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安兒,是我的夫人
“沒,沒,沒想什麽!”他側過臉,牽著她,一話三結巴。
“小侯爺這是要帶我去哪?”她環顧四周,覺得頭都要被這一摸一樣的林子給繞暈了。
風雪自九天悄悄而下,他突然停住腳步,解下身上外衫,疊了疊後放到了她的手中,低低回道,“不是在查當年的事兒?我查到了點線索,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帶你一起去看看。”
當年的事兒?難道他都知道?她抽出被他塞到衣服包中的手,小跑跟到他身側,“小侯爺不是說不在意的?”
她還記得,那年她突然提出要徹查當年李府火屠之事時他的無所謂,他回她的原話,是人既無事,那便不必再查。
是,當年的火沒有傷到人,李宅全府皆相安無事,可這才是最大的奇怪點啊!
豐晏曾得她的命令去過渡雲鎮,也假借她的名號查過當年卷宗,裏頭說,放火之人不過是渡雲山一個山頭裏的匪患,是為求財而放的火,無殺人意,是而無人傷亡。
可當年伺候於李老夫人身側的丫鬟倩兒卻道,當年,那些人其實是想殺人的,隻不過還沒到就被李老太爺他們給提前收拾著離了府,沒找到人,自然就不會殺人。
而她之所以會知道,不過是當時為找心上人送的玉墜子而又折了回去,躲在一口枯井中,聽到那頭子對著手下人吩咐的。
衣衫被她從後披上他肩,他回頭看她。
她嬌俏著挽上他的胳膊,將冰冷的手順勢塞到他手中,撒嬌道,“還是這樣暖和點~”
他指尖微動,似掙紮著猶豫了幾下後將她雙手緊握,“那事不是你要查的麽?”
她要查的?是,是她要查的,可,她偷瞄著瞥向他,扇了扇長睫,咬了咬唇,有些不確定道,“小侯爺這樣說,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如果一件事兒是你不願做的,但為了我,你也會去做?就像這一樁!”
覆雪白頭,他沉默良久後,點了點頭,“嗯!隻要你想。”
她正要開心的飛起,他卻突然敗人興致的停下了腳步,定眼看她,一聲不吭,冰冷模樣嚇她一跳。
“小侯爺,這是怎麽了?”
他雙手扶住她的腦袋,“別動!”
“啊?”她更疑惑了。
風斜剮著她的臉,吹的臉頰生疼,顧泣看著那個大手覆住她麵頰的少年,將愛意悉數藏於心底。
難道他這是要親吻她?話本子裏,不都這樣寫的麽,初雪日,荒野天,茫茫蒼林,情深纏綿。
想到這兒,她雙頰瞬間緋紅,低垂著眼眸,雙手互扣於胸前,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她就這樣僵著笑,恭著等了好久,直到雙腿凍僵也沒能等到他的下一步動作,莫非,他也凍僵了?
也罷,也罷,都主動那麽多次了,再來一次,也沒什麽嘛,對對對,沒什麽的,沒什麽—
“唔……”索吻以失敗告終,她咬了咬唇,滿目憤怒,他怎麽會想到要親吻她嘛,“情趣”這二字怕是從他出生開始就被剝離了。
她看他退後一步,怒道,“小侯爺今日如果不給我個解釋,那這最後的一次機會,你也沒了!”
他微微一愣,又向前一步,執起她的手,柔情款款道,“現在,才算是真真的攜手白頭!安兒,可願婚配於我?”
她想笑又忍不住怒,別扭的拉著他的手踩在雪上,聽著腳下一下又一下的“吱吱”聲,應到,“額,既然你這麽誠心誠意,那行吧!我就勉為其難嫁給你,被你帶回家吧!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很多年後,顧泣都清晰的記得,容德十四年的初雪夜裏,他笑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還要盛。
“這裏是?”望著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的院子,她心下一顫,忐忑問道,“這是李府?”
“嗯。”錢澧點了點頭,接著道,“當年火屠之後,外祖與外祖母就帶著全府中人隱居了岑陽山中,這裏,也就荒廢了。”
顧泣蹲下身子,將袖口挽起,掃眼一瞧,似看到個熟悉物,抄手一拿,拍了拍上頭殘屑,“荒廢了這麽久,這些東西怎麽還在?都沒人進來掃劫下的?”
錢澧似乎早已猜到顧泣會有此疑問,不疾不徐的解釋道,“當年李府火屠後,為護這痕跡安好,我便派人常住這府邊,並隔三差五的來這折騰出些響聲。”
“哦!”她拿起玉盤,直起身子,“我說呢,原來豐晏口中的鬧鬼一事就是這麽個由來啊!
我就說嘛,都沒使一人傷亡,怎麽好端端的會鬧鬼。”
她跟著他,涉過溪水,再撫過假山,走到那間屋子,瞧見那棵早已枯死的臘梅樹時,她突然哽咽住。
明明梅香之清冽猶撲鼻尖,可梅花卻已枯骨再不錯。
這樣感傷的時刻,他突然告訴她個更讓人感傷的事情。
他說,“其實當年,雖無人亡,卻有一人傷。”
她忙問,“是那個中途返回去,找心上人所留東西的倩兒姑娘麽?”
