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順勢
一盞茶的時間後。
“你確定藥起效了？”蘇念盯著璿璣，欣喜之意呼之欲出。
“回夫人，是的，藥起效了。”璿璣卻沒有那麽放鬆，她站在床頭看著木瑾瑤被汗浸透的蒼白的臉，眉頭緊鎖。
見璿璣是這個反應，蘇念的心一下子又被提到了嗓子。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夫人有所不知，在給公主吃藥前，奴婢就幾乎能確定公主是中了‘遇仙’，因為王家的毒，隻有‘遇仙’既不易被發現，又會被小孩子常喝的五穀茶催化。不過奴婢手中的仙魔無懼丸擱置過久，恐怕散了幾分藥性，若是這樣，則餘毒不清，後患無窮。”
“本宮這就派人……”
“夫人，若是這世上還有能找到仙魔無懼丸的地方，那也不會是王家。”璿璣攔住想喚人進來的蘇念，接著道：“王家祖上煉‘遇魔’和‘遇仙’的時候，根本就是將其作為無解的毒用的。因此並沒有研製解藥。仙魔無懼丸是趙家的方子。”
“趙家……”蘇念不免有些絕望。不說遙國，趙家在四國內都是被帝王抹殺的存在，哪裏還會有趙家的方子呢？突然！一個名字闖入蘇念的腦海：“趙詩詩！趙詩詩可以……”說著說著，蘇念的聲音弱了下去，因為她想起來，趙詩詩發了癔症，怎麽會記得一個方子的內容呢。
聽到蘇念提起趙詩詩，璿璣真的很想騙她趙詩詩肯定有這張方子，這樣蘇念肯定會拚了命去見趙詩詩，用這張方子威脅，沒準自己很快就能把趙詩詩救出來。
可這樣的話，遙國皇帝一定會發現。因為一個想救孩子的母親是不會等的。一旦打草驚蛇，到時候蘇念母子會沒命，自己和趙詩詩也得不到好果子吃。
在心中為自己歎了口氣，璿璣對蘇念說道：“除非趙家在覆滅之後還會煉藥，不然奴婢手裏就是能找到的最新的仙魔無懼丸了。”
“你這藥是‘自用丸’嗎？可不可以照這個寫個方子再煉一爐藥？”彩練不死心的問道。
“且不說所有藥都已經喂給公主，就算還有剩的，寫方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醫者隻能聞出或者看出藥材的種類，但藥材的用量、製法，要一點點試。而且煉一爐藥最少也要用一個月的時間。等到那時，餘毒早已浸入全身，吃再多的解藥也用處甚微了。”璿璣無奈的回道。
趙家既然有解毒方子，自然是趙家曾有人中過此毒，因此在趙家嫡小姐身邊生活過的璿璣反而要比普通醫者了解這種毒的特性。
蘇念無力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中，心想著如果餘毒對女兒的影響很大，她恐怕會提刀去齊月閣殺了王芷溯。
“皇上駕到。”
“東宮夫人駕到。”
守門太監的兩聲傳報打破了屋內的寂靜。蘇念木著臉被彩練扶起候在房門口，準備向皇上請安。
“瑾瑤怎麽了？妹妹真是的，不派人去知會姐姐也就罷了，怎麽連皇上也瞞著呢？”才看到二人的身影，蘇念還沒來得及請安，王芷溯便先聲奪人的搶白了一番，臉上還帶著無比真心的焦急與擔憂。
“皇上恕罪，臣妾……過於擔心，忙亂中沒想到派人去跟您說。”二人很快到了近前，蘇念深深一福，麵色哀戚，腦袋中卻冷靜異常。
這件事起初她是真的沒想到派人去請皇上，後來……就是單純地假裝忘記。她知道皇上在啟聖節晚上一定會留宿在王芷溯那裏，所以王芷溯和她，皇上這次又會選擇誰呢？
從前皇上選擇王芷溯的時候蘇念都能忍，可是這次不行。她不想看到皇上麵對瑤兒的命時也會選擇王芷溯。
即使是一點點可能，蘇念也不想看到。
“瑤兒怎麽了？”木方言將蘇念扶起，牽著蘇念一同走進屋內，輕拍了兩下她的手問道。
“瑤兒……”蘇念的目光快速的滑過木方言，停在木瑾瑤的臉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比較好。說瑤兒中毒嗎？可下毒之人就在麵前，皇上會怎麽做呢？
但床單上的血跡還沒收拾，木方言一眼就看到了，正要開口，一個孱弱的聲音響起。
“父皇……母親……”木瑾瑤費力睜開眼，春日的陽光刺的她眼前一陣白。
木瑾瑤從蘇念到的時候就已經有意識了，隻是能斷斷續續地聽到她們說話卻睜不開眼。現在木方言和蘇念到了，木瑾瑤心中焦急，這才勉力睜開眼睛，借著模糊的視線向木方言伸出手。
“父皇，瑤兒疼。”鴉羽般的睫毛上墜了一大滴眼淚，配上木瑾瑤蒼白的臉蛋顯得格外可憐。其實究竟是身體的疼痛更多，還是夢裏那些記憶更讓木瑾瑤疼痛，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她隻是下意識的想利用現狀做點什麽，她不想再這麽被動了。
“瑤兒！哪裏疼？”明明站的更遠的蘇念飛一般越過木方言和王芷溯到了木瑾瑤床前，因為焦急趕來華陽宮還沒梳完的發式此時稍稍有些亂，擔憂的眼神寫明了一個母親的拳拳愛子之心。
木瑾瑤險些就要回一句“不疼”，但幕後之人已經出手，此時她們若將這件事壓下，隻能讓那人更加囂張。而且既然用的是王家的毒，擺明了那人想做個一石二鳥的局，她正好借此將王芷溯也拉進來，免得她隔岸觀火，做了那個得利的漁翁。
沒錯，木瑾瑤並不覺得這毒是王芷溯下的，她上輩子被王芷溯害的多了，王芷溯下手，從沒有一次把她自己和王家放進局裏，她王芷溯永遠都是最無辜的人，以至於最後木瑾瑤都隻能用拉木玥寧姐弟下水的方式拽王芷溯一把。
這次是多好的機會啊，如果幕後之人毒的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木瑾瑤拉住蘇念的手，又一大滴眼淚砸下：“母親，瑤兒聽到了，瑤兒是中毒了嗎？瑤兒會不會死啊。”
蘇念的後背僵直了一瞬，隨後抿抿唇，緊握住木瑾瑤的手：“別怕，母親不會讓你有事的。”
緊接著蘇念放開木瑾瑤的手，起身理理衣裙，對著王芷溯鄭重下拜，伏身道：“求夫人賜瑤兒解藥，隻要瑤兒康健，夫人一聲令下，我蘇念可以為奴為婢，做牛做馬。”
王芷溯驚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極快地反應過來，上前拉住蘇念的手臂想將她扶起來：“妹妹在說什麽呢，瑾瑤中毒姐姐怎麽會有解藥！別傻了，快起來。”
木方言從木瑾瑤說自己是中毒時便眯起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芷溯，但一直沒說什麽，此時倒是開口了，卻是對彩練和璿璣說的：“還不把你們夫人扶起來？”
聽到這句話，蘇念的心仿佛被寒風洞穿，再沒有一絲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