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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族弟斷案

  班頭領命去了沒一會領著四人回來,三女一男,男的三旬有餘,中等身材形貌消瘦,三女則行色各異。


  最前邊的一個女子才十幾歲,丫鬟的打扮,生的頗有幾分姿色,中間那人已近四旬,看穿著應是府中的老嫗。


  若說驚鴻一瞥,要數最後上來的女子,女子雙十年華,細膩白皙的皮膚配上精致的五官,任誰都得叫一聲美女。


  她穿著一身白衣,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度。


  “真是佳人啊。”饒是朱由檢也不由讚了聲,他是用欣賞的目光看待她的,他身邊的賈華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莫不是仙女下凡,世間竟有如此美人,看來我這輩子是白活了!”


  旁邊有人隨聲附和:“別想了,人家已名花有主,就算男人雖然死了她也是張家人。”


  “誰說的!”馬上有人接茬道:“我聽說這娘們可並非三貞九烈,據傳她和小叔子就有一腿,現在張守禮也歸天了,倘她耐不住寂寞,嘿嘿…”


  言罷一雙眼珠不住在方氏身上打轉,好像要用目光看透人家身上的羅衫。


  “你省省吧!”又一人譏笑道:“此女生天生克夫,剛過門自家男人就死了,現在又引來一場大火將整個張家移為平地。”


  說著,他突然沉吟了下:“說不定她真和張老二有一腿也未可知,不然怎令其葬身火海的呢。”


  “肅靜肅靜!”朱常瀛又拍了幾下驚堂木,喝止了堂外喧嘩後才凝神觀看堂下四人。


  四人已在班頭吩咐下依次序跪倒,個個頹然狼狽,大氣都不敢喘。


  朱常瀛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們幾人,他的師爺和兒子也都在看。


  看了一會才揚聲問道:“堂下何人,報上姓名。”


  唯一還活著的男子磕了個頭,低聲應道:“回稟青天大老爺,小人張府管家張二!”


  那老嫗跟著言道:“老奴是張府的乳婆。”


  “奴婢…”那丫頭說話間抬起臉,偷眼向上觀瞧,正好跟朱常瀛的目光對個正著,不禁一顫忙低下頭道:“奴婢丫鬟小菊。”


  隻有那美少婦沉寂好半晌才小聲應道:“未亡人張方氏,給大人請安。”


  嬌鶯初轉之聲似清泉般沁人心脾,話語進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仍不住回蕩。


  朱常瀛盯著小寡婦看了半天,他早聽說張家的媳婦個頂個兒的漂亮,今天一見過果真名不虛傳。


  這麽漂亮的小寡婦要是拐到床上睡一覺還不美出鼻涕泡來?

  “哎呦。”


  小腿處突然傳來一陣痛楚讓他回過神來,往旁邊看去,他兒子朱由榔正對他擠眉弄眼。


  “咳咳。”


  他咳嗽了幾下掩飾過自己的失態後又是一記驚堂木,“你等可知昨夜府上大火之緣由,有知悉者務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倘若本官查出爾等知情不報,必不輕饒!”


  這一套官話說下來還真有包青天的架勢。


  仆人張二首先答道:“回大老爺的話,昨夜小人陪二公子赴宴,差不多三更時分才得以返回,後來二公子不願有人跟著,小的便自行回房睡了。


  四更天的時候,小人尚未睡熟,突聽後院有人高呼著火了方才醒了,小的看火勢太大已非人力所及,這才倉惶逃離保得苟活,至於小人為何逃脫,怕是因為小人所居之處離起火源頭尚遠之故。”


  朱常瀛並未應聲,而是看了眼自己的兒子,見他沉思不語,便道;“繼續。”


  那老婆子接著說道:“老奴也是。”


  緊跟著丫鬟小菊也答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至於那方氏卻始終未發一言,朱常瀛再一次看向朱由榔,朱由榔冷笑一聲對她四人道:“昨夜火勢如此之大,張府上下隻有你們四人生還,然爾等竟完好無損,連衣角都成玷汙。


  可否把避火之訣告訴本公子,日後本公子遇此情景也好全身而退。”


  堂下幾人偷偷看著彼此,朱由榔又是一聲大喝:“爾身為奴仆,事到危難卻隻顧一己安危,置主人生死於不顧,似你等這般奴才要來何用?


