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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怕魂重壓住渡船,過不了忘川

  那時,扈席正在院中折騰她的那一堆已曬得脫水的草藥,聽豐晏匆忙講了講全委後,氣瞬間不打一處來,提著藥箱子就和豐晏趕到了穗花苑。


  顧泣已昏沉入迷的斜躺在那,臉上是一半幹涸一半正噴的歡湧的血珠子,扈席幾個健步過去,將藥箱遞到豐晏手中後就將她打橫抱起,望聞問切,取針入穴,對症下藥,一個時辰後,顧泣才緩緩睜開緊閉著的雙眼,隻初初醒來,她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可有將我吩咐的事說於柳蟬雪聽了?”


  豐晏臉上印滿苦澀,見她醒喜上眉梢,忙應道,“豐晏這就去做,這就去,郡主不要擔心了,就好好的歇歇吧!”


  顧泣掙紮著想要坐起,扈席忙拿著個軟枕墊在她背後,思及方才,問道,“你要她去做什麽了?”


  顧泣笑了笑,默聲不回,隻說,“等明天,先生就知道了。”


  “還笑?”扈席氣不打一出,瞧著她慘白模樣嗔怪道,“真是難為顧丫頭你了,三天兩頭的折騰自己,是覺得我每次都能從閻王手裏把你搶回來麽?這樣不愛惜自己,再有下次,就是豐晏那丫頭跪在我麵前哭死,我也再不管你了。”


  “嘶—”聽她微微呻吟,扈席又忙問道,“怎麽樣,可是傷口疼了?”


  “嗯。”她點點頭,輕捂著臉,笑出了聲,“沒劃前倒還不知道,居然會這麽疼。先生那,可有止疼的良藥?”


  “還知道疼,那證明郡主殿下還病的不算重啊!”扈席話雖字字責怪,手取藥替其塗抹的動作卻半絲也未猶豫,一切結束,她將藥瓶塞到她手中,“拿著,我走山訪水,搜集了這麽多年的草藥這才製成這一瓶可止疼的,現在居然就要便宜你了。”


  她攥著那瓶子,朝她舉了舉,道,“謝謝先生了。”


  扈席收拾著藥箱,瞥了她一眼,“收好吧,摔了碰著了,可就沒第二瓶了。”


  “說說吧,這一次,劃傷自己的臉,又是為了什麽?”她將收拾好的藥箱放在一邊,看著她,問道。


  顧泣將手中藥瓶的木塞拔掉,辛苦味裏泛出絲絲清亮氣,細聞之,猶如皚上白梅,於苦寒冬日裏香引無人盡,“先生這藥做的真好,倒不似一般的庸醫做的,很有股梅花清香於微中滲出。”


  她拿起木塞將那藥瓶口塞住,“都說了僅此一瓶了嗎,還不小心點。”


  “別扯別的話了,說說吧,為什麽劃傷自己的臉。”


  顧泣回她,“若顧泣說沒什麽原因,單隻是覺得這是張惹禍的臉,所以就想毀了,先生信麽?”


  “這話,你騙騙豐晏那傻丫頭就好,在我這可過不了關,顧丫頭你可不是個會做無功事的人。沒用的事,你向來連抬手都不願,又怎麽會親手毀了自己最喜歡的容貌呢?”


  她看向她,眼角澀然,“這世間若問何人最知我意,怕非你扈席,扈先生莫屬了。”


  “你說的不錯,顧泣從不做無功之事,隻毀容這樁,無論有功無功,我都要做。”


  “這是什麽意思?”扈席問。


  她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檀木桌上放著的茶杯,“我渴了,先生,賞口水喝喝唄。”


  扈席想知事情全貌,一時拿她沒法,隻好順著她的意思,倒了杯水遞到她手中,“喝吧!”


  她端過,“咕嚕咕嚕”猛喝了兩口,泯了泯唇,覺得不再幹澀,才舉著杯子朝她一謝,道,“謝謝扈先生啦~”


  扈席坐在那,看向她,麵色無波,“不要再扯話題了,什麽意思,說吧。”


  事已至此,顧泣明白無論如何都是糊弄不過去了,隻好認命道,“先生知道,今天平陽王柳百川,及其子平陽世子柳蟬雪提親至長安府的事了吧!”


  扈席擦著藥針點了點頭,“聽說了,動靜挺大的,我在藥乾閣都聽到了,可這事和顧丫頭你毀容有什麽關係?他們要娶的不是我那徒兒豐晏麽?若是不想嫁,以死相逼,以毀容相抗的人也應該是豐晏而不是你,不是麽?”


  “先生說的不錯,若真不願,該如此做的人應該是豐晏而不是我,可先生知不知道,豐晏她,是願意的,據她說,她喜歡那個世子很久了,好像,是從十幾歲的時候就遇見了,然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那這樣,和你毀容劃臉就更沒什麽關係了呀!”


  屋內扈席不解之意越來越深,屋外豐晏同樣如此,她止住步子,停在門前,收回了叩門的那隻手,靜靜的聽著屋內顧泣道,“扈先生有所不知,那平陽世子曾有個極心悅的女子,後那女子因故而亡,他便一直惦念於心,隻好巧不巧,我的這張臉竟與那女子長得是那般相似。


  僅多年前的一眼,那柳蟬雪就像是中了邪一般要非我不娶,如今,他既要娶豐晏,那自然要與我斷了聯係,而這一切糾纏的根源莫過於這張臉,我想恐怕隻有毀了,那那柳世子才不會再花心思於我身上了吧。


  豐晏那丫頭很好,真的很好。日久天長的,他總能知道她好的。”


  回針入包,“你這樣對豐晏那丫頭,她可知曉?”


