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教唱
名士舫的大廳上,蘇望和唐瀾為爭那副明月幾時有,各不相讓。劉老道發壞不勸,嶽大官人跟他一個德行,也是躲在一旁看熱鬧。
其他人都份屬小輩,不好插嘴。諸如韓氏父子等,更不好多加置喙。眾人不由大感無奈。
“蘇老,唐老,那幅字….那幅字…..,是…..是嶽公子,給……給我寫的……”
倆老頭爭吵聲中,忽然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蘇望和唐瀾一聽,齊齊怒目相向,隻是待到看清說話的人後,不由的都是一愕,老臉上顯出慚慚之色。
彩荷兩眼蓄著淚水,在小丫鬟的扶持下,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眼看就要哭了出來。
嶽公子那詞寫的真好,彩荷覺得看過這首詞後,以前那些所謂才子寫的東西,簡直猶如小兒塗鴉一般。
而且,這還是嶽公子特意為自己寫的,意義大是不同。雖說中間要經過別人之手先買下,但彩荷認為,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嶽公子肯寫這首詞,可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奪得花魁大賽的嗎?
可是,可是眼下這些人,為什麽卻問都不問自己,便在那裏爭搶了起來?
彩荷知道,自己隻是個青樓女子,平日裏看上去風光無限,達官貴人們都圍著自己轉,可是真說到地位,卻連人家腳趾頭都比不上。
那兩個爭搶屬於自己詩詞的老頭,都是極有地位身份的人,若他們鐵了心要槍,自己隻怕是保不住那詞的。
可是,那是嶽公子寫給自己的嘛,無論如何也要爭上一爭。否則,別說自己心裏這關過不去,也對不起嶽公子一番心意啊。
是以,小姑娘在一旁又是委屈又是害怕,鼓了半天勁兒,這才終於顫顫的發出自己的聲音。
“呃,這個….這個….,彩荷姑娘,你看這字……”蘇老頭瞅著小姑娘嬌怯怯的可憐樣,實在張不開口,目光直向唐瀾看著。唐老兒這個氣啊,這會兒知道求我了?怎麽剛才跟自己爭的時候,卻不肯半分想讓?
老頭兒肚子裏喊得響亮,隻是一打眼看著彩荷的模樣,那到嘴邊的話,也吞吞吐吐起來。
“我的!那是嶽公子給我寫的!嶽公子,嶽公子,你說是不是?”彩荷說出了第一句話,膽氣便漸漸壯了起來。聽唐老頭一張嘴,急忙再次申明歸屬。待到最後,猶覺底氣不足,不由轉頭向嶽陵求援。
小姑娘兩眼淚汪汪的,這一邊是倆一大把年紀的老東西,另一邊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懸殊實在太大了。搞得蘇望、唐瀾兩個老家夥大是狼狽,好似倆老頭怎麽欺負人家了似地。
嶽大官人本就是個憐香惜玉的xing子,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此刻見彩荷嬌弱無助的跟自個兒求援,這熱鬧實在是沒法繼續看了。
輕輕咳了兩聲,抬手摸摸鼻子,點頭道:“是,怎麽不是?那啥,咱大不了……唉,大不了不賣錢了就是。不哭哈,你既然喜歡,這就收著就是。”
他這話一說,蘇望和唐瀾都是垂頭喪氣,彩荷卻是美眸猛的亮了起來。喜極之下,那眼淚終是滾了下來,一張嬌靨卻是笑的如百合初綻一般。
嶽大官人好艱難的說出不賣錢了幾個字,不由的一陣肉痛。麻痹的,本想趁機搞點啟動資金,為之後的商業大計準備。這下可泡湯了,看來還是要找劉老道,將自己進山挖的那些高檔草藥賣了換錢了。
正自懊惱之際,卻見彩荷已是又哭又笑,笑中帶淚的,不由的心中又是一軟。將那絲懊惱,瞬間便拋了個一幹二淨。
“咳咳,這咋還哭呢?得得得,我幫人幫到底,這詞其實我也有一種唱法的。嗯,跟現在的詞牌不太一樣,勝在新穎,你要是不怕被人鄙視,我可以教給你。到時候,說不定能憑著這個新字,贏了這勞什子花魁賽也說不定。”
彩荷正將那幅字小心的收起,緊緊的抱在懷中,一聽他這話,不由喜得又再哭了出來,一顆臻首,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
旁邊眾人聽的也是大驚,這廝不但字寫的好,詞做得好,居然還精擅曲樂?麻痹的,這也太妖孽了,你讓咱們這些才子們情何以堪啊。眾才子們不由暗暗咬牙,個個都是苦大仇深的怒視著他。
蘇老頭和唐老頭既然沒了指望,雖大覺不舍,但想想好在這人是老道的小友。隻要一邊交好於他,另一邊著落到老道身上,還怕沒機會搞到他的詩詞書法嗎?
