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當初都以為這位是隨口一說,可是如今看來是真的有意向這麽做。
心中有些發涼,自己的國家竟和那些蠻人小國議和……
李忠心中已經全然不知道上麵的人在說什麽了,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國家危矣。
他從前以為這個今上隻是心中有些猜忌也不至於昏庸無能,可如今可能是他多想了,能與蠻族議和這何止是昏庸無能。
將先輩守下來的江山轉手就給了別人,蠻族是什麽人他難道不清楚?
徐州的百姓大部分都進了蠻族人的胃中,他們與蠻族不共戴天,可是他卻要說議和?
又不是守不住了被蠻族打上門了,如今於謹依守的好好的,他相信即便是於謹的夫人到了那邊於謹也不會說放棄守城於蠻族議和的,這點他還是能確信的。
“不可呀聖上,於謹是該死,但是卻不能與蠻族議和。”
李忠剛說完這句話,便被茶杯砸到頭上,茶水從臉上滴了下來,他低著頭卻沒有半點要擦拭的意思。
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穿著明黃衣服的人,隻見他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將他夫人弄丟了,我怎麽會出此下策。”
“議和不是沒有條件,想必那些蠻人也恨死於謹了,到時候便借他們的手將於謹除掉。”
想到這裏,他心中突然沒有開始的負罪感了,竟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對等的條件其實也書安不上太過於吃虧,能換得兩國的和平又能除掉於謹何樂而不為呢,那些大臣們不是隨時都說什麽以和為貴,沒了戰爭不是件好事嗎?
“如此不是更好?!”
“一舉兩得的事情。”
李忠半響都沒有接話,蠻人是什麽樣的他也知道一些,這些年要不是於家父子在邊疆將那些人鎮住,怎麽會有幾十年的太平盛世,這些都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於謹的父親去時候,於謹便靠著他自己打出來的名頭震懾著那些蠻人,於謹要是沒了那些蠻人誰還能應付。
錢將軍過去的時候,眾人都對他寄予厚望,結果了,連著丟了城池,要不是於謹去了怕是現在早就守不住了。
不說其他的於謹確實是軍事天才,李忠覺得要是太平盛世沒了他於謹也就沒了,可如今什麽形式竟想著與蠻人議和,這不是要將那些蠻人引進來?
這今上想的也太過於簡單了,李忠竟覺得當初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是不是錯了。
蠻人從來都是言而無信的,能將漢人當作糧食這種行為怎麽還能稱之為人,簡直是畜生都不如,這位想的倒是簡單,簽訂盟約,到時候於謹死了,便是簽了盟約又如何他們想毀了還不是一樣的,到時候誰又能阻擋他們。
便是再看不順眼於謹,也得等他這仗打完,李忠覺得便是於謹知道京城的事情,蠻人在徐州殺了那麽多人,於謹也不可能說同蠻人議和,將城門打開讓蠻人進來燒殺搶奪。
這一點李忠還是確信的。
李忠最後什麽都沒有說,怎麽回到家中的都不知道,隻是覺得有些渾渾噩噩,他感覺自己有些老了。
於謹這邊還完全不知道議和的事情,他將沈柔接了回去,將她安置到自己的住處,倒好熱水,看著自家媳婦灰塵仆仆的模樣,心中有幾分心疼,這麽遠的路她一個婦人是怎麽到這裏的,這一路上的艱辛不說他也清楚。
最主要的是,她不可能平白無故趕過來,除非是京城那邊出事了。
“你看見我應該猜到一些了吧。”
於謹點了點頭:“我如今在外抗敵我以為他們就算是再不想我活著,也會忌憚幾分不會對你們出手,可是我還是低估他們了。”
“祖母可還好?”
沈柔點了點頭:“還好,我將她安頓在莊子裏了。”
說完後,看向於謹:“你可知道這次我是怎麽從京城出來的?”