  如今公堂之上,明鏡高懸,爾等若敢有半句假話,本公子饒不了你們,青天大老爺更饒不得你們!”


  “大老爺息怒大老爺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稟。”


  被朱由榔這麽一嚇唬,仆人張二顫抖道:“昨晚我家公子赴朋友之約去春香樓喝花酒,公子他…他吃了不少酒,回到家中已頗有熏熏之意。


  我家公子酒後脾氣一向是很大,他自己進了內堂不讓我跟隨,小的不敢跟隨,之後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昨晚城裏的士子宴會朱常瀛也略有耳聞,就是城裏的富二代和官二代包了妓館玩了一宿,如果朱由榔再大幾歲,朱由榔也能收到請帖。


  本來那幫小子也給他送了請帖,請他過去主持宴會,隻是他想著一群小輩裏,他一個長輩去了不太好。


  另外,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心裏過不去這個檻,就算已經不是王爺裏,心裏還是放不下王爺的架子。


  “你且退下。”朱由榔一聲命令,自有衙役把張二帶到邊上。


  張二一退,堂上再無人言語,朱由榔一對如炬目光在三個女子身上掃過,似在審驗其心底之隱衷一般。


  過了一會,走到小寡婦麵前,“張方氏,從你上堂開始便未發一言,我且問你,昨日裏府上可曾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爾須實言以對。”


  在外邊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一是湊著案件本身來的,二就是衝著這俊俏的小寡婦來的。


  問了半天總算問到小寡婦身上了,一時之間堂上堂下一百道目光聚集到小寡婦身上。


  方氏一直緘口不語,雖片言不發,但躊躇之情溢於言表,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此人必有苦衷。


  清冷的低喝讓方氏心裏一驚,皓首垂的更低,喃喃似自言自語般輕道:“昨…昨夜賤妾早早睡了,待…待得火起方…”


  言語未畢,朱由榔突然冷冷道:“不盡然吧?”


  驚得方氏當即住口,但聽他冷冷道:“仵作已經查驗清楚,張府二公子張守禮被焚之地正是你的臥房,這你作何解釋?”


  此言一出堂下眾人無不嘩然,有人道:“這是何故?小叔子死在嫂子房裏,端的是有趣得緊呐。”


  更有人輕笑:“這女子果然不守婦道,定是二人暗地私通,不巧遭遇大火,這可真是天理昭彰了。”


  也少不得一些登徒浪子叫囂道:“瞧不出啊,這小寡婦表麵上端莊文雅,骨子裏竟是如此浪蕩,自己丈夫屍骨還沒死透就去勾引二叔,我看她那癆病鬼的男人怕也是被她累死的。”


  本就惹人矚目,此時更是眾人議論焦點,耳聞如此不堪言語方氏忍不住想側頭相望,卻不料朱常瀛突然一聲嗬斥:“張方氏,你還不如實招來更待何時?”


  “老爺容稟…”方氏語帶嗚咽,顫顫的應道:“昨夜二叔跌跌撞撞闖到我房中,想是酒醉之後認錯了房間,進來後倒在床上便睡,賤妾本欲將他喚醒,但見他一身酒氣神智不清,隻得退了出來。


  後來奴家找到丫鬟小菊,本欲一同前往正房找母親敘說,不料此時突起大火,不得已間隻得逃命出來,這…這事小菊可以作證。”


  說話間扭回頭望向身後那丫鬟。


  “是是……”小菊見方氏望來忙應道:“奴婢是被夫人喚起的,也因此躲過一劫。”


  “休要插嘴,我還沒問你。”朱由榔冷斥道。


  小菊低下頭不敢續說,他轉頭看向方氏,又對堂下言道:“仵作何在,上堂來。”


  “來了來了。”一個頭戴方巾,身穿布衣的人快步走到廳堂上,拱手施禮:“小的溧水仵作這旁聽後,任小老爺差遣。”


  “張守禮之屍身可曾驗明?”


