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變故
又是一杯酒下肚，楊嘉賓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說起來有些搞笑，在齊諧之前生活的時代，就酒精度數而言，大多數的葡萄酒差不多算是跟啤酒一個檔次的東西。
也就能算得上含酒精的飲料。
而在這個時代，葡萄酒差不多算是酒精度數最高的酒了……
雖然楊嘉賓跟此時的所有男人一樣好飲，但酒量卻是不大。
幾杯酒下肚，已經有了些醉意。
好在他的思維還算清晰，掰著指頭算了半天，終於也算明白周桐的歲數已然可以做他阿爺了。
“周……周兄駐顏有術啊……”楊嘉賓大著舌頭說道，“我原本還把周兄當成與我同歲之人……”
周桐哈哈大笑。
看來這修道之人也喜歡聽恭維話啊。
準確的說，楊嘉賓說的還真不是恭維話。
“不以人喜，不以己悲，不受外物縈擾，心中澄明……”周桐頗有幾分得意地向楊嘉賓傳授自己顯年輕的秘訣。
對於養生秘笈一類，齊諧不怎麽放在心上。
他現在想知道的是，周桐這個道士，到底是個什麽人？
作為道士，應該是方外之人，可他偏偏在長安城裏有諾大產業。
自稱“貧道”，可他生活的奢靡，遠遠超過一個平常人能夠享受到的極限。
大開藥鋪，罐子裏的湯劑卻讓人聞之作嘔……
這個人，從都到尾都透著一股子神秘。
更何況，他還有那種莫名其妙就讓仆役大吃苦頭、鬼神難測的手段。
齊諧愈發有些坐不住了。
想了一會兒，齊諧終於開口問道：“周兄可是修道？”
周桐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道袍，笑著點頭：“這個自然。”
齊諧繼續問道：“那周兄藥鋪裏熬煮的湯劑，可是用的什麽道法？”
按理說，齊諧這麽問，頗有些失禮。
畢竟這等於是在變相地問對方的商業機密。
不過周桐並沒有生氣，而是一臉誠懇地點頭承認：“齊舉子眼界當真不同凡響。我這湯劑，在長安城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買來研究過。可像齊舉子這般，隻要隨意看上一眼便能看出端倪的，屈指可數。”
齊諧也不知道對方是真的在誇獎自己，還是在變相地數落自己。
不過就算是對方在暗諷，那他也顧不上了。
齊諧微微一笑，朝上拱了拱手說道：“實不相瞞，小生前些時日得遇孫思邈孫神醫，也跟他多少了解一點湯劑的東西。”
這話一出，周桐表情還算正常，倒是已經有幾分醉意的楊嘉賓渾身一震。
“當真？！”不等周桐說話，旁邊的楊嘉賓倒是先開了口。
隻是心神激蕩之下，再加上喝了酒，楊嘉賓的聲音頗有幾分尖銳：“齊兄是何時見到孫神醫的？”
齊諧算了算日子，老實說道：“大約半月前吧。”
“在何處？”
“城外一座小村落。”齊諧不想把土地廟村暴露在外人麵前，所以說出的位置也是含糊其辭。
齊諧知道，孫思邈的名聲不但流芳百世，甚至幾百年後被人尊稱為“藥王”。
就算是在現在，也是讓人如雷貫耳的。
別的不說，貞觀年間，長孫皇後病重，李世民還特意派人從南山請來孫思邈，為皇後診治。
乍一聽齊諧說自己前不久遇見過孫思邈，楊嘉賓的表現雖然稍稍有些誇張，但還算是正常。
相比較而言，周桐的表現反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作為當代神醫，按理說應該是周桐這一類醫藥從業人員的超級偶像才對。
這要擱在後世，自己說前兩天剛看到陳道名在某個棋牌室搓麻將，第二天那棋牌室就該被他的粉絲們擠爆了。
可這周桐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架勢……
楊嘉賓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完全可以以後再問，在這個疑點重重的周桐麵前問話，確實不太方便。
他訕訕住口，歉意地看了齊諧一眼。
齊諧再次壓下心頭疑惑，想著重新找個話題，以免場麵繼續這麽尷尬。
正在琢磨著，齊諧耳邊傳來周桐的聲音。
“孫師近來可好？”
嗯？
齊諧猛地抬頭，眼睛死死盯著周桐。
孫師？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周桐是孫思邈的弟子？！
旁邊的楊嘉賓也反應過來，連聲驚呼：“周兄可是孫神醫的弟子？！”
周桐苦笑著搖頭：“我倒是想說孫師是我師父，可惜孫師不認我啊。”
說完深深地歎息一聲，似有無盡的哀怨。
齊諧和楊嘉賓對視一眼，都難掩心中的異樣之意。
人家都不認你這徒弟，你哪兒來的臉麵叫人家“孫師”？
齊諧定了定神說道：“孫神醫精神矍鑠、身體康泰。隻是沒想到，原來周兄和孫神醫還有一段緣法。”
周桐抬頭看了齊諧一眼，笑著說道：“也說不上是緣法。隻是當年我在外遊曆，偶然見過孫師一次。當時年輕氣盛，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沒問孫師姓名，便想著戲耍一番……”
齊諧心裏一陣惡寒。
膽敢戲耍孫思邈……
這位仁兄沒有在史書上被記一筆，實在是可惜了。
“孫師不以為意，反倒是勸我向善。”周桐眼中滿是緬懷之情，“後來我想拜師，孫師卻拒絕了。說我性喜奢靡……”
齊諧心中暗暗佩服孫思邈目光如炬。
這道士的生活簡直不是一般的奢華啊……
“見過孫師後，我便來到長安城。在西市開了家藥鋪。”
齊諧默然。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竟然沒有再說話。
正當客廳裏一片靜謐的時候，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然響起。
齊諧猛地回頭。
楊嘉賓！
隻見楊嘉賓突然之間狂翻白眼，雙手捂住喉嚨，連喘息也在瞬間變得粗重了不少。
齊諧心下一驚。
之前楊嘉賓這小子，在見到美酒佳肴後，渾然忘了自己在書房時候對他的囑咐。
一頓狂吃海喝。
這下……
齊諧心裏還在想著，楊嘉賓的臉色已經變得漲紅起來。
身體似乎都有些痙攣。
這到底是怎麽了？
難道真的中毒了嗎？
齊諧一臉憤慨地看向周桐。
雖然這些天沒有再出手，但齊諧確定，這周桐雖然古怪，但是隻要自己願意，應該很輕易便能製服他。
周桐依舊一副慢條斯理的表情，甚至，臉上還隱隱帶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