  顧泣泯著唇,笑著搖了搖頭,“要她知道做什麽,本郡說過,要讓她歡歡喜喜的嫁人,堂堂正正的做那一府世子妃,給她一個一心一意的郎君的。這是她伺候本郡多年,本郡唯一給的起的東西了。”


  “砰—”豐晏推門而入,疾步跪到她麵前,“郡主,豐晏不要,不要啊—”


  顧泣麵上的死氣一下將她拉入那無邊黑洞,黑洞的盡頭,滿滿都是傅兗安病故時的一點一滴,那般清晰又刺入她眼,她怕極了的瞧向一邊扈席,像落水者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根稻草,雖隻希望渺茫但仍固執的不願就這樣放棄,沒有結果的放棄。


  “扈先生,您醫書高超一定可以治好郡主的臉的,對嗎?扈先生,豐晏求求您了,求求您,治治郡主的臉,隻要先生願意,先生要豐晏做什麽,豐晏都會去做的。豐晏求您了—”她跪在她麵前,頭點如搗蒜,磕聲響亮,直刺入扈席的耳裏,她猶豫的看了眼顧泣,欲言又止道,“豐丫頭,你先起來,顧丫頭這臉,不是我不想救,而是,”


  她無奈皺眉,“而是我無能為力了。”


  見她與豐晏如此,顧泣隻好伸著手,招喚著豐晏道,“豐晏,你過來,本郡想坐的起來點,你來幫幫我。”


  “是。”她將枕頭使勁的按了按,又細細的掖好,唯恐枕頭太硬,咯著了她。


  良久,顧泣出聲打破屋內沉寂,“一個個這都是怎麽了,我這不過是傷了個臉怎麽被你們瞧著竟像是病入膏肓,不能久留於世了?”


  豐晏笑不出,扈席也還是沒有說話,沉默裏顧泣接著問道,“是不是我這臉並非一般劃傷?”


  豐晏一陣疑惑,追著顧泣的眼一並瞧向扈席。


  “先生一向不屑說假,如今也不必花心思來安慰我了,久病成醫,細枝末節不知道,大抵我還是感覺得出來的,一般的劃傷,怎會致我如此,況且,”她撫上臉頰,“況且,這傷口自破落開始便散著惡臭,如今,雖得你藥,臭味散了個七八,可這灼熱感卻半絲也未消退啊!”


  “有什麽話,先生就說吧。左右一切都是顧泣自找的,誰都怪不得。”


  良久,她方道,“是,顧丫頭的臉不是一般的劃傷,準確的說是劃傷的那個物件,不是一般的物件,那裏頭藏著腐機子,有腐化肌膚的功效,隻這功效若單一般把玩,也頂多致人麵色不好,易衰老,但顧丫頭,如今這,”


  “如今,我這將其與血肉相碰,恐怕,回天乏力了,對吧!”、


  扈席默聲不吭,顧泣卻顯得極為坦然,“一個個都作什麽,本郡的身子本來就是個病秧子,這些年全靠扈先生的藥吊著了,如今這再加一個不過是毒上加毒罷了,隻是要委屈先生在配藥的時候多下點功夫了,暫時留住我的命,有很多事,本郡,本郡都還來不及做呢!如果就這樣死了,本郡怕,這魂太重,壓的那渡船行的太慢,過不了忘川啊!”


  扈席對上她的眼,堅定誠懇道,“顧丫頭的命是我扈席撿回來的,我能從閻王殿搶你一次回來就能搶兩次,能搶兩次,就能搶三次,你的命由我不由天,豐晏,看顧好你家郡主,務必按時吃藥,等我回來,我一定救活你。”


  顧泣回她一眼,“好,我等著。”


  屋外忽而驟風起,吹得竹窗子來回搖擺,“吱呀”聲吵得她心煩,豐晏一個知意忙過去合上,然會蹲跪在她床前,攥著她的手,一步都不肯挪。


  次日,在顧泣還未醒的時候,滿坊間就都知道了她容色已毀的消息。


  長安府前院裏,錢澧執書的手裝模作樣的翻了翻,神思卻早已飛去了九霄雲外,他昨日實在不該將她一人棄於長街,若當時陪著,若當時不棄,若,,無數種若再此刻都變得毫無意義。


  他寸指入膚,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敢偷潛入長安府,於深夜裏毀了她的容。


  “公子,公子?”韓沉閣站在他身側,接連喚了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知道喚出第三聲,“公子?”


  “唰—”他麵色如常,若無其事的翻了一頁書紙,道,“什麽事?”


  韓沉閣躬著身子回道,“回公子話,如今這長安郡主容色盡毀,可不正是公子大獻殷勤討得美人心的大好時機?”


  見錢澧不做表示,他隻好繼續勸道,“素問這世間女子唯容色可與貞潔相比,這長安郡主就算不看重自我聲譽,可她到底也是個女兒家,是個女兒家都會愛惜自己容貌的,如今一朝遭毀,相必此刻正鬱鬱寡歡不思好時呢!公子此刻不作為,更待何時?”


  他略掃了幾眼書上言論,不感興趣的將其合上,“你覺得現在是最佳時機?”


  韓沉閣應和道,“自然,莫不是公子覺得不是?”


  “對,本公子覺得,你所說的時機恰恰是最不合適的時候。”


  接連遭否的韓沉閣,麵色凝重,不是很開心的繼續問道,“公子高解,可否細細講於韓某聽?”


  錢澧看他一眼,悠然道,“你且說說看,本公子如今是以何身份接近的她顧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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