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聯姻

  長袍曳地,初起的光穿過層層濃雲鋪陳他麵頰之上,他看她一眼,嘴角淺淺彎起弧度,給予她安心之意,“回王上,錢澧可為郡主作證,昨夜,郡主乃與錢澧在一起,整整一夜皆在。”


  “哦?世子與郡主這是……”蕭有悔的眼中略著藏不住的喜悅。


  他不急不緩,笑而接道,“回王上話,錢澧於南平時已對長安郡主多有仰慕之意,作日宴會初起,聊聊幾語相談更覺郡主是這世上絕佳之人,便在之後托人邀了郡主一敘。


  王上若不信,大可問問使者,作日夜間相聊,使者也是在的。”


  蕭有悔忙看向那南朝使者,問道,“南平世子此話,可屬實?”


  顧泣隨著蕭有悔的話也一並看向了那所謂的南朝使者,麵色清秀,舉止略顯稚嫩,他察覺到顧泣打量,瞬間捕捉到她視線,咧著嘴,衝她傻傻一笑。


  “回天朝王上,南平世子所言卻是實情,昨夜在下與世子,與長安郡主的確都相聚於離曌翎閣不遠的回心堂中,在下記得,當時還向郡主討了堂前的一樹梨果子。”


  風姿盎然,迢迢少年,唇紅齒白,錢箬兒細瞧他良久後害羞的揪了揪顧泣的衣袖,偷偷打趣問道,“嫂嫂,你看這南朝是不是氣數將盡了呀!”


  顧泣疑惑的看向她,她接著道,“要不然怎麽會選這麽點兒年紀的做這使者?”


  一直關注於顧泣的唇紅少年聽到錢箬兒這般談話,不氣也不惱,隻滿臉帶笑的,麵向她,恭恭敬敬的頷了頷首,“據聞三百年前曆朝武帝七歲便可縱馬奪冠,又聽如今天朝的南平侯也是十三之數便出使各國,舌戰群雄,毫不怯懼。在下不才,如今已然十四,對比這十三的南平侯也覺得已然差的遠了。”


  “額,”錢箬兒訕訕一笑,合掌回禮道,“是箬兒失言了,還請使者能人海涵勿怪,勿怪。”


  他又是含著笑的走回到錢澧身邊。


  高坐上的蕭有悔打眼掃了眼在場所有人,為君者的算計,於心中起。


  他大歎一聲,朗聲笑道,“既然有使者和世子作證,那此事就算是誤會一場,汝陽世子妃可還有其他要說的?”


  上官雅的背頹了又直,她始終不願相信實情就是如此,明明她顧泣才是那件事裏最大的悲哀,可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悲哀了呢?


  行下最後一個完禮,她站起身子,“事已至此,上官雅,別無他話。”


  “嗯!”蕭有悔對她及時收住的無禮,滿意的點了點頭,“來人,送世子妃回府!”


  說完後又眉目藏笑的看向同樣笑著如同撿了許多錢似的南朝使者,也不知可是顧泣的錯覺,她隱隱覺得這蕭有悔的言語裏藏著三分討好。


  可明明,論兵力還是地位,要忌憚的都應該是南朝啊!

  後來,在某個無聊的時間段裏,顧泣曾將將這件事以開玩笑的模式戲說給錢澧聽,她當時的目的是得了差不多個解釋。


  卻沒想到,一向好為人師的錢澧,揪著當時的天朝,從風土人情到水源物資,將沒用的一樣樣皆說了個便。


  而有用的卻在最後悠然然一個字一個字蹦出口。


  顧泣好好的琢磨了幾下,用著為數不多的文化墨子好好的融了融後,得出個結論,天朝之所以如此對南朝,大概就像有錢人家翅膀硬了的繼子待有錢的但已病入膏肓的養父那樣。


  甭管是不是親生的,這麵子嘛總要給到位的。凡事都講究個名正言順不是,雖然其骨子裏早已不順,雖然這旁觀者也都看的清楚,但,在做與不做中,蕭有悔選擇了做。


  給南朝的使者以最高的尊重,表麵上是他怯了,可實際上,也隻是表麵而已,他什麽也沒有損失,反而還得了個寬厚的名聲。


  她這僅有的幾下開小差,他們的交談便已然夾鋒夾刺的進行了好幾個來回。


  顧泣仔細一聽,才知,這南朝使者此次來天朝原不知是來拜會一下,瞧瞧天朝民生這麽簡單,他來是替他們的太子討媳婦的。


  南朝太子,姓崇名汶,字流玉,從南朝流傳到天朝的關於這位太子的故事,寥寥可數,提的最多的是他的姐姐,長其六歲,卻可憐身為女兒家的南朝長公主,崇玨芷。


  傳聞說這位公主原不叫這個名字,喚做個什麽,因關注人不多而史無記載,可為什麽又會叫崇玨芷呢?