倆老家夥念頭轉的極快,麵上便又恢複成風輕雲淡的高人模樣。這會兒一聽嶽陵此言,心中俱皆震動的同時,已是連聲叫好。讓人空出地方,好叫嶽陵教曲兒。
嶽大官人眼見彩荷雨打芭蕉的瞅著自己,隻得苦笑笑,讓人拿過一把琴,就一張矮幾前坐了。伸手微一撥動,聽了聽音,這才衝彩荷點點頭。
他前世愛好極廣,對於古典的東西,都有所涉獵,並很是鑽研過一番。民族樂器,自也在其中。隻是沒想到在前世,這些東西不過是當做興趣去玩,這一世偏偏穿越到古代,倒是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
“唐老,聽說您曾經是禮部尚書,小子這兒班門弄斧,您可別笑話。還有哈,我唱的,不過隻是遊戲之作,隻圖個自己樂嗬。若有什麽不符規矩的地方,你可不能給我扣帽子。”沒立刻彈奏,卻扭頭先向唐瀾說道。
他要教給彩荷的,自然就是後世王菲的唱法。樂之一道,在古代屬於六藝之一,乃是士子必修的課程。往大了說,更是國家重要的禮法範疇。
所以,精準嚴格的詞牌、規矩,便構成了古時極富特色的韻律。而後世的唱法,究竟能不能被古人接受,甚至被扣上什麽罪名,說實話,嶽大官人其實也很有些拿不準,這也是他先跟唐瀾打埋伏的原因。
唐瀾一愕,隨即頷首笑道:“哪有這許多規矩?你又非編奏國祀之樂,但叫好聽便是,隻管唱來。”
嶽陵這才放心,兩手攏於弦上,在心中將後世曲調細細過了一遍,這才輕撚慢撥起來。
這時候卻沒有什麽混響和聲的,所以,嶽陵彈奏之時,也隻能加些和弦的手法。待到曲調前奏過後,這才展喉而唱。
曲樂悠揚,雖略顯單調,卻愈發顯出一份素淨的韻味。合著嶽陵清朗的嗓音,一曲水調歌頭直唱的回腸蕩氣,別有一番風韻。
廳上眾人靜靜的聽著,隻是越聽臉上神色越是古怪。蘇望聽了一會兒,微皺眉頭,低聲向唐瀾問道:“在濤,這…這卻是什麽詞牌?我怎麽從未所聞?”
唐瀾也是滿麵古怪,輕輕搖頭道:“豈止你沒聽過,我又何曾聽過。若我所料不錯,這怕是子鴻小友獨創的詞牌。不過,雖然怪異,但卻大有道理。嗯嗯,似是多了不少隨意之處,倒令這曲子活潑了許多。”
後世唱法注重的旋律,與古時按定式詞牌相比,自然是變化極多了。曲調變化多了,自然便有種脫開桎梏,隨興活潑之感。唐瀾浸淫此道久矣,是以一聽便聽出其中的不同來。
有道是音樂無界限。這種界限不但是指國家、地域,用在這時空上,也是有相同的效果。
嶽陵這一曲唱詞,雖讓眾人大覺不合牌法,但卻絲毫不影響眾人感覺樂曲之美。
彩荷愣愣的聽著,她投入最深,開頭雖也覺別扭,但不多時就被那悠揚的調子吸引。直到嶽陵停了歌聲半響,她才猛然驚覺。再看向嶽陵的眼神中,已非初時那樣隻有好奇了。
今晚連番變化,嶽大官人憑著一首好詞,一手好字,如今再加上這一曲人所未聞的歌聲,徹底將彩荷的心門撞開。
此刻的她,雙眸迷蒙,震驚、迷醉、惶遽、愛戀、羞澀、茫然,種種情緒交織一起。一顆心恍恍惚惚、毛毛亂亂的,望著嶽陵,呆然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