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啟聖節大宴（2）
木瑾瑤的刺繡再如何巧奪天工，也隻是一方繡品而已，皇帝賞過並吩咐人將它妥善的放起來後，就到了下一個進賀禮的人。
木璟欣是目前最小的皇嗣，平常去宮學也隻是要求她安安靜靜的聽就好，因此這次是她第一次進賀禮，進的是幾張自己寫的字，雖然歪歪扭扭又稚嫩，但木方言還是笑著鼓勵了她幾句。
也許是之前想過皇帝對避風樓母女的態度，木瑾瑤看著此時皇帝的笑容，總覺得比方才真心幾分。
大臣們進的賀禮就主要分為兩類：奇珍異寶和能體現自己功績的東西。
前者最突出的是大司徒韓仲勤，他進了一匹長著長長的黑毛的牛，體量巨大，聽說這種牛在懸崖峭壁上也如履平地，是雪山附近的百姓趁它受傷時捉到的。
後者最突出的自然是雨秀刺史進的一袋豆子和一袋粗米，這兩種糧食王公貴族們通常是不會吃的，但因為好存活，普通百姓最主要的糧食就是它們。這兩袋食物是表示，雨秀這兩年不僅沒有洪災，還種出了糧食。皇帝即使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也必須要在眾人麵前大力稱讚一番雨秀刺史，當然，刺史大人也將自己得到這番功績的原因歸結到了皇帝的身上：都是陛下的恩榮和龍氣才保佑雨秀的百姓不用受災能夠吃飽，自己隻是做了一點點事，當不得陛下的稱讚。一番互相吹捧過後，顯得君臣相得，其他無關此事的大人都露出了感動的笑容。
特別的是瑤芳進的賀禮，其實說是特別，隻是相對於其他臣子特別一些，每年都參加啟聖節大宴的官員們都知道，端王幾乎年年進的賀禮都是兩個絕色美女，而皇帝從沒有收用過，有時候會當場賞給其他人，有時候會直接讓宮人帶她們去宮裏的教坊司，而更多的時候，她們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後宮當中，她們從沒有一個人被冊封，哪怕是個采女。
今天皇帝的表現也沒什麽不同，兩個美女沒能得到他的一個眼神便被帶了下去。木瑾瑤見此，吩咐華陽宮的一個小太監跟上他們，想看看這兩個女子究竟被送去了哪裏。
她曾經就是太相信父皇對母親和自己的寵愛，才會對危機後知後覺。這輩子她選擇自己去聽，去看這一切的真相。
木瑾瑤的動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的眼神依舊落在瑤芳出來進賀禮的人身上：端王獨子——封寂。他身著錦袍玉帶，頭頂紮著一個嵌了寶石的金發圈，卻不顯得俗氣，一雙桃花眼即使麵無表情也露出了一絲媚色，或許就是這一絲媚色，讓原本俊俏的兒郎顯得有些女兒相。
不過，封寂應當知道自己是來酈城當人質的，所以從進了宣明殿他就一直沒露出過笑容。即使現在皇帝在努力的對他表示自己會把他當做子侄一樣照顧，他也連一個表情都欠奉，隻是麻木的謝恩。幸虧坐在皇帝附近的都是人精，你一句我一句的還是讓皇帝體麵的將這段戲做完了。
其實稍微敏感一點的大臣都能想明白，這次是皇帝想借思念兄弟的名義把端王召回酈城，雖然端王不肯，但他將自己的兒子送來做人質了，也算是遞了一個台階。扣下封寂當然沒有直接把端王扣起來好，可皇帝顯然也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就與端王撕破臉，於是在這場博弈中，被傷害的隻有這個十歲的孩子。
但沒有人在乎。
這裏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保護的人，這讓他們都做不了勇士，即使他們都知道那個孩子的無辜。
身為大司空的蘇定北坐的離皇上也很近，他端著酒杯卻沒有看封寂，他想保護的人在屏風的另一邊——他的女兒和外孫女。還有他的兒子，他的兒子當初做了一回勇士，結果就是現在還在那個四分之一都是凍土的涼州做個司馬。但是這樣也好，涼州刺史是自己的心腹，在那裏他反而要比宮中的念兒安全。
另一邊的木瑾瑤並不關心這個質子，她此時很煩，非常煩躁。
從剛才開始，木玥寧就湊到了她旁邊明捧暗諷的試探，那仿佛臨時拚湊成的大度表情拙劣至極，拙劣的讓木瑾瑤生不起一絲鬥誌。
自己上輩子真的是被迷住雙眼才會被她和木延安騙過去。但這也不能怪她，誰能想到這兩個人會對一個害了自己親生母親性命的女人死心塌地呢？
不由得有些氣悶的木瑾瑤打斷了木玥寧的試探，裝作不舒服，派人跟母親說了一聲便提前離開了宣明殿。
宣明殿前後都有用於休憩整理的房間，但木瑾瑤不想再看見其他人，她留下素梅等那個負責跟著兩個絕色美人的小太監，帶著清荷往東邊的仙玉宮走去。
仙玉宮是皇帝與近臣舉行小宴時的場所，說是宮殿，其實更像個花園。裏麵的景致精雕細琢，一草一木都花了大價錢，有宮人傳言，仙玉宮的景比後宮中三個花園加在一起都要好，木瑾瑤早就想一睹為快了。可惜仙玉宮和宣明殿一樣，都是戌醜門外的世界。
戌醜門，顧名思義，戌時落鎖，醜時開鎖。這道門之外是後宮眾人除了這樣的大宴不能輕易涉足的。木瑾瑤上輩子活了十八年也隻看過宣明殿長什麽樣子。這輩子總該嚐試著做點不同的事。
“唉……”坐在仙玉宮中心池邊陰影處的木瑾瑤有點失望的晃著腿。
過去的半個時辰之內木瑾瑤帶著清荷將仙玉宮草率的逛了逛，隻覺得美則美矣，但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好看。
木瑾瑤這邊正失望，清荷卻已經要緊張死了。剛才她們兩個有兩次差點被巡查的衛尉看見，這要是被發現了，公主最多會被說兩句，自己這個陪同者怕是要小命不保。
想到這，清荷幾乎是哀求道：“公主，我們就回去吧。”
看她那麽緊張，木瑾瑤也沒了繼續遊玩的興致。她點點頭站了起來，待清荷給她拍淨身上的浮土二人正要離開時，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水聲，就好像……平靜的水麵被劃破的聲音。
麵對中心池的清荷似乎看到了什麽，張口便要叫喊，被反應過來的木瑾瑤一把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