  辰元元年,陳王衛玨自逄城揭竿而起,自己為王,消息傳至南朝王都時,南朝天子氣的當場嘔血,據聞,當時陰霾死氣籠罩在了整個南朝王宮之中。


  所有人都唯恐葬於天子盛怒之下而一言不發,獨有當時僅六歲的她,直跪於天子身前,厲聲正氣道,自己要換個名字。


  一向軟糯糯的娃娃突然這樣正氣,倒是讓崇方為之一愣,他收起三分怒火,問她為什麽要改名字。


  她不急不緩,不匆不忙回了他,“今日兒臣改名玨芷立誓,陳王衛玨的天下定會因兒臣而終止!”


  喪氣了許多天的南朝王都被崇玨芷這麽一說,瞬間剝開雲霧瞥見蒼天。


  又數月,陳陽衛玨薨於病榻,消息於路上兜轉好幾日終於被崇方所知。


  他隨手便抱起一旁的玨芷,高舉著要封她為長公主,還說她之氣度不輸世間任何男兒。


  有逃亡至長安的原侍候在南朝王宮裏的小婢女道,她們曾經幾度認為自己會迎來另一個女王。


  畢竟,在那一年裏,崇方對崇玨芷的恩寵可謂要星摘星,求月撈月。


  熟料,一年後,王宮裏崇方的另一個如夫人懷胎十月後終於給他添了第一個王子。


  明秉著男女平等的南朝,其骨子裏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國都。


  顧泣想,或許這才是南朝日漸式微的根本原因,南朝崇尚平等,史上女子為官,女子為王者皆有。


  也曾靠這一點從旁的小國裏吸引了許多女兒家,可那些女兒家到了之後才發現,一切都是明著好看,崇玨芷即便一身才華,即便被封為長公主同樣享繼承之權。


  可根本卻還是比不過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娃娃。


  即便他生性癡傻,即便他身體羸弱,即便……


  無數個即便,也敵不過崇方那個愛子之心,這不,如今覺著自己年長了,怕哪一天便抗不住薨了。


  這才眼巴巴的遣了使者來這同樣勢力龐大,獨霸一方的天朝,不顧舊日恩怨,祈求聯姻。


  他隻想著,若有朝一日,旁的小國果真兵臨了南朝王都之下,這天朝能看在今日聯姻的份上,出兵幫一幫他的孩子。


  隻他好像忘了一點,覬覦他南朝這塊餅的小國裏,最狠的便是蕭有悔為主的天朝。


  又或許,他知道,但為了自己的孩子,與虎謀皮這一步也非走不可。


  而不管是出於什麽心思,高位之上的蕭有悔好像很讚同聯姻的這個想法。


  可該用誰去聯姻呢?


  什麽人又配的一國太子?什麽人又得他放心可以配為一國太子?

  這兩個問題難住了蕭有悔,也困惑住了顧泣。


  她想過,滿足這兩個條件的滿天朝就僅有一人,可那個人如今卻隻有十歲,根本就還是個孩子!

  顧泣的目光不自覺瞥向自方才開始便不言一語的蕭槿豔,視線落於她身上時,正瞧與她雙目對上,她手中把玩著的橘子被她緊張的輕掐出幾道印子後,嚇得鬆手脫落。


  她匆匆瞥她一眼,又匆匆將視線收回,眸中驚詫令顧泣不解。


  她在怕什麽?皺眉沉思良久,也不得結果,搖了搖頭,剛要扶著錢箬兒從椅子上離開。


  就看見錢箬兒一個挺身,跪在那南朝使者身側,對著蕭有悔,昂聲道,“箬兒願替天朝和親南朝。”


  南朝使者的嘴角微微彎起,笑看了眼錢澧後,道,“在下不知,沅茞兄的妹妹原來也是個這樣的妙人,在下回去了,定當同我南朝太子好好的講講這錢姑娘的妙處。”


  此刻,錢澧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當著蕭有悔的麵,他無法詢問錢箬兒究竟想的哪一出,這天朝公主雖不多,可有名號的郡主縣主之流卻實在多的很,有南平在,怎麽也會護著她,不會讓蕭有悔挑她去和親的!


  擠著眉,半懸出手,他啞語了會兒後,目光投向蕭有悔,他壓著最後的賭,覺得蕭有悔既忌憚南平,要他入長安為質子,那在這節骨眼是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妹妹,南平的小縣主嫁去南朝,為一國太子妃的。


  事實上,蕭有悔確有這樣的思量,隻這樣思量下,他又看見了同樣擔憂著錢箬兒,對她這一舉動滿是懷疑的顧泣。


  笑臉盈盈道,“雋寧縣主既有為國舍生之胸襟,那本王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來人呐,著紙冊封南平侯之女,錢箬兒為雋寧公主,即日起和親南朝。”


  “再,”他嘴角笑意更甚的看向顧泣,“本王如今既讓他南平侯失了個女兒,那也自當還其一個,長安郡主年歲也不小了吧!不如今日,本王就一並下旨將郡主許配給南平世子了?


  左右依世子所言,作日你們二人可是相談勝歡呢!”


  “相談勝歡就一定要嫁?王上恐怕忘了,與顧泣昨夜相談勝歡的可不止世子一人,這南朝使者不還向顧泣討了一樹果子麽?若依王上的意思,本郡是要一女配二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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