他搖了搖頭,推開斑駁的再瞧不出任何昔日光景的門,“你看了就知道了。”
“?,什麽意思。”她小跑跟上。
得他領路,她進了間密室,又兜兜轉轉走了半晌,終於重見月明。
一間竹屋,柵欄圍圈,三五臘梅正爭相怒放,一個鵝黃的身影此刻正坐於臥榻旁,舀著湯水,極輕又極柔的喂著榻上閉眸沉睡的公子。
“那是薑末?”她問他。
他“嗯”了聲,道,“火屠之日,李府的二公子李遲為救倩兒被燒黑的梁木砸到了脊柱,伺候,便一直沉睡。
薑末與李遲是少時的情分,安兒不是一直好奇當初為何薑末突然對我換了態度麽?”
顧泣點點頭,看了眼薑末,將所知之事合了合,接道“所以,當初,她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李避其實就是李府的三公子,這才對你改觀的吧。”
步已行至床榻前,薑末放下手中湯藥,朝她一禮,“郡主所說不錯,當初是屬下以為公子會對郡主您不利所以才想殺了他,直到公子挑明身份,屬下才收起殺心。”
顧泣仔仔細細的瞧著她,想著自那年之後,便再無她消息,半是擔憂半是喜悅的問道,“這兩年,你一直在這兒?”
她嚴肅之度不差當年分毫,恭著手,不敢有一點錯,“回郡主,當年一別,得公子所知,大人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屬下一時難忍擔憂,這才未和郡主說道一聲,就離了宮。
屬下,請郡主恕罪。”
她托起她跪下身子,笑了笑,道,“當年,我可記得你很不屑於伺候我這個郡主的,若不是受托於扈席,我恐怕還不能得你伺候吧。”
走到床榻邊,顧泣細瞧了瞧雖身軀因病弱而消瘦於當時,但眉目卻仍不缺英氣的李遲,“行了,當時你不屑我郡主之尊,如今,我也不是了,你本不是我長安府中人,要走要留也不用和我多說,你我之間,論真的講,還是我要多謝你幾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呢!”
“這就是李二公子吧!”
薑末站到她身邊,回道,“是!”
她看向她,忽而想起久遠的一樁事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當年你昏睡時,他都說了些什麽?”
當年?薑末的眼微顫了顫,垂掛於身側的手也不自覺攥緊,“屬下不知。”
她察覺到她緊張,暼了眼站於一旁背景牌似的錢澧,嗔了嗔,道,“小侯爺走遠點兒唄,女兒家的心事,你不好聽的。”
錢澧無奈,寵溺的點了點頭,默聲退出了屋內。
她一把拉過她忐忑的手,坐於,一側木藤椅上,逗趣的將當年她所看見之事與她娓娓道來。
話畢,她罕見的淚眼婆娑,顧泣寬慰她道,“這些事,若不是今日見到他,我都快忘了,這世間之事也真是有意思,誰能想到,你居然會是當年的那個姐姐呢?”
“薑末,李二公子,還能醒麽?”
她沉默不語,顧泣便止了追問,私心的以為李遲的病是很難治了。多半,這餘生都會這樣下去。
暗暗的,她替他們可惜起來。她想,她需要做點什麽來彌補彌補他們之間的可惜。
可誰料,這彌補還沒被她化無形為有形,正兒八經的實施起來,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到錢澧衝進她屋內,喜悅之意難掩於口的說道,“李遲醒了,安兒要,去看看嗎?”
醒了?這麽突然的嗎?不是薑末昨天還一副怎麽都不會醒的模樣麽?怎麽突然之間就醒了?
反常必然有妖,被算計多次的顧泣,起了條件反射,急衝衝的跑到李遲那,將正喂著藥,同樣喜難自抑的薑末一把拉扯開,擋於身後,她盯上他的眼,詰問道,“說,你究竟是誰?假扮李遲又意欲何為?”
大夢初醒的李遲睜著迷蒙的眼看向薑末,“這位是……”
她走過去,拿起個枕頭墊在他身後,解釋道,“回大人話,這位,就是當年的安兒姑娘。”
“安兒?”
姍姍趕到的李避,連忙將顧泣拉過去,抱歉的朝李遲一拜,“二哥,這位,是三弟的未婚夫人,打擾了二哥二嫂,實在抱歉。三弟這就把她帶走。”
竹屋外,他忐忑的麵向她,對著方才的舉動,剛要解釋,就被她一下吻住,他瞬間僵住,無處安放的手漸漸摟上她盈盈細腰。
一吻結束,她花著妝,嬌羞靦腆的看向他,“你說,我是你的夫人?”
喑啞聲,並著冰雪一同消融在她耳畔,他說,“嗯,是,安兒,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