  “稟大人已經嚴明!”仵作取出一卷宗高聲讀道:“死者男,年齡二十許,身長六尺又七寸,左手係六根手指,右腹部有銅錢大小棕紅色胎記,經查證確認此人係張家次子張守禮。屍身驗查結果顯現,其人並非死於火焚,乃起火之前已經死亡。”


  剛說到這裏便引起圍觀眾百姓一陣紛亂,更令在場四人無不心驚,紛紛仰頭望向仵作。


  朱由檢開始覺得這起案子有點意思了,一件普通的失火案就這麽變成凶殺案了,不過這位案子也好審,凶手肯定就在他們四人當中。


  而且現實裏也沒有動漫裏那麽多精妙的殺人手法,要破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朱常瀛倆眼珠子瞪的溜圓,“此刻當知本縣為何責問與你了吧?火起時張守禮便已經死了,對此你作何解釋?”


  方氏妙目流轉杏眼琉璃,支支吾吾的道:“這…這賤妾實在不知啊,會不會是那位差官大哥搞錯了,偌大的火勢活人也給燒成焦炭了,怎就能知道…知道…”


  “知道是死後焚屍是不是?本公子便給你解釋清楚!”朱由榔揚起驕傲的頭顱,不急不緩的道:“活人遇火,必掙紮求生,其死狀可怖之極。


  而已死之人自然不懂得避火,其身體雖經熏燒卻不扭曲,這就是為什麽仵作還能辨清腹部胎痕的原因,死者死時是趴伏於地,所以其背部燒焦而前半身完好。”


  “可…可能是二叔酒醉,趴倒在地上…”方氏躊躇道。


  “絕無這種可能。”朱由榔繼續說道:“火災死去之人其實多半並非被火焚燒而死,更多的是被煙熏窒息而死的,所以在屍身咽喉處必被黑灰填塞。


  而焚屍則不同,死者是沒有呼吸的,所以煙灰隻到口鼻,喉嚨卻是幹淨的。”


  “小大人所料不差,那屍身正如您所料,口鼻之處黑灰滿布,咽喉卻與常人無異!”那仵作抱拳施禮出言印證。


  此言一處又惹來觀看眾人一頓議論,朱由檢也不禁高看了眼他這個同族兄弟。


  他說的這些知識,在後世隻要上過初中的差不多都知道的,在古代這可是冷門知識,他這個親戚在同族裏也算是好學的了。


  在大明的這些王爺裏他就記得福王朱由崧和桂王朱由榔,福王就不說了,死胖子一個,占有半壁江山,桂王朱由榔即位的時候大明已經崩盤了。


  朱由檢對他印象好像是一直在跑,曆史上永曆帝在逼死坡被吳三桂絞死後,張岱,就是說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張岱對明朝這幾個有名的王爺有過評價:


  ‘福王粗知文墨,魯王薄曉琴書,楚王但知痛哭,永曆惟事奔逃;黃道周、瞿式耜輩欲效文文山之連立二王,誰知趙氏一塊肉,入手即臭腐糜爛。如此庸碌,欲與圖成,真萬萬不可得之數也。’


  方氏知道無可辯駁,沉吟片刻哀聲道:“公子英明,可即便如此,可我區區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殺得了精壯之年的男人,此事確與賤妾無幹。”


  聞聽此言,朱由榔卻不做聲,對仵作招了招手,示意他繼續說。


  “經小人解屍勘驗,死者腹內肝肺呈深紫色,骨骼深灰,確信是中毒而亡,應是砒霜之類的劇毒。”


  “中毒!中毒!張老二是被人毒死的。”此言一出階下立時有人驚呼。


  一人跟著喧道:“小叔子給人用砒霜毒死在嫂嫂房裏,奇聞一件啊。”


  還有長舌之人在旁邊聒噪:“定是叔嫂相奸,怕私情暴露毒殺滅口。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這樣的女人應該騎上木驢遊街示眾才是!”


  “肅靜!”


  又是一聲驚堂木,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響真的很嚇人,心髒不好的都容易被嚇過去。


  事情到了這裏已經水到渠成了,朱常瀛拿出知縣的威嚴對其冷言道:“張方氏,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吐露實情,當真是無所畏懼,難道真要本官對你用刑不成?”


  小寡婦幾次要開口,卻找不到爭辯的言辭,抽泣著說道:“大人,昨晚之事實屬家門之醜,賤妾本不願將這些言語講出來,壞了已死之人的名聲,可是…可是…嗚嗚嗚嗚…”


  嗚咽聲中徐徐訴說了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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