於謹知道,沈柔要想從京城出來絕對不可能這麽容易,一定是有人幫了她,但是他常年不在京城,可以說沒有半點人脈,那幫她的人多半就是沈大人留下的人脈了。
“嶽父幫的?”
沈柔搖了搖頭,說了一個於謹都不敢相信的名字。
“李濟。”
“你是不是完全沒有想到會是他?”
不等於謹說話,沈柔微微有些感慨:“我也沒有先過會是他,當初我父親被陷害便是李家手筆,我本來都被李濟抓住了,可是最後他卻將我放了,最後還幫我出了城。”
“雖說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麽,但是總歸我能見到你他幫了很大的忙。”
於謹沉默了許久,沒有出聲,輕輕抿了一口茶後才說到:“他今日的恩情我記下了。”
沈柔這次過來,卻讓於謹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糧草是之前就送來了,那時候應該還指望著他同蠻人抵抗,可是如富仁已經到了,那後麵的援軍……
他此時麵臨的問題開始多起來,他在這裏基本上已經孤立無援了,大家都是硬撐著等著後麵的援軍,可是如今開來,那些人是想將自己困死在這裏。
要是自己逃了,便有罪名處置,要是堅守下去,沒有援軍那還能守多久?逃是永遠不可能逃走的,徐州那被殘殺的百姓可是實打實的,他要是一退這一城的百姓下場便同徐州一樣。
更何況,他於謹從長這麽大便沒有一個逃字。
李忠回去後一個人呆在房中許久才朝著外麵喊道:“將世子叫來,我有事同他說。”
隨後李濟便進到書房,李忠背著手遲遲沒有轉過來,李濟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今天父親被叫到宮中是什麽意思,基本就是追究沈柔被自己放走的事。
雖說如今李家還與用他不會輕易對李家動手,但是罵一頓和責罰應當是少不了的。
李忠轉過身來,輕輕敲了敲桌子,等到外麵傳來一聲鳥叫後,才緩緩開口:“今日我進宮的緣由,你應該猜出幾分。”
李濟看著李忠,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情緒來-判定在宮中的情形,可是李忠臉上並未有半點的情緒,李濟一時心頭拿不準主意,隻得低頭道:“知道。”
“你知道那沈家丫頭到了那邊後,上麵那位的應對方法是什麽嗎?”
李濟搖了搖頭,如今大局已定,便是要對於謹動手也得等到他打了這場勝仗吧,他不是不知道上麵想動手,可是如今形式緊迫除了於謹他不知道誰還能與蠻人交手而不敗。
李忠長籲一口氣,緩緩說道:“不止你猜不出來,我都沒有想到。”
“他竟真的要與蠻人議和,為的就是殺了於謹,免得他勝仗歸來後找他報複。”
李濟與當初李忠聽到的時候反映是一樣的,他根本就不敢相信會這樣,議和這種話怎麽能說出口,這不是就引狼入室?
於謹沒了再議和這難道不是我們在退讓?
他曾經想過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安撫於謹一切等到打退了蠻人再說,可是卻沒有想到他不惜議和也要於謹死。
李濟有些不明白了,抬頭看著李忠:“他為何這麽恨於謹?”
李忠慢慢坐下,這種心態他太清楚不過了,於謹常年在邊疆,手握兵權,邊疆那邊山高皇帝遠的,便是他這個皇帝過去也不見得好使,曆代帝王基本都有一個缺點,猜忌。
其實李忠覺得猜忌這也是正常的,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有的,關鍵這位猜忌過頭了,覺得於謹三代都是在邊疆手握兵權,已經威脅到了他權利。
可是在李忠看來,人家於謹半點那種意思都沒有,不過人對權利的渴望是都會有的,他在上位太久了,便是一點風險都擔不得。
他也覺得於謹可能兵權握久了不願意放權,可是後來李忠才發現於謹根本就沒有對兵權的渴望,更別說對那個位置了。
所有的事情都講究師出有名,李忠覺得便是於謹想也得先找一個合適的由頭吧,可是於謹不想,因為中了蠱毒他才從邊疆回來,本以為於謹要死了,都放下心來的時候,沒想到這小子命倒是不錯又好了。
這讓上麵的那人又開始緊張了,對於誰想置於謹死地大家都心照不宣,包括於謹自己。
於謹這沒有死掉,他更加害怕了,隻覺得這下不就給了於謹拉下他的名頭了,這才又出手。
可是李忠覺得便是他再厭惡哪個臣子,說出議和這種話就有些不對了。
“兵權一直在於家,要是你是他你會不會忌憚?”
