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生的公主
南朝使者退後一步,雙眼彎了彎,顯出淺淺梨渦,“素問天朝長安郡主有顆七竅玲瓏的心思,如今一瞧,果如其說。
不瞞郡主,在下確有一事想求於郡主。”
聽到有事相求,顧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放,“使者請說。”
他看了眼床上豐晏,道,“郡主待身側之人可真是用心,也難怪我朝太子妃待郡主也能如此了。”
箬兒?“使者所求,難不成與箬兒有關?”顧泣問。
他回,“正是!”
“郡主想必也知道,我朝太子溫儉恭順,乃一寬厚仁德之人,在下受長公主所托赴貴朝求親,若求得與太子情意相通,同樣溫潤柔和者,自是最好。
若無麽,”說話間,他緩緩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平拖的遞向顧泣,待她接過,才又道,“長公主的意思是,若貴朝貴女實在與我朝太子性格相背,那為著兩朝和睦,也懇請太子妃在入南朝之前將這冊子上記載的有關於太子的喜惡忌諱一一銘記於心。”
“哼,”藏匿於樹上一直偷聽他們說話的蕭槿豔悶吭生起氣來,踩著枝幹的腳微微一蹬,便驚的滿樹喜鵲爭鳴振翅,有一兩個膽子大的還叮咬上她腳踝。
“嘶,”她輕輕呻吟一下,連忙抄枝揮手,企圖兩它們驅趕,卻一個沒當心腳下一滑,堪堪要從樹上摔下。
脫枝的那一刻,她連忙雙手抱頭,師傅說,一個人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就是頭了,她隻要好好的護著自己的腦袋,那便是受了再重的傷,他也能將她從忘川的渡船上拉扯回來。
頃刻間,一隻柔軟又不失力量的手環於她腰上,點地輕躍,她又重回了樹間。
她微睜開眼,見到他,修長的睫噙著淚珠扇了扇,軟踏踏問道,“師傅,你怎麽來了?”
視線落於她腳踝處紅印,他回,“本尊不來,你摔死了怎麽辦?那個,”他觸了觸她腳踝,“腳沒事吧!”
“啊?”她摸了摸,“沒事沒事,放心,就算小槿腳廢了,也不會影響給師傅您做菜的!一定啊,好好孝敬著您,把您養的白白胖胖的。”
他白她一眼,斜倚在另外一側的樹枝丫上,撚著指頭順了順因方才大動而淩亂的發,“什麽白白胖胖的,本尊這身材容貌可是世間極佳,本尊喜歡你的菜,那是看的上你,你這小徒兒可別失了分寸,一個勁的胡說八道。”
“哦……”蕭槿豔隨意附和一下,目光繼續落於屋內。
她這師傅哪哪都好,就是太過自戀高傲,雖然他有那資本,但就不熟悉他的人來看,是極厭惡的存在。
“誒,你這什麽個表情,不是本尊說,你這小丫頭怎麽自回了宮就越來越過分了?還是小時候可愛,讓你做啥做啥。”
讓她做啥就做啥了?她內心編排無數,那是他以命相要挾的好不好。
誰能抗的住一個不如他意,就喂毒藥要她命的威脅?
“你怎麽不說話?”
簡北裏的聲越來越大,繞在蕭槿豔的耳邊顯些蓋過了屋內顧泣與南朝使者的交談。
她皺了皺眉,從袖口中掏出個荷包,再從荷包裏拿出個用薄紙包裹著的糖,去了糖衣一下塞到他口中,略帶祈求道,“師傅,徒兒正在做件很重要的事兒,你能不能先安靜會兒?”
翹著二郎腿,他倚在枝丫上,嚼著糖勉為其難的“嗯”了聲,“那,今晚你可要做點好吃的補償補償下本尊。”
她連連點頭,“好好好,做做做,徒兒等會兒就去做!鮑參翅肚,滿漢全席,師傅你想啥徒兒就做啥啊!”
屋內,不知顧泣和那南朝使者說了些什麽,南朝使者忽而要走,卻與剛送信回來的錢箬兒碰了個正著。
簡北裏見蕭槿豔看的出神,也好奇的湊了過去,“小槿,不是本尊說,你們這天朝王宮的廚婆子也委實太差勁了點兒,還,”
蕭槿豔一記冷眼過去,他訕訕止住了話,舔了舔唇,蚊子聲的繼續道,“還沒你做的一半好吃!”
“師傅!”蕭槿豔瞪向他,他晃了晃腦袋,唯恐到手的吃食也飛了,忙討好道,“嘿嘿嘿,小槿別生氣嘛,女兒家生起氣來可醜了,本尊知錯了,本尊不說了,不說了。”
“吱呀,”老舊的窗被一下關上,蕭槿豔窩在樹上忿忿不平。
簡北裏戳了戳她胳膊,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解釋道,“不是,本尊都道歉了,小槿你怎麽還生氣啊!在穹樓時,你可不這樣的。”
她晃了晃手中樹枝,抖落下上頭最後的一片葉子,回他,“徒兒沒生師傅的氣!”
