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皇上探監
承天殿寢宮,明澤送走蕭皇後回到屋,見順天帝已起身下床。
“你剛剛為何要撒謊騙她?”順天帝兩眼炯炯地看著他。
“有麽?大概是阿奴記錯了吧!皇上既然起床了,阿奴讓他們給您送碗羹來!”說著他轉身往外走。
“阿奴!”順天帝叫住他,“朕不喝羹,你過來!”
明澤小名阿奴,是司徒嶽山還在當小王爺時候的隨從,自從朝中大權被奚伯昌等人把持後,他便投靠了蕭皇後。
聽見順天帝叫他,他忙回轉身上前:“什麽事,皇上?”
順天帝看著他,欲言又止,想了會兒才指著一個靠牆的櫃子說:“你把櫃子打開,下麵的抽屜裏有一隻長方形的錦盒,你把它拿給朕!”
明澤依言取出錦盒遞給他。
順天帝打開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裏麵的畫軸,在桌案上緩緩攤開。
畫上一位白衣翩翩的絕美女子在綴滿瓊花的樹下巧笑嫣然。
畫紙已有些微泛黃,但那畫中人的音容笑貌卻在他心裏無比明豔。
順天帝癡癡的看著那畫中人,不知不覺老淚縱橫,他哽咽自語道:“嬋兒,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如今你的女兒生得和你一漂亮,連脾性都像極了你,她與我的鬱兒情投意合,天生一對,可他們……唉!”
明澤在一旁也不禁為他的癡情動容,忍不住上前說道:“皇上,您可以去牢房看看牧謠姑娘!”
順天帝轉過頭,莫名地看著他,對他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皇上,十多年了,您還這樣惦念著她,好不容易她還有個女兒活在世上,阿奴知道您定是很想去和她說說話,您若想去,阿奴為您安排!”
順天帝愈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他,而後,收了臉上的表情,將畫軸輕輕卷起:“朕不過是感懷往事而已,你無須來套朕的話!”
明澤聞言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皇上,您放心,阿奴一直都是您的阿奴!從未改變!”
“你,你說什麽?!”
明澤見順天帝驚訝的神情,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皇上,阿奴知道您已不再信任阿奴了,但不管怎樣您就再信這一次吧,阿奴一定會讓您見到牧謠姑娘的!”
順天帝仍是不敢決斷,這些年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已讓他失去了判斷的能力,特別是阿奴當年的背叛,讓他感覺到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
“皇上,別猶豫了,再晚些牧謠姑娘出了大牢您就見不著她了!”明澤比他還著急。
見不著她了!想到那張與嬋兒七分相似的臉和十分神似的氣質,順天帝很心動,他終於說服自己信他一次,啟口問道:“周圍都是皇後的眼線,你要朕如何去見她?”
明澤見順天帝終於肯相信他,心中高興不已,趕緊道:“皇上,皇後那裏阿奴自有辦法應對,隻是要委屈您一下!”
“無妨,朕就照你的意思來!”
“好!事不宜遲,阿奴立馬去準備!”
司徒昀走後,牧謠又坐回角落裏,這藥的藥力比之前給和樂的要強,反應來得更快,這會兒腦子已有些暈乎乎地了。
忽然,一陣腳步聲回蕩在大牢裏,這大牢裏關押的犯人並不多,而死牢裏更是隻有她一人,因此,這腳步聲往裏麵而來,一定是來找她的!
沒一會兒,果然有兩名太監模樣的人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牧謠懶懶地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牧謠,你還好吧?”滄桑的嗓音帶著長輩般的關懷。
牧謠驀地一怔,這聲音怎的如此熟悉,她不敢相信地睜眼看他:“皇上?真的是你?”
順天帝趕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謹慎地往四周看了看。
“朕沒有惡意,隻是想來看看你!與你說說話!”
牧謠緊緊地貼著牆壁,此刻她不隻是頭暈,連身子都癱軟乏力起來。
“您來得正好,我有好多事想問您呢!隻是牧謠身子乏力,講不了規矩了!”
順天帝見她說話都有些氣喘,皺眉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朕叫人來看看?”
牧謠趕緊擺擺手:“不,不用,我隻是吃了藥,逸王會告訴您的。您讓我趕緊說,否則,再過一會兒我就要睡著了!”
順天帝點點頭:“好!你有什麽就問吧,朕都告訴你!”
牧謠心中很是無奈,這皇上早不來晚不來,偏生自己服了藥他就來了,她強打起精神問道:“皇上,牧謠很想知道當年我父親他為何要選擇自刎啊?”