“更有人說,邊防大軍實際叫於家軍。”
這麽一說,李濟便明白了。
他抬頭看著李忠:“父親,議和這種事是一定不行的,蠻人毫無誠信可言,若是議和毫不疑問會引得他們獅子大開口,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蠻人知道我們不行了,便是議和了誰有會遵從那幾張紙的條款,我國危矣。”
李忠輕輕歎了一聲:“我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
“本以為他開始的議和隻是隨口一提,可是今日我才知道他認認真真的想過,而且不止一次。”
“可能很早便有了。”
李濟心中突然冒出一個駭人的想法:“你是說於謹的父親……”
李忠沒有言明,也沒有多說什麽。
但是李濟心中卻如驚濤駭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靜,他甚至在想給這樣的人做臣子有何意義。
若是這次議和了,便是國家都不保了。
“父親,我有一個想法。”
李忠聽到他這般說,雙眼亮了亮他今天找李濟來可不僅僅是說這些的,不僅僅是李濟有些想法,他心中也有些大膽的想法,不過該不該實踐他心中還有幾分猶豫。
先皇對他有恩,在先皇年事高的時候,曾經拉著他的手說:“李忠啊,我這個小兒子有些短板,日後你要多幫幫他。”
他當時對先皇應承過,所以這麽多年不管是什麽事隻要交給他他勢必辦好。
可是如今這議和一事讓他開始心生動搖,隻覺得當初可能先帝看走眼了,若是太平盛世他這般他守著自己死也算是完成了使命,可是看著他將這大好山河拱手送給蠻人,李忠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議和是絕對不能的,如今隻有把消息傳給於謹讓他那邊阻止。”
這個提議李忠倒是覺得可行,但是卻還是問道:“你覺得於謹會阻止議和?畢竟這邊做了那麽多次想殺他的舉動。”
“萬一他主動跟蠻人聯手?”
李濟搖了搖頭:“不會的,於家在邊疆多年,雖說於家的家眷在京城,但是也不過相當於是一個保證,保證守好便將,否則家眷便會沒命。”
“不說其他的,於謹跟這他父親在邊疆多年,不管是為國,還是為了京城的家眷都在邊疆抵禦蠻人多年,對於蠻人是個什麽德行他們應該是更清楚,所以更加厭惡蠻人。”
“換成蠻人,於家這麽多年殺的蠻人數不勝數,基本他們早已經對於謹恨之入骨,要說蠻人最恨哪個漢人,首選當是於家的人,所以更不可能議和。”
說道這裏,李濟停頓了下,看向李忠,隻見他眼中閃過幾分讚許,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不管怎麽樣於謹都不會議和,而且依著於家人的性子,不僅僅不會議和還會死守。”
“唯一怕的便是內外同時下手,到時候他可能便是防不勝防了。”
“所以我們應該提前給他提個醒,這樣他會提前防範,成功的幾率便護小很多。”
“隻要於謹活著,那些蠻人便很難再往前一步。”
雖不像承認,但是李濟在行軍打仗這一塊,確實沒有見過比於謹更加出色的。
李忠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李濟:“可是他又怎麽會相信你?”
李濟笑著說道:“一定會信的。”
“就因為你放了他夫人?他萬一覺得這是我們故意的?”
“不會的,有些東西於謹自己會分析好的。”
看著李濟胸有成竹的樣子,李忠仿佛看見李家後繼有人了,不枉他這麽多年一直很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