“那你這副模樣!”他隨手折下一根樹杈,塞到她手中,“你那根都光溜了,想抖用這個吧!”
她拋下原來的那個,晃了晃他遞過來的那個,還是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簡北裏納了悶,繼續問道,“小槿啊!你知道你師傅我最煩的就是那些把心思都藏在心裏的人了,師傅當初之所以要你,也不過是看你年紀小沒什麽心思,怎麽越大,越不好玩了呢!”
她側過臉,看向他,解釋道,“師傅,不是徒兒不願說,而且你老人家不是一向最煩俗世裏的事兒麽,所以小槿這才不說的呀!”
他望著她,收了一身皮賴,笑了笑的撫上她的頭,“本尊是討厭俗世,但如果小槿在俗世,那本尊倒也不介意偶爾去玩玩。”
“師傅?”她詫異看向他,好像他被什麽人下了降頭,居然說出了這樣不可思議的話。
他別扭的將放下的手,又朝著她後腦勺重重拍了過去,處於發蒙狀態的蕭槿豔一時沒來得及躲過,腦門便直直磕向了樹上,“師傅……”她捂著磕的通紅的額頭,埋怨的看向他,“你幹嘛呀!”
“打醒你啊!你說說你,方才瞧本尊那模樣可是芳心蕩漾了?咱們可是師徒,你可得注意點兒形象啊!省的別人說閑話,毀了本尊清譽。”他頭望天際,橫躺在樹幹上,見蕭槿豔好久不說話,覺得是自己說的重了些,傷著了她。
剛要繼續解釋,他怕的不是毀了他的清譽而是她蕭槿豔的時候,突然聽到她說,“師傅還是先管理好自己的形象吧!徒兒若非畫技不行,必定要將師傅此刻模樣一五一十的謄畫出來。
也好讓其他的師姐師兄弟們看看平日裏正肅冰冷,生人勿近,一副聖人樣子的師傅,私底下都是個什麽樣子。”
“你……”他豎起指,剛對向她,她就接著道,“你什麽你?師傅是要開口責怪徒兒了麽?看樣子都是騙人的,師傅還說會吃徒兒一輩子的氣呢,這才多久啊!師傅就變了,食言而肥,師傅實在枉為君子。”
不知是哪來的氣,燒的她越來越火,“師傅還說這一輩子都隻吃徒兒的飯,嚐徒兒的菜,可徒兒可才多久沒給師傅做菜啊!師傅就吃起了這王宮裏廚婆子的。”
簡北裏看著越說越起勁的她,麵上掛出寵溺,“說完了?”
她瞪他一眼,“嗯!說完了。”
“氣消了?”
她咬咬牙,又“嗯”了聲,“嗯,消了。”
他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本尊的話從未食言,說吃你的氣,那就會大度不計較任你發火,說隻吃你一個人的菜,也自然隻吃你一個人做的,至於那廚婆子的手藝,本尊為何會知,那是因為聞的呀!
那味道又攔不住,本尊總要呼吸的吧,嗅到個一二,自然也就明白咯~,小槿,你都不知道,這幾日,隻喝水,都把本尊我給餓瘦了~你瞧瞧,你瞧瞧嘛!”
她嘟著嘴,麵向他,見他一向傲人的容顏上果真覆了層淡淡紅脂提亮氣色,心中百感交集,“師傅你是傻得麽,一個人怎麽能真的不吃飯啊!”
他朝她挪了挪身子,“那就當本尊傻了吧!”蕭槿豔聽到這話,剛要感動,卻又聽到簡北裏說,“什麽樣師傅才能教什麽樣的徒兒嘛,咱們半斤對八兩,本尊我不嫌棄你,徒兒你也絕不能拋棄本尊我哦!”
窗扉合上,屋內的人仍在交談,但趴於樹上的蕭槿豔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她很想知道這顧泣究竟有沒有聽從那南朝使者如此無禮的要求。
兩朝聯姻為的是止戈,若能在止戈的前提下再日久生情那便是最好結局。
在蕭槿豔的心裏,兩情之中縫合討好,那不算什麽,要緊的是,這裏頭的縫合討好必須是雙向的。畢竟兩情嘛,兩個人的事兒,都努力點兒,才能長久。
若其他的兩情裏,一方主動的多點,蕭槿豔除了替那多點的人感到可惜,也不會多說什麽。
但在這兒,那就是不行。
和親的公主所代表的畢竟是一朝之尊,若為求情而放下尊嚴一味的去討好,那就不免會失了大國氣度。
“徒兒貓在這兒,是想聽裏頭人的交談?”其實從一開始,簡北裏就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他這一味的打岔目的就是不想她知道,知道的太多,要摻和的事兒也會越多。
他私心的想把她留在穹樓,留在她的身邊,而故意的去忘卻她是個公主的事實,也企圖想讓她忘記。
但好像,國朝的根本已滲入她的血液,即便他如何拒絕,也不能否認蕭槿豔就是個天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