“你真要知道嗎?”順天帝眉頭緊鎖,看著她那張似曾熟悉的小臉,心中無限感慨。
“唉!這事說來慚愧啊!你父親他,本是天下最英勇無匹的大將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十六年前,有人揭發他通敵賣國,還拿出了他與西佑國主來往的信件,當時,朕因為深愛著你的母親,對你父親很是妒忌,便認為這一個除去他的好機會,”他輕輕搖了搖頭,眸中充滿了悔恨,“通敵叛國是重罪,不但會斬首還要誅連九族,朕竟未下令徹查就相信了那人的話,給你父親定了罪!
為了得到你母親,朕沒有將此事公諸於眾,而是悄悄找來你父親,把信件扔給他看,一開始他很吃驚,隻承認信是自己寫的,卻不承認通敵賣國的罪名,朕哪裏肯信他,認為他是在抵賴。然後,自覺很仁慈地逼他自盡,否則就將此事通報全國,奚家滿門抄斬!
因為信是他寫的,而他又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無奈之下你父親便選擇了自刎,隻是為了保住奚家世代的名聲,他向朕提了個要求,不要將此事傳出去!他死後,朕很守信地保住了這個秘密,除了那個揭發他的人,沒有誰知道他自刎的原因。”
他見奚牧謠兩眼噴火地看著自己,慚愧地躲開她的眼神:“朕知道你一定在心裏罵朕是個昏君!當年你娘就是這樣罵朕的!這些年靜下心來,朕也想了很多,當年之事疑點甚多,朕若不是被情愛蒙蔽了心,又怎會那樣輕易做下決定,可惜啊,人不能活第二次,很多事情做了就再也無法改變了!”
奚牧謠體內藥力發作,本已渾身無力,可聽了順天帝的話,心中怒氣難忍,竟又精神了幾分,她咬牙問道:“那個揭發我父親的人是不是奚伯昌?”
順天帝閉眼點點頭:“他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最初,朕以為他隻是妒忌伯言的地位與功績,想取他而代之,沒想到他的目標是整個昌黎甚至天下!”
他雙目對視著牧謠的眼睛,用一種歉意的語氣說道:“孩子,朕來這裏,其實還有話對你說。雖然對於你的父母朕心感愧疚,但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
你的眼光很好,鬱兒是眾皇子中最有擔當最有才能的一個。從私人感情來說,當年朕深愛你的母親而不得,非常希望你與鬱兒能結相守白頭,圓了朕年輕時未能圓的夢。但從家國大局出發,朕卻又不得不阻止你們在一起。
昌黎如今內憂外患,唯有鬱兒能撐起這座江山,可現在你的身份被揭穿,奚伯昌與蕭後必定不會罷休,所以,朕隻能犧牲你為鬱兒開脫。並且,他們時時刻刻都想要拔去這顆眼中釘,鬱兒他不能有軟肋,否則,江山勢必會落入他們手裏,天下必將生靈塗炭!
不過,朕不會真正要了你的性命,隻是,你出去後就不要再回昌黎,不要再出現在鬱兒眼裏。若是有緣,等到奸惡盡除,江山大定你們還會相聚!”
“皇上,在你眼裏,牧謠就是個紅顏禍水嗎?你不殺我卻要我離開司徒鬱,那還不如殺了我呢!我不會答應你的!昌黎如今這樣都拜你所賜,憑什麽這擔子要司徒鬱來挑?你不是還有個最心愛的兒子司徒桀嗎?你不是忌憚司徒鬱的才能,收了他的兵權嗎?怎麽?現在需要他了,就想起他的好了,怎知你不是打的利用司徒鬱為司徒桀打江山的主意!”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若換作平日隻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現下她反正都是死,根本無所顧忌,而順天帝竟也沒有發怒,他今夜就像一個謙和包容的老者。
“你說得對!朕不是一個好皇帝,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但趁還來得及,不過是想盡量彌補自己的過失。朕壓製鬱兒,不過是為了保護他,曆練他,也是為了穩住那些心懷野心的人!桀兒雖是太子卻受製於奚伯昌和蕭後,江山到他手裏就等於拱手讓給了他們!最終昌黎的江山是要交到鬱兒手裏,朕才可以放心去的!”
奚牧謠心中冷笑,隻怕他還不知道司徒桀根本就是奚伯昌的兒子吧!看他病容蒼老,她怕說出來會將他氣得立刻斷了氣,便很厚道地忍住了沒說!
“皇上,牧謠不過一介女子,對江山社稷不感興趣,你愛給誰給誰,隻是,不讓我和司徒鬱在一起,卻不由你說了算,我與他早已情定終生,就算不要我,也要他親口對我說,否則,恕難從命!”
牧謠雖然氣乏,但語氣相當堅決。
這時,牢房外另一個太監裝扮的人開始催促順天帝:“皇上,我們該回去了,晚了隻怕要壞事!”
順天帝回頭衝他點點頭,又看向牧謠那張清麗絕倫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起身說道:“朕的意思已經說明了,雖然你和你母親一樣倔強,但朕相信你的血液裏還流淌著你父親的大仁大愛,必不會讓朕失望的!”