樓,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顧泣想到多年前的疑問,點了點頭,應和著他的話,道,“小侯爺說的不錯,穹樓確實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小侯爺?”他疑惑了一下,問道,“安兒,怎麽不繼續叫懷書哥哥了?”
她舔了舔唇,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因為,無事可求了呀!”
他還想追問些什麽,卻見她跑的老遠,貓著腰,低著頭,竊竊的躲在牆角,貼著耳,似在偷聽些什麽。
良久,她忽而掩唇偷笑,朝他猛招了招手,無聲的張了張口,他瞧出她要說的是,“快過來,有好戲看!”
歎了歎氣,他麵色淡然,嘴角微微上揚,信步走到她麵前,剛要出聲,就被她一手捂住,纖纖細手拽住他胳膊向下狠狠一拽,女兒家的氣息浮在他耳邊,輕輕柔柔的嗔怪道,“誰偷聽向你這麽大膽啊!
小侯爺,可不能壞了我的好事兒!”
“你的好事兒?”他皺了皺眉,接著問,“什麽好事兒?”
她看他一眼,將身子微微湊近他,蚊聲道,“看戲呀,小侯爺難道不知道,於我等姑娘家裏,看好戲這一優良傳統是不分年齡不分場合的麽。
俗話說的好,一出好戲不看白不看。”
他噤聲笑了笑,她看他一眼,嗤了一聲,“想笑就笑唄,端著多累啊!看戲嘛,圖的就是個樂字。你這憋著,到時候憋壞了,可別怪我說是我不讓你笑的了。”
“嗬,”他終究難掩喜悅,笑出了聲,她匆匆暼了一眼,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隨著錢箬兒和親南朝,南平侯成了南平王,他便再沒像如今這樣無所顧忌的笑了。
在不識他之前,豐晏告訴她,南平的小侯爺是個不學無術,頑固不堪留戀煙花之所的少年公子。
可認識他之後,她才知,原來他也不是他,不學無術,頑固不堪也隻是世人所知的他罷了,是他為了打消蕭有悔而營造出來的一個他。
她想,若兩年前,蕭有悔沒有算計錢箬兒,沒有那樣明目張膽的捧殺南平,他或許一直都會是那個樣子,而並非如今這樣,待人客氣,冷漠又疏離。
現在的他不敢信任何人,就如昔年的她一般,時刻都覺得廟堂之上那隻沉睡的猛虎,總會在某個他疏於觀察的不經意間張開爪牙,將他認為的所有有可能威脅自己的東西,撕個粉碎。
她回握住他的手,朝他一笑,他也同樣的將手中冰冷的手攥的緊了緊,也是無語一笑。
時間,仿若就此靜隔,屋外,他們含情脈脈,相顧雖無言,情意卻已荒年。
屋內,薑末與李遲也同樣四目緊視。
她張了張口,淚珠先於話語而出,“大人!”屈膝跪地,雙手合十,她哽咽著繼續道,“屬下薑末參見大人。”
這一句話,她已試說過無數次,原想是不會再有任何問題的了,可出口的那一刹,她還是顯些撇了嘴。
他“嗯”了聲,目光指了指他身側床榻,“坐過來點兒!讓我,好好的看看你。”
她依命坐過去,低垂著眼,躬直著身子,坐的格外端莊,像極了他與她第一次見麵時那樣,膽怯又糾結,害怕又渴望。
久睡方醒,四肢僵硬連抬手撫上她麵頰都成了奢望,他輕笑一聲,掩飾尷尬。
她知他意圖,彎下腰,將臉頰遞送到他手邊,蹭了蹭,終於讓他摸到。
幹裂的唇,因笑而越顯可怕,他笑了笑,道,“小姑娘總算是長成了大姑娘了。這些年,你還好麽?”
她一時語塞,聽著他的話,眼眶濕潤一片,她低著的頭使勁的點了點,“好,屬下,一切都好。隻是,”隻是,隻是很想他。
她慢慢的抬起頭,滿臉淚痕將他一時嚇住,“傻丫頭,我這不是醒過來了麽,哭什麽?快擦擦,都是個大姑娘了,不好哭了的。”
“嗯。”薑末拭了拭眼角,暼了眼他泛白的唇,忙道,“大人渴了吧,屬下,屬下這就給大人去準備茶水。”
“不慌,”他不知為何的忙叫住她,“不慌,我不渴,不用去忙活了,在這兒,陪我坐坐吧,這些年,我睡的太久了,好多事兒都記不得太清了,你要不,在這幫我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